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2 咬牙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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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

肺部，正在燃燒，高文已經進入無氧狀態，正手一拍回球，沒有撕開角度，又重新回到中場偏正手些許的位置，繼續將網球送回對面，等待伊斯托明的進攻，這已經是第二十五拍擊球。

——“啊！”

即使是普普通通的一拍擊球，伊斯托明也需要藉助聲音的釋放來尋求力量的契合，只有這樣才能夠完成發力，他試圖突襲一拍正手直線，打破高文左右來回移動的慣性，為自己創造機會。

——呃！

高文一聲悶哼，腳步移動確實稍稍慢了半拍，漫長拉鋸戰的結果就是，膝蓋蹬地的力量明顯跟不上。

不要忘記了，這已經是第三盤，兩位球員在溫布林登三十五度的高溫天氣裡對抗了超過兩個小時。

儘管草地的比賽節奏飛快，回合球也不多；但體能消耗也是客觀存在，兩位球員應該都接近自己的體力極點。

顯然，高文的腳步稍稍慢了一些，以至於沒有足夠的揮拍空間，最後沒有辦法反手抽球，只能是用反手切削了一拍，試圖利用切削來放慢比賽節奏，為自己爭取回防時間。

在草地賽場上，得益於低彈跳，切削球無疑是一項非常非常重要的武器，透過卸力和旋轉的結合製造出低彈跳的回球，限制對手的進攻，為自己爭取優勢，不僅僅是作為防守手段，也是一種進攻手段。

費德勒就最擅長用切削來改變比賽節奏並且打破平衡為自己創造進攻機會。

現在，高文在被動情況下，切削一拍斜線，試圖為自己爭取時間，這也是一種戰術。

——“啊！”

但是，伊斯托明不買帳，雙手反拍毫不猶豫地起手進攻，拉起上旋，以類似乒乓球的弧圈球方式低空飛過球網，朝著高文的反手位全面發力進攻。

——噌。

球網對面，高文再次切削了一拍。

——“啊！啊啊啊！”

伊斯托明繼續發力，他沒有選擇側身正手，而是堅持用自己的雙手反拍拉出斜線，角度慢慢撕扯開來，一拍比一拍偏、一拍比一拍重，站在自己的反手位，燃燒著最後的能量，發動連綿不絕的進攻。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高文非常狼狽，非常非常狼狽，因為擔心伊斯托明擊打直線空檔，腳步一直試圖回防，結果伊斯托明連續第三拍瞄準反手位，而且角度一拍比一拍大，以至於高文的回位越來越困難。

最後在危機時刻，高文一個劈叉將身體延伸到了極致，紅土的滑步運用到草地上，雙手反拍轉換為單手反拍，勉強切削了一拍，僅僅依靠手腕的力量勉強控制住弧線，再次切了回去。

狼狽，確實是狼狽的，但狼狽是一回事，高文的注意力依舊完全集中，熊熊燃燒的肺部隱隱刺痛著，反而讓大腦越來越清醒越來越專注，喉嚨深處湧動的血腥氣息徹底引爆昂揚鬥志——

專注！

他需要專注！

越是危機越是困難，就越是需要專注！

緊咬牙關，繼續堅持！

完全進入渾然忘我的狀態。

蹬地，支撐，手腳並用，柔韌的腰腹力量快速支撐著身體站立起來，但搖搖晃晃的慣性依舊在拉扯。

順著逆時針方向，快速完成兩百七十度的轉圈，沒有停頓，身體就已經朝著自己的正手位全面飛奔。

踏！

踏踏踏！

腳掌能夠清晰感受到球鞋顆粒和草地摩擦的絲滑，就好像在滑冰一般，風馳電掣之間，整個世界化作一團光暈，漫天漫地的綠色之中，一抹白色炸裂開來，金色陽光絲絲入扣地滲透在視野的角角落落。

踏！踏踏踏——

狂奔，衝刺，忘乎所以！

視線裡，第一時間就敏銳地捕捉到了伊斯托明的一連串動作，踏步、上前、搶點，雙手反拍重拳出擊。

直線，空檔，乾脆利落。

果然，準確預判。

以伊斯托明的性格，連續三拍反手的壓制，角度已經徹底撕扯開來，下一拍，肯定就是直線空檔。

其實，在這樣的局面裡，或者改變擊球手法、或者時間差、或者隨球上網，以不同的方式來打破平衡，才能夠取得最佳效果。

在四巨頭的比賽裡，經常就可以看到這樣驚世駭俗的選擇；但伊斯托明不是——

所以，他選擇了直線空檔。

所以，高文準確預判。

上一拍切削，是防禦，同時也是故意放慢節奏，為自己爭取回防時間。

衝刺，全力衝刺。

高文能夠清晰感受到膝蓋骨骼的碰撞和摩擦，雙腳踩著熊熊燃燒的烈火，整個胸口無法控制地連環爆炸。

但是，腎上腺素依舊在源源不斷地迸發，就好像國慶煙花大會一般，絢爛多彩的光芒撕開黑暗點亮整個世界。

奔跑，就好像身體隨時都可能散架以至於必須利用速度的慣性繼續維持下去一般，燃燒所有的能量。

視線餘光，瞥了一眼伊斯托明的位置——

移動，防守，補防空檔，自然而然，身後反手位的直線空檔，就如同芝麻開門一般，緩緩暴露出來。

狂奔，屈膝，降低重心，但微微打顫的膝蓋幾乎已經無法控制身體，如果再繼續下蹲可能就會散架。

怎麼辦？

腦海靈光一閃，高文乾脆放棄下蹲，而是一個滑步劈叉，連續第二次劈叉，用物理方式降低身體重心，並且透過滑步爭取到些許時間，整個人就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前衝下降，一層一層地抵達地下室。

正手，揮拍出手，身體已經無法轉動，全靠小臂揮動，借力打力，將伊斯托明進攻的能量全部反彈回去；同時，手腕在出拍瞬間提速轉動，最後一點能量釋放。

啊！

聲音，沒有嘶吼出來，只是在胸腔裡激盪燃燒。

啊啊啊！

能量，毫無保留地宣洩而下，滿耳轟鳴。

砰，嚓，嗖——

電光火石之間，網球就已經包裹著火星撞地球的能量，宛若流星一般，沿著邊線，橫穿全場，快速墜落。

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全場熙熙攘攘的躁動全部凝固，甚至就連心臟也停止跳動，包括伊斯托明在內，千千萬萬的視線跟隨著網球劃過全場。

錯愕、驚歎、震撼、激動，心潮澎湃的情緒一股腦洶湧而上，全然沒有察覺到無法控制微微顫抖的指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彷彿正在欣賞流星雨墜落的時刻。

下墜。

落地。

炸裂。

驚濤駭浪！

——界內。

在第三十三拍上，高文以一拍正手直線反擊，借力打力，準確無誤地描繪出邊線軌跡，墜入伊斯托明身後空檔的死角，為全場比賽最漫長的一個回合畫上完美句號，這一分，最後屬於高文。

“30：40”。

破發點，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