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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核舟遊蕩在中土與海外四洲,這裡已然成為清溪閣的總閣了,但人還是那麼幾個,沒多出來什麼人,反倒是胡瀟瀟下了船。

方虢與管樓在最前方,白小豆今日不在。

此時核舟,正好就在神鹿洲上空。

管樓彎腰看向下方,呢喃道:“如今的墨漯王朝與從前相比,確實是苦了點兒。不過這近三十年過來,也不至於讓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了。”

趙長生是神鹿洲生人,他數次遊歷,在神鹿洲也待得最久,對於管樓這位從前的太平教主,沒幾分好臉色。

“聽教主這意思,還是覺得把人當做牲口養著更好?”

流泱與金月冉對視一眼,這兩人真無聊,一天不吵一架就渾身不爽是嗎?

管樓到底是當過教主的人,氣量夠大。

“長生兄,你捫心自問,若是可以不用動手就可以豐衣足食,只需要跪下念幾句好話,這樣的事兒,你做不做?”

趙長生冷笑道:“但人們遭受的不平之事少了?”

管樓一嘆,“這點兒我一直承認,若非明使良莠不齊,我覺得我甚至可以說服教祖。”

趙長生嘁了一聲。

岑良珠從船樓上走了下來,沒好氣道:“就知道吵,也不看看小閣主哪兒去了。”

稱呼白小豆為小閣主,改口是從岑良珠開始的,但當面叫的次數很少,都說不出口,覺得彆扭。

只不過管樓這個副閣主,除非有人陰陽怪氣,否則根本不會出現。

方虢甩了甩胳膊,順勢轉過話題,說道:“先前與鹿舍修士交手,是不是下手太狠了?她就真不怕被龍丘棠溪怪罪?”

流泱嘟囔道:“呵呵,別說她了,我們到時候都夠嗆。”

岑良珠與在場眾人不太一樣,她經歷過那種一眼到頭沒有星星光亮的日子,所以她更關心的,是白小豆此時在幹什麼。

此時趙長生說了句:“她初入九洲是在青泥城裡,我記得她小時候跟我聊天兒提起過一件事,是魏宏對山主說,他儘量活到山主下次來。魏宏不行了,魏薇羅杵都不在,她想代替她師父下去瞧瞧,送送魏宏。”

管樓呢喃道:“師徒都是細心人,上次在離洲,她不也偷偷去看了方家鋪子的馬黃麼。”

岑良珠走到甲板上,朝著下方看了許久,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丫頭,又想幹嘛?

正想著呢,身著黑斗篷的苗條女子已經重返核舟,落地便是一句:“小粥姑姑,起床了。”

二樓有個姑娘哦了一聲,化作白虹落於甲板。

白小豆說了句:“我們去那座人間最高處,管樓與小粥姑姑負責隔斷氣息,我找人問一件事。”

岑良珠略微一皺眉,問道:“找誰,問什麼?”

同時還在傳音,“你瞞我幹什麼?我跟著你是憑咱們的交情,你這回來之後,我忍你很久了!”

白小豆眨了眨眼,傳音問道:“哎!你也沒學龍丘家的神眼術啊!咋能看穿我呢?”

岑良珠氣笑著傳音:“你不能學劉山主,他壓得住,你壓得住嗎?你說你要為你師父尋路,可這些年來,我們就跟攪屎棍一樣,這裡敲一棍子那裡捅一竹槓,路在哪兒?”

不止岑良珠這麼想,青椋山來的流泱跟趙長生,這些年來一直很疑惑,白小豆到底想幹什麼?

白小豆答覆一句:“我沒學師父,我也學不來。總而言之,我也是為師父找路,但路分很多種的。”

岑良珠乾脆出聲,說了句:“你是誰啊?”

白小豆眨眨眼,“我叫白小豆,瞧我,白不白,晶瑩剔透是吧?”

岑良珠啞然失笑,核舟也往天幕而去,到了那座人間最高處。

虞河一夢驚醒,走出十二樓時,此處已經被兩大金仙籠罩,其中一位,是遠古白龍,身形巨大無比,遮天蔽日。

龍女在此?

十二人先後走出,隨後站在一排。

虞河率先開口:“不要自找不痛快,那兩位也左右不了這座殘破小天地。”

但一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只是淡淡然一句:“我來闖關,照從前規矩,能行嗎?”

虞河一愣,闖關?上次闖關的修士,還是二十歲出頭兒的山主吧?

要闖關,好啊!

虞河伸手指向殘破高樓,笑道:“請便,不過如今沒有守關人,你愛咋闖咋闖。”

白小豆一身黑色斗篷,有靈犀遮掩氣息,恐怕凌霄之下,無人能看出她的真實身份。

如今闖關,也無人守關了,愛登頂去就是了。

半空中懸浮一枚拇指大小的核舟,核舟之上,岑良珠走到了最前方,目視白小豆走進殘破高樓,已上二層。

岑良珠傳音問道:“你說你是被一個傻小子送出那片天地的,那出來之後回來之前,你在哪兒?”

白小豆無奈道:“我不會拿我的命玩兒的,我還得等我師父回來呢。哎!行吧!告訴你了。那會兒我回了一趟神霄洞天,串聯起來了幾件事,這會兒來驗證一番罷了。”

無人看守的樓,幾句話的功夫,白小豆已經站在了十一樓。

虞河抬頭看著黑袍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而楊貞與呂童眾人,此時已經將殘破高樓圍住了。十二道聲音,如十二時辰一般圍著高樓轉了起來。

也是此時,白小豆上了十二樓。虞河眾人,也終於停下了。

斗篷之下,姑娘咧嘴一笑,搖了搖頭後又轉身下樓。

不多時,她已經走到了虞河面前。

再轉身看向其餘十一人,個個面色凝重。

沒等虞河開口,秦驚先沉聲一句:“你是何人?”

黑袍之下,姑娘淡淡然一句:“清溪閣主。”

說罷,白小豆邁步往十二人圍成的圈兒外走去,出圈之時,那座玉京樓彷彿有了血肉一般,居然自行生長,將殘破之處盡數補全。

高空中,同樣一身黑袍的管樓,也緊緊皺起了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她好像能天然修補這座玉京天?

但白小豆已經返回核舟,管樓只得以心聲說道:“白前輩,得罪了。”

只見黑袍人一個瞬身過去抓住龍角,隨後白龍身形疾速縮小,很快便成了可以被人騎乘的大小。

管樓冷聲道:“孽畜,走了!”

虞河呢喃一句:“原來龍女是被清溪閣抓走的!”

南真幸災樂禍道:“清溪閣不是你家山主家的嗎?怎麼,大水衝了龍王廟?”

還是楊貞抬頭看了一眼被修繕如初的玉京樓,呢喃一句:“還有空拌嘴?你們沒感覺到嗎?那神神秘秘的傢伙登上十二樓時,這座玉京天就不受我們控制了。你們就不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此刻,那艘核舟之中,白小豆說乏了,要回去歇息一會兒。

管樓則是被人圍起來,免不了一頓打了。

趙長生冷笑道:“讓你騎著就算了,你他娘還孽畜?正愁沒借口揍你呢!”

方虢與金月冉對視一眼,兩人又都看向了岑良珠。

後者先是一愣,隨後氣笑道:“看我幹什麼?”

方虢問道:“不是,她咋了?”

此時白小粥走了過來,隨口一句:“小豆子修繕那高樓,動了本源,估計療傷去了。”

流泱大急,“那你不攔著?”

白小粥取出半塊兒西瓜抱著啃了起來,根本不著急,只是含糊不清道:“又不是多重的傷,養個幾百年就好了。當年大哥哥隨隨便便敲自個兒一拳頭都比這重的多呢。”

岑良珠無奈看向二樓,苦笑道:“前輩啊!那能比嗎?”

白小粥也看著二樓,但她笑了笑。

憨和傻不是一回事好嘛!劍靈讓我跟來是保護小豆子的,要是沒好處,我會讓她吃虧?

誰說人間最高處不會有宗主?這不,宗主來了!

在想這話的,可不止白小粥,還有那十二人呢。

梅毅坐在玉京樓下,呢喃道:“我曾想過是赤帝又或是教主,我還想過是龍丘棠溪或者南宮妙妙,我都想過是陸青城,我唯獨沒想到,石頭縫兒裡蹦出來了個,還是黑道扛把子……”

虞河又轉身看了一眼如新建起一般的十二樓,呢喃道:“別說我們了,恐怕我們的師父們,都想不到。”

…………

九劍修重回青蓮洞天,在那處捉月臺。

但有個傢伙遲遲不願去演練那陣法,反而脫了鞋子抱著酒壺,坐在不遠處,哼著小曲兒。

與陳修真親近的幾人,不敢當著佟泠的面這樣,但也都差不多,鹹魚一般。

佟泠實在是受不了,終於走到了陳修真身邊,沉聲傳音:“你什麼意思?”

陳修真灌下一口酒,看了佟泠一眼,傳音道:“這扯犢子的事兒盡他娘往我身上鑽,你佟泠好歹也是秋……前任秋官手把手帶出來的,咋就這麼不要臉?我們得了人家劍意灌頂,現在倒好,反過來去琢磨怎麼剋制人家?”

他灌下一口酒,乾脆罵出了聲:“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身邊女子卸下半扇門寬的闊劍,地面都抖了三抖。

佟泠以劍氣包裹聲音,傳入陳修真耳中:“你不就想知道,明明他已經死了,我們還練克他的劍陣做什麼嗎?”

陳修真冷哼一聲:“老子進黃龍衛時的名額,是老子的老子正經八百用真金白銀花錢買來的!有事憑什麼瞞著我?”

佟泠被這話氣笑了,你有錢了不起啊?花錢買的你還有理了?

但兩人也算共事多年了,脾氣秉性互相清楚。別看這傢伙是個賤骨頭,但有時候賤骨頭犯犟,最難啃。

佟泠只得傳音道:“假設,有一天他會回來,修為境界相貌手段全都一樣,唯獨會變成相對惡的一方呢?我師父說,他在萬年前的漫長歲月中幾乎無敵,若我們不用他的劍來剋制他,怎麼辦?況且你別忘了,我們幾個,一開始就是奔著這個湊到一塊兒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師父當年帶我去十萬大山邊緣,就已經決定了這件事。”

陳修真一愣,“哎,你啥時候拜師的?”

佟泠呢喃道:“天下大會之前。”

陳修真哦了一聲,隨後嗖一下歸陣:“佟泠,偷懶就不像話了啊!”

其實陳修真,只是想知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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