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他媽想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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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光陰離合就是人生。

......

陸哲蹲在樹蔭下四顧茫然。

午後熱辣的陽光伴隨著城市的喧囂一股腦的闖入視野，讓他不禁將眼睛眯起拉成一條細線。

說實話，陸哲有點不理解當下的處境。

就好像他不理解為什麼前一刻自己還置身於三萬英尺的高空，正遠赴海外參加一場商務聚會。

而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星河斗轉，滿眼都是年少的華彩。

“我這樣的人，為什麼要重生呢？”

陸哲嘟囔了一聲，站起身來。

不遠處的音像店裡正在播放著一曲悠揚的歌曲，靈動的旋律在林蔭道上來回飄蕩。

灰色的天，你的臉。

愛過也哭過笑過痛過之後只剩再見

.......

總以為愛是全部的心跳，失去愛我們就要……

就要，一點點慢慢的死掉

當我失去你那一秒，心突然就變老。

Thedayyouwentaway

音色甜美，悅耳。

帶著一種如同青澀初戀般驚人的甜度，是04年王心凌收錄在專輯愛你中的主打歌第一次愛的人。

陸哲忍不住跟著哼唱了兩句，下意識的就想起了沉寂多年的甜心教主再度翻紅後那些個多財多億的王心凌男孩兒。

他也算其中之一。

三十五歲的陸哲事業有成，經營著一家網際網路公司，雖說業務內容算不上行業頂尖，但在普通人眼中也算小有成就。

“嘿！熱傻了吧，是不是不相信自己還活著？”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在陸哲的身旁蹲下，遞過來一瓶冰水，然後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口，這才嚥著吐沫罵娘：“陳倉這天兒太操蛋了，這還沒入伏呢，就熱的跟蒸籠一樣。這要真到了三伏天，指不定熱成什麼樣呢。”

“老陸，過兩天我和他們去水上樂園玩你去不去？志願已經填完了，大家馬上就要天各一方，就當是最後聚一場。”

臉有點黑，臉上青澀的絨毛還沒有退盡。

油光錚亮的額頭上還長著幾顆隨時都要盛放開來的青春痘，身材胖胖的，倒是一頭秀髮非常飄逸。

“鵬哥？”

少年的絮叨成功拉回了陸哲慢了半拍的思緒，他吸了口氣，試探的問道。

“咋了？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李新鵬嘀咕了一句，注意到陸哲用比平時古怪的目光盯著自己猛瞧，他下意識的摸了下臉：“我臉上有髒東西啊。”

“沒什麼……我就是沒想到你小子還活著。”

陸哲愣了愣，看著眼前那張逐漸鮮活的臉隨口回了一句，表情古怪。

上輩子學生時代的好基友因車禍意外去世，就連葬禮都是他親自操刀的。

陸哲本來以為再相見的時候應該是一起墳頭蹦迪，然後暢聊一下地底下有沒有好看的小老太太。

而不是在悶熱的夏天裡坐在梧桐樹蔭下汗流浹背的壓馬路。

“我呸呸呸，陸哲，你神經病啊。”

一聽這話，李新鵬一屁股就跳了起來，朝他瞪眼。

不過陸哲沒理，他仰頭灌了一口礦泉水，冰涼的液體順著喉管一直流淌進腸胃裡，讓飄忽的思緒逐漸落地。

衣服有點厚是秋季款，肥大的西裝也不太合身。

年代過於久遠，就連陸哲也忘記了自己穿這麼騷包乾什麼。

他脫掉厚重的白西裝外套放在一旁。

伸手解開衣領處的兩顆紐扣，然後將裡頭白襯衫的袖子挽起一直擼到手肘，這麼一來就涼快多了。

“哎？你別脫啊，人家洛南瑾馬上可就出來了，你可別告訴我現在你要撂挑子，兄弟可看不起你啊。”

“啊？”

陸哲聽著有點懵。

“在我面前就別裝了啊。”

李新鵬噘著嘴，絮絮叨叨的說著：“陸哲同學，你這樣是不對的。雖然哥們也不看好你能把洛才女拿下，但不是你說要不留遺憾的嗎？”

李新鵬有點碎嘴子。

具體的沒聽清，不過這樣一說陸哲倒是有點想起來了。

高考後，為了給三年的青春不留遺憾自己毅然決然的選擇在填報完志願後跟暗戀了三年的姑娘表白。

不過不無意外的是，他當場被拒絕了。

“陸哲，你別擔心，哥們挺你。”

李新鵬以為陸哲是在擔心一會的表白，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給陸哲加油打氣。

“別跟我說話，我他媽想靜靜。”

“靜靜是誰？”

陸哲瞥了一眼李新鵬，沒搭理他嘴裡的爛梗，伸手摸了一下兜可惜什麼都沒摸到，他只能放棄了來根兒小煙兒的想法，乾脆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

“走了。”

雖然是膝蓋莫名其妙的中了一箭，但陸哲沒打算就這麼乖乖接著。

就連後世開車的時候遇到斷頭路，跟車導航都會不止一次的提醒你路程有誤，請你重新規劃路線。

陸哲沒道理明知道前邊是死衚衕，還不知死活的A上去。

都重生了，誰他媽還能是個戀愛腦？

這時候，陳倉一中老舊的大鐵門裡，正有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從校園裡走出來。

身影有些熟悉。

左邊沒有腰的小胖丫頭叫閆慧慧，學習成績同樣優異的班長後來成了一名急診科醫生。

而右邊帶著黑框眼鏡的高個子叫黃雨琪，工作沒兩年就當起了全職的家庭主婦，開起的黃腔玩笑讓男同胞們都應接不暇。

至於在左邊的是個男生，嗯，男的忽略……

他們走出校園，顯然也是注意到了樹蔭下的陸哲和李新鵬，腳步在不遠處頓住，交頭接耳的好像說了點什麼。

然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走在中間好像會發光的女孩兒身上。

真的會發光。

個頭在一米六上下，目測好像還要更高點。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碎花裙子露出一半光潔的小腿，裙子很蓬鬆，陸哲依稀記得是現下的流行款，清純甜美的氣息撲面而來。

“確實是很水靈啊。”

陸哲默默在心中給少年時期的審美點了個贊，然後抬腳就往前走。

一旁的李新鵬呆了呆，沒想到自己剛剛還在打退堂鼓的好兄弟會這麼剛，伸手拽著陸哲的褲子低。

“你幹嘛去？”

陸哲瞥了一眼緊張兮兮的李新鵬，知道他在想什麼。

上輩子的陸哲在表白的時候緊張的只想拉屎，當時還年少青澀沒見過啥大世面的陸總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就連一句完整的表白都說的磕磕絆絆。

不過現在的陸哲自然是沒有上輩子的單純稚嫩，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沒碰上還可以悄悄的溜掉，但既然碰上了還不如索性就大大方方的。

而對面的洛才女已經和其他人脫離了一截。

高中時期的表白往往很青澀，沒有什麼山呼海嘯的浪漫，蠟燭，鮮花一概都沒有。

當然了，這種事想要在一群對感情懵懵懂懂的高中生們中間保密也是非常困難的，更何況好兄弟李新鵬是一個嘴上面沒把門的碎嘴子。

洛南瑾顯然是早就提前得到了訊息，否則也不會單獨走出來。

陸哲笑了笑。

等到洛南瑾脫離同學走過來站在自己身前，他這才發現，這妮子比他記憶中的其實還要更俊俏一點。

紅潤的嘴唇鑲嵌在粉雕玉琢的臉蛋上，空氣劉海下的鼻樑挺翹。

因為天熱的緣故，洛南瑾臉上紅撲撲的，淡淡的紅暈在晶瑩的臉蛋上暈染開來，活潑健康。纖細修長的睫毛下一雙善睞的明眸眨動如同是在精緻的小臉上開了一扇窗。

“陸哲。”

洛南瑾的聲音清脆，挺好聽的。

“我知道你要找我說什麼，但是謝謝你，我真的沒有談朋友的意思。”

洛南瑾抿著嘴，揚著巴掌大的小臉正色道：“我只把你當成普通同學，也謝謝你在高中三年裡的喜歡。”

洛南瑾的拒絕很乾脆，很利落。

陸哲聽著有些恍惚。

上輩子自己是怎麼回覆的來著？

說實話，他其實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

陸哲只是記得在洛南瑾拒絕過後他的臉燒燒的，滿臉都是無地自容的感覺，根本沒有太多複雜的心理活動。

不過現在的陸哲自然不會跟之前一樣靦腆。

他盯著身前俏生生立著的少女看了一會，居然笑了起來：“你……覺得我配不上你？”

一聽這話，洛南瑾明顯怔了一下。

她顯然是沒料到陸哲會問出這個問題來。

“我沒有。”

洛南瑾抿著嘴，張口就要反駁，可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哲開口打斷了。

他擺擺手，一副已經看破紅塵了的模樣。

“不用解釋，我能明白的。”

“你是咱們一中的學霸少女，高考上披荊斬棘的市狀元，註定了要上名校。”

“而我呢，學習成績中上，高考的發揮也一般般，所以頂破了天就是勉強過了一本線，以後找個普普通通的工作。”

陸哲的語氣性感低沉。

剛剛十八歲的洛南瑾哪裡見到過這種情況，她只感覺到陸哲的眼中深邃的跟一汪深譚是的。

“陸哲，我不是這個意思。”

洛南瑾抿著嘴唇，聲音稍微弱了一點。

她想過拒絕陸哲的表白後對方或許會大喊大叫，又或者會冷臉就走，甚至惡語相向也有可能。

但洛南瑾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不上不下的局面。

如果是普通人，在這個時候大多都會佯裝大度的擺擺手。

可陸哲又不是十幾年前的純情少男，頂尖拉扯大師好不容易在對方的心裡製造了些許的情緒波動，怎麼可能輕易的還回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表白這種東西，先動心的一方永遠先輸一半。

當那一句我喜歡你的資訊透過各種方式傳遞到對方心裡的那一瞬間，逼格自動-1，油膩度+1，弟位自動-1，負面Debuff瞬間全部疊滿。

相當於在吐口的時刻，開口的那一方就落入了下風。

至於後頭的過程是不是安全無痛苦，那就要看對方的刀到底磨的快不快了。

於是陸哥毫不猶豫的選擇直接反拉了回去。

“那你幾個意思？”

陸哲的聲調忽然高了一點，壓過了洛南瑾的聲音：“你跟我說這些，不就是為了證明這一點？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後我不會纏著你的。”

說完，陸哲配合的往後稍稍退了一小步。

可偏偏就是這平平無奇一小步的後退，洛南瑾的心裡卻忽然顫了一下。此刻，陸哲正滿臉哀傷的盯著她，眼光中的情緒簡直又渣又深情。

“陸哲……”

洛南瑾突然有點內疚。

但她是驕傲的。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她吸了口氣，抱著書本的手緊了一點，輕輕的鞠了一躬，然後非常鄭重的說道：“陸哲同學，謝謝你的喜歡，但大學畢業前我真的不打算談朋友。”

“我沒有別的意思，不止是你，不管誰跟我表白我都會拒絕的。”

她的表情很認真，但又生怕陸哲再蹦出什麼更加承受不住的話來。

只是以陸哲的段位怎麼可能去幹這麼煞風景的事兒。

“好吧，聽你的。”

陸哲攤了攤手，非常爽快的回答道。

啊？

洛南瑾愣了足足一秒，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呈現出片刻的迷茫，甚至連白皙的臉上有種匪夷所思的錯愣。

洛南瑾承受不了陸哲更深沉的話，但同樣接受不了這種輕描淡寫的回答。

就好像前一刻還在銘心刻骨呢，但下一秒怎麼就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明明劇本上應該是陸哲和自己表白，然後被她拒絕掉才對，可洛南瑾怎麼總感覺好像是自己理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