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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找來了,那也不用再去試探什麼了。陳文佳彎腰扶起佘儒,問道:“你就說吧,驚神草哪兒來的?或者說是用什麼換的?我們山主傳信,有兩處猜想,第一,借道積風山。第二,一命換一命。”佘儒苦笑道:“兩者,都有。但得知驚神丹有九成把握可以煉成之後,我已經如實上報北嶽山君,如今只是在靜候發落。佘儒不懼死,但我想我的閨女活著。”打從劉景濁親自到積風山那天起,佘儒就知道,那位劉山主盯上她了。
況且當時劉景濁言語之中,也沒有多遮掩,雖然沒有直說,但佘儒不是傻子。
陳文佳問道:“那小如來如今身在何處?就在積風山?又或是潛藏在北境沿海某一國中?”佘儒苦笑不止,
“連是誰都猜到了?也是劉山主猜到的?”陳文佳笑道:“來就是看你一個態度,救你是肯定會救的,因為楊猊。但救完之後會不會殺你,取決於你自己。山主當年給你機會了你沒用,這是第二次,事不過三。”佘儒苦笑道:“我若是不來求見陳掌律?”陳文佳淡然道:“照樣救你,但救完之後我會親手斃了你,一碼歸一碼,戍邊人也不是免死金牌。即便有免死金牌,怎麼解釋那也是我們的事兒。”話說得很直白了,當年她佘儒無動於衷,劉景濁親自上門,簡直是把臺階兒達到她佘儒腳底下了,微微動步就能有頭有臉的下來。
可這位佘儒山主,還是半遮半掩,只說一半兒。佘儒沉聲道:“據我所知,那地鼠精應該已經身處大雪山諸國,估計會先行強迫大雪山起兵造反,十六國聯軍會背刺景煬大軍。與此同時,如今已經佔據三分之一大月王朝國土的高車國妖民,也會跟著反,再由北嶽與西嶽之間藏著的一頭大妖帶領,奪回妖鬼大道,截斷景煬王朝北境輸送兵力與軍需的道路。接著妖族大軍過海,以大雪山為跳板反撲景煬王朝。一旦計謀成功,他會吸食乾淨我的生機,變成我,然後靜待某個時機,將積風山作為一個渡口,想法子與拒妖島那邊取得聯絡,打通這條流放之路。”流放之路?
倒也貼切。當年妖族倒戈後兵敗,大概就是從積風山附近,直達青鸞洲東北的。
陳文佳笑問道:“那就是說,那喜佛法的地鼠精之算計,景煬王朝已經洞悉?”佘儒點了點頭,
“已經有從東疆抽調的三十萬大軍,走樂平道直去大雪山了。”陳文佳點了點頭,翻手取出一枚藥丸子,輕聲道:“溫養魂魄的丹藥,先服下補充些生機吧。歲數也沒多大,還是個煉虛,這模樣也忒磕磣了。”看著佘儒吃下丹藥,陳文佳這才笑著說:“你先回山吧,我一兩日後會登山造訪,說不定這個年都在積風山過的。我們師徒都不吃肉,準備些素食即可。”服下丹藥之後,佘儒氣色已經在緩慢恢復,聽見陳文佳這話,她笑著說道:“我準備的都是上次劉山主與他兩位高徒來時喜歡吃的,既然陳掌律與貴徒不吃肉,那我換素食即可。”流泱眼神微微一變,一閃而逝。
送走佘儒,流泱立即傳音:“師父,她……”可話沒說完就被陳文佳打斷,她笑著說道:“學學山主,遇事坦然些。”流泱點了點頭,
“好吧。”陳文佳忽然嘆息一聲,輕聲道:“收了徒弟之後,我好像也變老了。”流泱一本正經道:“胡說!師父明明年輕漂亮。”陳文佳一笑,故意問道:“與龍丘棠溪相比呢?”流泱一下子愣住了,緩了片刻,訕笑一聲,嘀咕道:“您別和她比啊!”此時此刻的大雪山,十六國之國主齊聚一堂。
景煬王朝這些個附屬小國,也就高車女帝敢自稱皇帝了,其餘都是國君、國主。
即便是如今已經在舊大月王朝重新開國的十幾國,一樣不敢自稱皇帝。
從前的大月王朝國土,如今被分為了十幾份,北邊兒高車一家獨大,往南則是那些個被軟禁長安城裡的亡國皇族後裔。
如南方靠海的新吳、新越、季楚、亞齊、西燕等,都是。當然了,國民都是舊時大月國民。
這十幾國建國之時,除卻景煬王朝都護府大軍之外,最多的,就是讀書人了。
免除賦稅、徭役,重農,這都是最基本的,那些個皇族後裔,景煬歷代皇帝都沒小氣到讓他們讀不上書,所以這點兒治國道理,不是傻子都想得到。
但有一點,這片土地上書院之密集,會是景煬王朝之數倍,適齡孩子皆要入學,起碼也得讀書五年。
也是個很淺顯的道理,如此一來,不出三代,這些新建小國便會真正立足。
這座建在山上的宮殿,向來是大雪山諸國議事之處,當年景煬王朝已經把他們打怕了,如今得知三十萬大軍奔赴大雪山,不怕那是假的。
此時有個年輕人邁步走進大殿,笑著說道:“從前大雪山以西是大月王朝,如今那片土地多了十幾國作為屏障,大雪山是一洲東西咽喉所在,諸位想一想,景煬王朝還會任由諸位在這兒礙眼嗎?照我說,還是早做打算為妙。”此時有人站了出來,中土官話說得磕磕絆絆的。
“我們,仁至義盡了。他們求著我們反,我們不反,是因為與景煬王朝有盟約在先。可是現在,他們居然大軍開赴而來,我們還要忍嗎?”又有人說道:“自打景煬王朝來過之後,我們的牛羊,我們的草場,都被他們分給下賤奴隸,現在那些個下賤奴隸都敢對著我們指手畫腳了?你們如何我不管,反正我幹了!”年輕人轉頭一笑,大殿靠牆處,擺著放著整整齊齊的一排鼓,那都是人皮做成的。
說白了,景煬王朝攻下大雪山之前,所有百姓都是國主奴隸,動輒割鼻子割舌頭的,比比皆是。
可如今,一個個膽子都肥了,都敢妄議朝政,一言不合就去把狀告去長安?
哪個國主都忍不住了這種事的。這十六人最後,都同意了。可事實上,十六國聯軍,早就嚴陣以待了。
西嶽與北嶽的交界處,一座滿是石灰的山頭兒,有個武道琉璃身的妖修接到一封信,他一笑,立馬兒寫了一封回信。
結果有人落地此處:“我幫你傳吧,你這就是瞎耽誤功夫。”漢子略微錯愕,隨後無奈一笑,感慨道:“當了好幾年的地鼠,習慣了你看。”來者正是北嶽山君崔方。
他無奈道:“那年椋王殿下發火兒了,我是真怕他一言不合弄死我,他對於我們來說,那就是天敵啊!都是我害的,委屈你老兄了,下次回長安議事,我一定請你一頓酒。”漢子問道:“崔山君說的可是花酒?”崔方一笑,打趣道:“四品以上,還是京官,你敢真喝花酒?”漢子脖子一縮,
“敢的人都在坑裡了,墳頭草老長了。”崔方取出一壺酒,問道:“大雪山那個由頭兒,是你想的?別人沒這麼損。”漢子點了點頭,輕聲道:“當年是我帶兵平叛的,那幫狗日的簡直把人不當人,信的狗屁教派,就是披著佛的外衣行苟且之事,咱們的和尚不殺生,人家的僧人剝人皮做鼓,強行與人雙修你敢信?太上皇那時候我就提過好幾次,把那十六國抹了算了,可太上皇說他不好意思。”崔方沒好氣道:“你老兄以人家的牛啃了你軍營白菜為藉口去滅國,換誰能好意思?”漢子擺擺手,
“現在不就有由頭兒了,差多少?”玩笑片刻,這位有著侯爵身份,還是從二品武將的漢子,傳音問了句:“積風山那邊?”崔方想了想,伸出手,一扭拳頭。
“掌控之中。”崔方也問道:“高車那邊?”漢子笑道:“崔山君,僭越了啊!”崔方這個氣啊!
“你老東西以後再問我事情,我要說了,我是你兒子!都是景煬的官兒,論品級,我是從一品,還是一等公,你才是個從二品,才是個二等侯!”漢子笑著說道:“這場仗打完,估計崔兄就要封王嘍!”頓了頓,他傳音說道:“帕朵兒不是擺設,她想大戰之後安然禪位,最好是別出什麼岔子。”當了皇帝了,就忘了在鴻臚寺外哭鼻子的事兒了?
我看她不敢吧?平妖道百姓,如今已經全數搬去了西南,且已經被打亂與人族混居。
再想鬧什麼么蛾子,難哦。滅洲城城頭,餘恬自前方折返,一篇古人文章壓死一頭登樓大妖,此時折返,渾身染血。
他拍了拍手,走去無人處,掏出一枚鏡花石,刻上了幾個字。
“我覺得沒這麼簡單。”隱忍這麼久,就為了這不大可能做成的事兒?他們要是短時間內能過海,登陸中土,然後殺穿十萬裡上大雪山,就不至於仍舊蜷縮於浮屠洲了。
鏡花石上立刻有了回覆,就幾個字而已:“會不會是青椋山?”餘恬略微皺眉,心中想的也是這個。
老二已經是名副其實的人皇,但如此順利,不合常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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