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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七月年過半,打一謎語。

山主老爺悠閒道啥份兒上了,瞧瞧,都跑江南閒逛了。

當然不會是自己一個人,半道兒上扯來顧衣珏,二人下錢塘。

落地之前說了這麼個謎語,顧衣珏想了許久,最終還是不得不問道:「謎底是什麼?」

劉景濁笑道:「廢話。」

顧衣珏這一趟出門,中土實打實逛遍了,心情極其不美麗。

問你話,你說廢話?

「你是不是想打架?」

劉景濁撇了撇嘴,「說得像是你打得過我似的,別這麼大氣性,山上事兒完了讓你去鬥寒洲還不行嗎?謎底就是廢話,一到七月可不就是年過半嗎?你家一年五百天?」

我都把臉揣褲兜裡了,給了你單獨相處的機會,你顧某人不中用,我有什麼辦法?我把喬青魚給你綁了啊?

七月正是觀潮時,只聞潮聲,不見弄潮兒。

顧衣珏取出一壺酒,酒壺上居然上刻念魚!

劉景濁扣了扣鼻孔,問道:「讓你回你又不回,且說說,發現了什麼?」

說到此時,顧衣珏還真覺得有些丟了,逛了一年,真就什麼都沒發現,可他都要把那條濟水刨開了。

劉景濁也灌下了一口酒,微笑道:「不是發現了什麼都沒發現嗎?」

顧衣珏破口大罵:「你他孃的讀的書全是繞口令嗎?」

劉景濁淡淡然一句:「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找到了就找到了,找不到就找不到。」

眼瞅著顧衣珏臉跟塗了炭似的,劉景濁還真不好意再開玩笑了,只得指著前方一堆觀潮人,沒好氣道:「眼睛睜開瞧瞧中不中?我吃撐了跑來錢塘觀潮?山上蹲著一堆黑心生意人呢,你以為我很閒?」

說著,某人又罵罵咧咧的:「腿長在你顧衣珏身上,我攔你了嗎?想去就去嘛!作為青魚峰主,掙錢掙錢不行,你給青椋山掙了一文錢?打架打架又不行,想找人還扭扭捏捏的,虧你活了一千多年了。」

顧衣珏飄飄然一句:「總好過某些人出門一趟十幾年,走的時候風輕雲淡,回來的時候一屁股債。」

就這一句,劉大山主就給人堵死了。

說著,兩人走到堤邊,有人站著瞧了許久了,兩位劍仙鬥嘴,還真不多見。

顧衣珏終於問道:「這是?」

黑衣人走出人群,笑著抱拳:「見過王爺、顧劍仙。」

劉景濁抱拳回禮:「周老爺暈乎不?」

黑衣中年人明顯一愣,「啊?」

一句周老爺,顧衣珏當即明白麵前之人是誰了。

於是他提劉景濁回答:「他的意思是,錢塘江水晃個不停,周老爺的水府搖得暈乎不。」

這位錢塘富春兩江龍神,聽見這話便啞然失笑,搖頭道:「只聽說殿下好拿柳條抽人,不曾想還如此風趣?」

劉景濁乾笑一聲:「往事不堪回首,主要是國子監的讀書人太欠揍。」

忽地一聲巨響,大浪拍岸。

那位周老爺搖頭道:「百餘里而已,不如西子湖畔走一走?讀書人要進京趕考,估計這一兩天就要走了。運河龍神那邊我打了招呼,河伯的招呼我可就打不著了。」

顧衣珏也問了句:「去瞧瞧嗎?大掌櫃應該是快樂的。」

劉景濁灌下一口酒,點頭道:「順便去瞧瞧另外一個人。」

說話間,三人已經落在湖邊。

劉景濁沒插話,意思是你顧衣珏跑了一年多沒弄明白的事兒,問問這位前任漸江龍神,看看周老爺知道多少。

顧衣珏有些疑惑,傳音問道:

「你就不好奇?」

劉景濁轉過頭,「許經由讓說嗎?要是不讓說,我去一趟長安,把他的腦袋提來?」

黑衣中年人無奈一笑,「殿下,言重了。」

劉景濁走在前頭,顧衣珏與這位周龍神一左一右跟在後方。

顧衣珏本想傳音的,但劉景濁冷不丁一句:「在我周圍可以放心說話。」

顧衣珏乾脆出聲問道:「為何我在顧氏祖地見著一幅白猿學劍圖?我打聽來打聽去,那就是古時越王求劍之處,也就是昭山附近的小南峰。」

龍神尚未答話,劉景濁先說了句:「亦是袁公學劍之處。」

此時周老爺才無奈笑道:「我是真沒到那個歲數,不過羋先生肯定知道的,他就是那時的人。」

劉景濁大步超前,權當沒聽見。

吃粽子的時候不來,現在找人幫忙?

結果岸邊一垂釣老者緩緩開口:「殿下就別裝了,特意走了一趟秋浦罵佛,來時又專門沿著江水而下,算盤打得那麼響,現在裝蒜,不像話吧?」

劉景濁乾笑一聲,轉身抱拳,輕聲道:「先生別把我想得這麼工於算計啊!」

釣魚人微笑道:「要說這事兒,還缺人。」

劉景濁蹲在湖邊,問道:「羋先生就是那個時代的人,還缺誰才能說清楚?」

有人自牛慶山一步邁出,頃刻間便落在湖邊。

劉景濁一愣,心說姜爺爺會知道這個?他可守在牛慶山數千年了。

結果釣魚人緩緩起身,對著佝僂老漢抱拳:「飛熊前輩,想不到會因為這小子與你再見。」

老者笑道:「靈均啊!我想不到,你一個江水龍神竟是做上癮了,氣消了?」

釣魚人哈哈一笑,「死都死了,還在意那個?」

顧衣珏湊到劉景濁身邊,問道:「不是叫羋平嗎?」

後邊兒那位周老爺解釋道:「羋先生一名為平,字原。熟人大半都是稱呼為正則,字靈均。」

劉景濁飄飄然一句:「多讀書,人家書裡邊兒寫得那麼清楚。」

顧衣珏呵呵一笑,「我就讀了三年私塾,比不得劉先生三字塔抄書兩年。」

劉景濁都不想搭理他,招呼來一艘畫舫,幾人齊齊上船,劉景濁這才說道:「幾位,說正事兒吧?誰先來?」

姜老漢笑道:「自然是誰年紀大誰先來了,故事青黃不接,得兩位龍神續寫。」

顧衣珏心說不就是問個漸江源頭的事兒嗎?至於如此大張旗鼓嗎?

此時才知道,又被劉景濁坑了,他肯定有別的事情。

一個封神人,一個吃粽子就能想起的人。

還有個……孝子。

劉景濁一人遞去一壺酒,笑道:「濁酒,我家潭塗釀的,就叫濁酒,劉景濁的濁。姜爺爺,來著?」

姜老漢滿臉疑惑,「你青椋山都要鬧翻了,你還有心思遊西湖?」

劉景濁灌下一口酒,「眼拙,暗流我瞧不見。姜爺爺還是先說吧,事關重大,儘量說全些。」

兩位年紀大的同時開口:「但有一節。」

劉景濁拍了拍胸脯,「小北姐要來的話,我攔。」

姜老漢這才放心,先喝了一口酒,嘆道:「古時五洲之地,女子劍術最高者便能有個越女稱號,男子則是劍子。天下劍以某把三天屠盡俱蘆洲妖魔鬼怪的劍為原型,學劍之人,最早就是一對混沌之中走出的雙生姐妹,玄女是其中之一。」

這些事情,劉景濁其實知道,但攔著也不行啊!

姜老漢繼續說道:「其實人間劍術祖宗,該是玄女。但人間術數兵法也自她而

來,我所得兵法,就是學自小南峰。」

這麼些年來,看過幾幅畫卷,無一不是人族讓這些真正神靈失望了。..

就說龍丘棠溪體內那道水神真意,人間是有了水,才慢慢開始有了生靈的。

禍斗的主人,‘意外降火於人間,人族學會了吃熟食。

姜老漢又道:「傳授兵法劍術,其實是為了讓人族能抵禦妖族,哪成想這麼一來,人族反倒自相殘殺了起來,玄女後來還成了人族供奉的戰爭之神。於是她一氣之下隱入深山,連伐天之戰都沒參與。這才導致人族登天時,能打的都不在,也有了後世天庭。」

說到這裡,姜老漢頓了頓,隨即嘆道:「人間成了如此模樣,罪魁禍首……算是我,我是那個封神人。」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輕聲道:「即便沒有姜爺爺,我們人族還是會想別的法子的。」

他自嘲一笑,「人往高處走嘛!」

劉景濁笑道:「羋先生把知道的說說就行,我問你的是別的事兒。」

九天玄女與羋正則,八竿子打不著啊!

正灌下一口酒,卻聽見那位周老爺幽幽開口:「那你是不知道,羋先生曾遇一神女,一見傾心。」

劉景濁一口酒噗一聲噴了出來,那姐姐可不好惹,姐妹倆一樣,不穿鞋。

羋先生笑道:「不是說這個,我擔任江水龍神久矣,死的時候都在越王學劍一百多年後了。只不過,初任龍君時,我瞧見過有一赤腳挎劍的女子,帶著一頭白猿沿江而下。後來女子與人在東海打了一架,之後就回了漸江源頭,再沒出來過,大約在近八千年前。」

顧衣珏扭頭兒看向那位周老爺,意思是他不知道多少,該你了。

劉景濁笑盈盈一句:「周兄,我把羋先生喊來了,姜爺爺也來了,你故事也聽全了,可以跟許經由交差了吧?那我的問題也該答一答了吧?楊寶芯手中捆仙繩,是周兄留的吧?玄女道消何處?小南峰?顧家那副圖怎麼回事?」

黑衣中年人嘆道:「我哪裡有那本事?那根本就不是捆仙繩,楊寶芯將東西交給龍師,龍師與秋官都沒看出來到底是什麼,但可以肯定,不是捆仙繩,更像是去綁什麼虛無縹緲之物的。至於玄女,其實很早很早之前,剩下的就只是殘念了,越王也好,白猿也罷,都是隨著殘念學劍的。至於學劍圖……顧家老祖曾登山求劍,被白猿打下了山,但他又登山,磨了近一甲子才走。帶了一條青魚,有無學劍圖,我就不知道了。」

顧衣珏手臂微微一顫,劉景濁走過去按住了其肩膀。

姜老漢點頭道:「鬥寒洲的一場劍運之雨,確實是在天穹落下幾百年後,故而鬥寒洲曾叫做鬥寒仙劍洲,三千年之前,鬥寒洲劍修極多。」

原來鬥寒洲劍運,自玄女而來。

想必安子曾說的機緣,就是這個吧?

怪了,那糴糶門為何能操控玄女所留劍運?

有個讀書人乘船到此,遠遠就傳音過來:「羋先生,我有事兒要問。」

岸邊站著個頭發花白的中年人,他輕聲一句:「我也有事求教姜前輩。」

那位周老爺恭恭敬敬作揖,口尊陛下。

姜老漢則是板著臉,氣笑道:「你們三兄弟商量好的吧?有完沒完,耽誤我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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