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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時,劉景濁心中有些煩悶。
要是那傢伙也是渠帥,陳槳該有多失望。
劍光穿破天幕,直往西北,鍾酈就站在門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都說大道三千,真正有的選的路有幾條?
鍾酈覺得,她聽到有人說大道三千擇一而成時,跟一個富家子弟對著吃了半年草根的窮苦人說,你怎麼不吃肉?是一個道理。.
你有三千陽關道,我唯溼滑獨木橋。
劉景濁御劍疾馳於雲海之中,速度不快,不被風狸甩開太遠而已。
當年東去,在瘦篙洲停留之時,陳槳詳說過陳文佳與章舒胤的前世,劉景濁當時就有所猜測。
借吃菜持齋以滅魔的口號,拉攏了一大幫信徒,險些成為天底下第二位女帝的,是陳文佳的前世。章舒胤是那奇女子的支持者。
可見有無人教導,對人帶來的影響有多大。
陳文佳自小跟著陳槳,一門心思練拳,又只有師徒二人,不必操心他事,自然就不會重蹈覆轍了。
章舒胤不一樣,大弟子慘死他鄉,還有一座山頭兒要養著,可不就得想點兒法子嗎?
劉景濁呢喃道:「只要不求死,也就沒必要跟他們較真兒了。」
子時前後,劉景濁回了宅子。
刑寒藻面色古怪,似乎是憋著笑。
劉景濁疑惑道:「笑什麼?」
一道身影嗖一下子跳出來,還端著一碟子……勉強看得出是田螺。
白小喵跳到劉景濁肩膀上,蹭個沒完。
劉景濁疑惑道:「你這是做什麼?你主動做吃食,我想都不敢想啊!」
姜柚笑呵呵說道:「天亮了就是我師父的第四十七年,小露一手,不成敬意,吃完就行。」
劉景濁又看了一眼被炒到漆黑無比的田螺,一本正經地發問:「你是不是著急分家產?」
說歸說,劉景濁還是撿起田螺嗦了一口。
好嘛!不愧是我娘喜歡的丫頭,這廚藝簡直不要太像。劉景濁都有些懷疑,下次讓她做個紅燒魚,她是不是也給我做成酸菜魚了?
姜柚嘟囔道:「我學不來做飯,這方面還是寒藻有天分些。」
刑寒藻輕聲道:「我是沒法子,不自己做就得捱餓。」
見白小喵蹲著不下來,劉景濁便端起盤子問道:「你想吃?」
白小喵搖頭不止,「我跟白小豆一樣,不吃肉了。」…
原來的金萍國與銀萍國,如今已然合二為一,成了完整的萍國。
見識過的第一個拼接而成的軀殼,就是在這萍國,就是曹庋的父親。
那小子一下子跟裴搗同輩兒了,聽著就有點兒扯。
大雨之中,一行三人,為首青年人揹著一把古樸八稜劍,頭戴斗笠。右側生了一雙桃花眼的姑娘,揹著兩把劍,其中一把是木劍。右側姑娘,腰懸夾鞘刀。
兩姑娘各自撐著一把傘。
沿著萍河往上,劉景濁順便說了說當年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就是桂祘坑人,以至於半道上遇見少年曹庋,後來又在此斬殺圖門山主,以及曹庋的父親。
有些事姜柚跟刑寒藻都聽過,比如劉景濁在白水洞天打死了圖門山的小***,又揮劍挑了燈影城主之類的。
逛了一圈兒,撒開神識也探查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能發現那位金萍國武夫,藏的是真深啊!
算了,找不到找不到吧,又不是什麼大魚。
也就是此時,大批人馬疾馳而來,為首的看樣子是個當官的。
此時是在雨中,還隔著老遠,但劉景濁還是清晰聽到
那當官的說:「水不退我們不退,咱們是靠著老百姓養活的,水要是來了,本府在前面,你們在後面,河堤撐不住,我們去撐!」
劉景濁朝上游看了一眼,大水確實已經來了,不過可跟下雨沒什麼關係,看樣子是有蛟龍之屬想借著這場大雨,從萍河直去稚子江啊!
他有些好奇,難不成偌大萍河,連個龍神都沒有嗎?
姜柚問道:「師父,我去幫忙吧?」
劉景濁搖了搖頭,「你幫不了,是一頭神遊蛟龍,看樣子是想求個真我。」
奇了怪哉,上次怎麼沒發現這附近還有個神遊境界的蛟龍呢?
也來不及多想了,上方大水已經能瞧見了。
上千官兵肩膀靠著肩膀站了三排,居然要以這肉體凡胎去阻攔大水?
劉景濁笑著灌了一口酒,瞧見這情形,我是真的很樂意搭把手啊!
眼瞅著大水已至,劉景濁手提酒葫蘆,一個瞬身去往河面,只是單手負後,靜靜站著,卻使得奔騰而來的大水無法朝前半分。
「讓開,都讓開啊!老子停不下來!」
遠處一頭十幾丈長的黑蛇口吐人言,焦急大喊。
喊了一路了。
黑蛇猛地抬頭,卻瞧見正河中央,站著個背劍青年。
他氣極大罵:「不要命了啊!趕緊一邊兒去,我真停不下來啊!」
劉景濁面無表情,黑蛇也停不住,就這麼直愣愣撞在劉景濁身上。
一聲巨響之後,大水立時止住,一條巨大黑蛇翻在河面,暈死了過去。
劉景濁拍了拍胸脯,心說好歹是個神遊啊,你撞我又不是我撞你,怎的?要訛我嗎?
一步上前,抓住大蛇就給丟在了岸邊。
劉景濁轉過頭,衝著那當官的問道:「上游有無百姓死傷?」
當官的也是嚇懵了,好半天才回過神,嚥下一口唾沫,開口道:「那倒是沒有,上游是皇家圈禁的祖地,不得擅入的。」
劉景濁點頭道:「雖然是妖,但心還是好的。告訴你們皇帝,就說有個叫劉景濁的人說的,讓他把這黑蛇封成萍河龍神,但甲子之後要還他自由身。」
當官只得點頭,也不敢問吶!
劉景濁轉過頭,「還裝死,信不信我真弄死你?」
黑蛇迅速化作人身,二話不說先跪下磕頭,「前輩饒命啊!我沒害過人,真的!」
劉景濁淡然道:「害過人的話,你這會兒在鍋裡了。方才我說的聽到沒有?甲子之後你要是想走,他們不放,你就去璃月王朝找呂夭,就說我說的讓找的。」
刑寒藻心說山主還是心軟,這是又給了呂夭一次機會。
其實是劉景濁在鍾酈那裡聽了個故事,這才有所改觀。
黑蛇抬起頭,怯生生問道:「提前輩好使嗎?」
劉景濁咋舌道:「天底下還有不知道劉景濁的煉氣士?提我好使,放心吧。」
另外傳音說了句:「害你沒能破境,不生氣也算不錯了。將來要是有個叫做曹庋的人回到萍國,儘量照看些。」
轉過頭,劉景濁又問了句:「聽說過一個叫做柴伏的人嗎?」
當官的趕忙點頭,「聽說過,擔任過萍國供奉,但七年前就死了。」
好嘛!有意思。
劉景濁御劍而起,輕聲道:「走吧,人是找不到了,回家了讓咱們黛窵算一算。」
姜柚神色古怪,輕聲道:「師父,你真不覺得小紅魚給自己起的名字很難聽嗎?」
刑寒藻則是一腦門兒疑惑,心說咱們山上人,名字都這麼怪嗎?
落下之後,劉景
濁解釋道:「肯定是她翻了許久辭書才找到的字,黛窵,把前者換成等待的待,後者換成釣魚的釣,你們就不會覺得難聽了。」
待釣嘛!一直在等漁子重返,釣起小紅魚。
她也在努力識字,不想讓別人看出她的小心思,就想等到將來某個人重回那片湖泊,釣起紅魚之後,忽然明白黛窵的意思。
可……人間漁子左珩川,恐怕回不來了。
放心吧,將來光陰路上,我教訓那個死丫頭一頓之後,會告訴她你左珩川不是膽小鬼的。
雨水沿著屋簷滴落,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呢喃道:「死丫頭,幫了這麼大的忙,一定要回來啊!」
此時的陸青兒,又在何年何月呢?……
飄搖城方家鋪子裡,桂祘盯著樊江月看個沒完沒了的,越看是越順眼啊!
石耐寒在邊上泡茶,實在是沒忍住,說道:「你能不能有點兒前輩的樣子?從桌子上下來成不?你當是上炕呢?」
一進門就上了桌櫃,盤著腿,歪著頭,哪兒有那麼一丟丟宗主閣主的模樣?
石耐寒到現在還是不願意相信,劉先生收了這麼個徒弟。
桂祘板著臉,沉聲道:「少說話,別找打!小師弟當你是前輩,我可不這樣想。」
除了師傅師孃還有大師姐,別人休想管我!
樊江月被看了好幾天,都有些頭皮發麻了,她甚至在想,這我傀山宗主,該不是有那……
實在是被看得心裡發毛,她趕忙起身,輕聲道:「我出去走走,二位前輩聊著。」
不遠處的坊市入口,有個背闊劍的少年人嘆息不止,自言自語道:「我要是說主動去,也太跌份兒了啊!可我不說,人家也不請我啊!這可咋個辦?這都好幾年了,被別人近水樓臺先得月可咋個辦?」
有人聲傳來:「去哪兒啊?怕誰被近水樓臺先得月?」
呂散木嘟囔道:「自然是青椋山,夏……哎,你算老幾,我跟你說得著嗎?」
結果,呂散木就瞧見有個青年人笑盈盈站在他身邊,少城主當場腿肚子轉筋。
「你……你回來了啊?」
劉景濁按住年輕人腦袋,笑著說道:「我請你去青椋山,有空嗎?」
呂散木大喜,「有空有空,我太有空了!」
一處鋪子裡,有個佝僂著的中年人邁步走出。
劉景濁立即轉身,幾步就到石耐寒近前,重重抱拳,低著頭沉聲道:「石叔叔受苦了。」
石耐寒難得眼眶泛紅,按住劉景濁肩膀,笑道:「少主倒是比當年穩重了許多。」
桂祘板著臉,「小師弟你不能叫他叔叔啊!這不是拉低了我的輩分嗎?咱倆跟他平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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