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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傳信到了長安城,是劉景濁親手所寫,信上只兩個字而已。

動身。

看完信後,趙坎隨手將信丟開,信紙立馬化作一團火焰,頃刻間便焚燒殆盡。

中年發福,誰也逃不掉。本來挺俊俏的皇帝,半年胖了四十斤,大肚腩是不請自來。

返回小院兒,皇后已經做了一桌子菜,不過也就夫妻二人了。

小公主又出去逛去了,估計都不在中土。

別人都是擔心閨女,這兩口子最不擔心的就是趙思思。別人欺負她?她不欺負別人就很好了。

飯桌上,趙坎久違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唐昧兒頓時明瞭,便夾了一筷子菜給趙坎,輕聲道:「你是個凡人,跟大哥二哥不一樣,自己心裡有點兒數。」

快三十年的老夫妻了,自然抬一抬眉毛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趙坎笑了笑,開口道:「放心吧,我帶著夏官跟金鵬,更何況二哥怎麼會讓人傷到我?」

唐昧兒沒抬頭,只是說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是小心為上。燕巢宮曾安插在戍己樓的那個丫頭,去年就被我差去了婆娑洲。丘柘與徐嬌嬌知道什麼該做。」

趙坎猛地皺眉,「都說了你不要插手這些事情。」

但唐昧兒說了句:「我信不過丘橫,那個人一眼就看得出的心術不正,一塊兒飛地收買不了他的。況且,二哥早就有了橫推之力,卻還是打算循序漸進,他在忌憚什麼,連二哥都忌憚什麼,你就更得小心了。」

當了這麼些年皇后,唐昧兒從來不多說什麼,朝政之事多餘的一句也不會問得。

但今日,她要管一次事。

「就說答不答應。」

趙坎氣笑道:「什麼口氣?不行皇帝你來當?」

可唐昧兒板著臉看來,趙坎當場慫了。

陛下懼內,這種事情沒人敢說,但沒人不知道。

「好好好,你說了算。」

此時唐昧兒又說一句:「許經由有事瞞著你,肯定有的,回來之後最好讓二哥收拾收拾他。越來越不像話了,有些事情不是他該考慮的,他以為他是太上皇嗎?想給誰當爹?」

趙坎倒吸一口涼氣,瞪眼問道:「這麼多年,我怎麼不知道你會想這麼多?」

唐昧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們三兄弟心眼兒各自八百個,可就是不會把人往壞處想。你不當壞人,那我來當,大不了被人說成一代妖后嘛!」

趙坎嘆道:「得,娘娘說了算。」

次日清晨,一場大雨席捲長安,皇帝寶船自風陵渡而起,直往西南。

自打九澤復甦之後,中土就沒幹旱過幾次。

趙坎站在船頭甲板,渡船疾速南下,下方是祖宗留的江山。

有人喊了一聲:「陛下,皇后讓我把這個給你。」

趙坎回過頭,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按皇后的意思,我是不是得背個大包……」

話沒說完,因為池妖妖手中拿的,是一件皮甲,以及一把牛尾刀。

趙坎搖了搖頭,拍著肚皮,笑道:「收起來吧,十三四時準備的東西,一晃神都四十好幾了,哪裡還穿得上?」

金鵬笑了笑,心說這一家子都有意思。

十三四想去走江湖,一切都準備好了,可原本當太子的餘恬跑了,如今這位陛下無奈做了太子。結果這一做,回頭一看,龍椅都坐了二十幾年了。

金鵬總算是有些明白了,趙坎為何要讓趙焱專門去走了幾年江湖。因為自己想做卻沒做成的事情,兒子想做,那就給兒子個機會。

同是父親,只說這點,金鵬覺得自己

不如趙坎。

路過青椋山地界兒時,一道劍光飛上了甲板。

金鵬笑著抱拳:「見過人皇。」

劉景濁擺了擺手,「不必多禮,我這只是個符籙替身,本體會晚點去。」

走到趙坎身邊,劉景濁叮囑道:「記住,你這次是應貴霜新皇相邀,出訪婆娑洲。」

趙坎無奈道:「你……我說你什麼好,我是個孩子嗎?」

劉景濁點了點頭,「嗯,瞧著是比我老了。我這符籙很燒錢,一月三枚泉兒,記得給我續上,我回船艙了。」

池妖妖忙跟上,說道:「我想請教劍術。」

見兩人上了船樓,趙坎伸手按住眉心,與金鵬說道:「我就不明白了,我這二哥怎麼這麼招小姑娘喜歡呢?十五六的姑娘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呃……除了佟泠。

金鵬微笑道:「好像少年少女,都喜歡有故事的……大叔?」

船樓有人沒好氣一句:「少嚼舌根子,當我聽不到呢?」……

十萬大山小西峰,劉景濁揹著一捆柴禾回來,兩劍靈一龍女都要流哈喇子了。

之前門前被劉景濁挖了個池塘,養著一隻黑色烏龜。玄夢賊喜歡捉弄這隻烏龜,動不動就給人翻過來曬太陽。

瞧瞧,越曬越黑啊!

此時劉景濁在灶臺前忙活,池子裡的黑色烏龜就趴在一塊兒石頭上,曬太陽。

而玄夢,趴在池塘邊看著烏龜,一直就覺得眼熟,所以捉弄。

「這烏龜哪兒來的啊?」

劉景濁反問道:「怎麼?想吃?」

玄夢搖頭不止:「我可不吃龜,就是看它眼熟而已,好像在哪兒見過。」

白小粥撇嘴道:「你什麼都見過,你見識最廣。」

玄夢轉頭看了一眼白小粥,回過頭後便吞了一口口水,問道:「吃的快好了嗎?」

劍靈盤坐在龍丘棠溪身邊,歪著頭,好像在思量什麼。

她看看劉景濁,又看看龍丘棠溪,再看劉景濁,又看龍丘棠溪,忽地以拳拍掌,「啊!我想到了!」

劉景濁回頭瞪了劍靈一眼,玄夢好奇湊過去,問道:「想到什麼了?」

劍靈乾笑一聲,說道:「主人忘放蔥花了。」

玄夢直翻白眼,「嘁!」

龍丘棠溪笑著按住劍靈腦袋,說道:「你家主人可不喜歡做有計劃的事情時被人提前拆穿,蔥花是要最後放的,你這一說,他不做了咋辦?」

劍靈點頭不止,隨後一下子蹦起來,走到玄夢面前,問道:「你怕我嗎?」

玄夢一步跳到龍丘棠溪身後,哭喪著臉,說道:「天底下的劍誰不怕你?你是大姐頭兒哎!」

劍靈伸手摩挲著下巴,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果然,劍靈不適合動腦子,動腦子的活兒還是交給主人吧。」

至於池塘裡的黑色烏龜,其實一直在說話,就是隻有劉景濁聽得到。

其實……是一直在罵人。

「劉景濁!士可殺不可辱,同為劍修,你如此辱我,讓那個玄夢天天拿我當撥浪鼓似的翻來覆去,你他孃的有種就殺了我!」

劉景濁揮動著鐵鏟,同時以心聲問道:「你不怕劍靈?當年北俱蘆洲把你踩在腳底下的那人,是劍的前任主人,這麼久了,看不出?」

玄衣言語一頓,「她……她是那把劍?」

劉景濁笑道:「待了好幾個月了,這都沒發現?」

結果玄衣不吱聲了,一句話也不說了。

龍丘棠溪歪著頭看了好半天,這才以心聲問道:「你就不怕我應付不了

?」

劉景濁笑著傳音:「我的女人,咋可能應付不了北俱蘆洲的修士?」

龍丘棠溪也是一笑,「行了,能陪我一年我很滿足了,但起碼要明年正月初一才能走!」

劉景濁點了點頭:「好。」

兩人說話,其實劍靈聽得到,但玄夢就聽不到了。

龍丘棠溪又問一句:「你覺得海上說話那人是誰?他真是要壞武槊好事兒?」

劉景濁端來一盤菜,輕聲道:「雖然不知道養蠱法子是什麼,但肯定跟我那三個徒弟有關係,但不知道具體是誰。至於這個壞事兒的,想來想去,也只能是孟休了。壞了武槊好事兒,他必然有自己所求之事的,這才是我在意的。想弄清楚,得先知道誰是誰的人。霜瀾說得很明白了,向儒多半是放在老大身邊的釘子,或許餘暃也猜到了,所以那般失神。」

說著,劉景濁看了一眼玄夢。

十來歲的小丫頭模樣,喜歡往高處爬,跟一條蛇似的盤在高處,眺望遠方。

劉景濁忽然說了句大家都聽得到的話。、

「楚廉跟我說,要是他喜歡上了一個生過孩子的姑娘怎麼辦。」

龍丘棠溪本來拿著那隻混沌葫蘆喝酒,聽到這話,淡淡然一句:「那有什麼?只要那姑娘沒男人不就行了?他自己喜歡的,沒人逼他。」

劉景濁點了點頭,「倒也是啊!不過他收了紅酥的孩子為徒,我搖身一變,成了祖師爺了。」

龍丘棠溪神色古怪,但仔細瞧了瞧,那個腦子轉的最快的傢伙,好像沒有反應過來。……

第七次點燈,落地之處不在離洲,而在鬥寒洲。

有人原本在乞兒峰泡茶,結果一道劍光落地,一道劍光又起,頃刻之間數十萬裡就過去了。

落地之後,姚放牛滿臉口水,面色鐵青,從後方給前面白衣年輕人來了一記鎖喉。

「你他孃的再這樣一次,我跟你決鬥!」

劉景濁咳嗽一聲,沒好氣道:「讓你乾的事兒呢?沒下文了怎麼?」

姚放牛破口大罵:「你他孃的不是說得一兩年嗎?我這不是才……」

話說一半,姚放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祖宗啊!又要變?」

劉景濁點了點頭,淡淡然一句:「我讓我大嫂選一或三,她選了一,我也沒辦法。」

姚放牛捂著頭,雖說這是劉見秋才做得出的事兒,可……真讓人腦殼疼。

哎……哎呀!這怎麼又發病了?你……能不能別這麼玩笑啊?

三十年前拒妖島上,有人說他要賭一把。尚且不是破爛山宗主的姚放牛便問,賭什麼,怎麼賭?

結果某人飄飄然一句:「七天之後要是下雪,我就踏雪東去兩萬裡!」

當時拒妖島東海岸,一幫人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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