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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的選嗎?”
青年人意有所指,咄咄逼人。
楊戈哪能受他這委屈:“瞧您說的,我一介身如浮萍的氓隸之人,要沒點底氣,敢坐到您的對面?”
他的確是丁點都奈何不了眼前這個官家人。
但沒關係,了不起一死!
就好像昨夜,他與那黑衣人動手之前,同樣也沒有任何穩贏的把握。
但沒關係,了不起一死!
反正只要能將其他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黑衣人或者他的身上,悅來客棧這一關就算是過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青年人笑吟吟的看著無所畏懼的楊戈,搖著頭緩聲道:“真的嗎?你再仔細想想。”
楊戈想了想,慢慢皺起了眉頭:“您可是官家人……不至於幹那麼下作的事吧?”
青年人平心靜氣的緩聲道:“官家人也分很多少種,有的人是面子、有的人是裡子,有人專幹場面活兒,有人專幹髒活兒……你猜哥哥我是哪種人?”
楊戈直視著他的眼睛,沉吟片刻後搖頭道:“無論您是哪種人,都一定是絕頂聰明的人,聰明人怎麼會幹蠢事兒?那倆老頭,還能有多少年活頭兒?您拿他們倆給我栓繩子,就不怕繩子斷的那天,我掉頭咬你嗎?”
青年人“嘖”了一聲,笑道:“你既然知道哥哥是聰明人,又怎麼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呢?難道我想要拿捏你,就非得抓你的把柄嗎?連你們掌櫃的都知道只要對你好點,你就會知恩圖報,這麼簡單的道理,哥哥會不懂?”
楊戈怔了怔,張了張口愣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一會兒才放棄治療的苦笑道:“您剛剛不還擔心我是韃子的細作嗎?這麼做就不怕養虎為患?”
青年人先點頭再搖頭:“先前的確是有這個擔憂,畢竟你的來歷成謎。”
“但下細一想,又覺得你肯定不是!”
“你這樣的天才,連我都知道把你攥在手心裡,誰會捨得將你派出來做諜子?那種蠢貨,可坐不到能安插諜子的那個位置上!”
楊戈搖頭:“那可說不準,廁籌有廁籌的價值、美玉也有美玉的用法……您看,您這不就主動送上門兒來了嗎?”
青年人終於破防了,生氣的道:“我就不明白了,你都肯在悅來客棧當個被人呼來換取的店小二,怎麼就不肯為朝廷效力搏一個錦繡前程?”
楊戈也很不高興:“我也搞不懂,那麼多豪傑俠客擠破頭的往上京扎,您幹嘛非盯著我一個混吃等死的店小二不放呢?”
青年人怒聲道:“那是你不懂‘宗師’二字的份量,你可知一位絕世高手,其威懾力堪比十萬精兵?你乃七尺男兒,家國動盪在前,怎堪苟全性命於鮑魚之肆!”
楊戈也惱怒道:“你又何嘗懂無家無業、無親無故的流浪漢?我只想躺平擺爛、混吃等死,不想再捲入任何不相干的是非恩怨、更不想再欠任何不相干的人情!”
青年人一拍桌:“懦夫!”
楊戈絲毫不慫:“無賴!”
二人同時冷哼了一聲,都恨對方恨得牙癢癢。
青年人奈何不了楊戈,因為他看得清楚,這廝不是虛張聲勢,而是真不怕死。
楊戈同樣奈何不了這個青年人,因為他唯一的依仗,也僅僅只是不怕死罷了。
氣氛一時陷入僵局。
好一會兒,青年人才努力壓制住怒火,開口道:“這樣,你我各退一步!”
楊戈直視著他眼睛,正色答道:“怎麼退?”
青年人:“哥哥不逼你報效朝廷,你也別想著擺爛,踏踏實實的在哥哥手下領一份工錢。”
楊戈一張問號臉:“這和投靠朝廷有區別?”
青年人努力心平氣和的道:“區別還是有的,拿朝廷的俸祿,你就是在冊的官家人,得聽上官的命令。”
“而拿哥哥的工錢,就只是哥哥僱的夥計,並非官家人、也不用聽誰的命令。”
楊戈聽明白了:“哦……臨時工是吧?”
青年人瞪著他,怒氣漸漸爬上額角。
楊戈見狀,到嘴邊的講價還價,立馬就變成了:“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青年人斬釘截鐵道:“沒有,再敢吐半個不字,老子立馬捏死你,永絕後患!”
他養氣的功夫本不至於這麼差。
一個武道宗師苗子,原本也值得他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慢慢折服。
但架不住楊戈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橫豎一副‘了不起您整死我’的滾刀肉模樣,太搞人心態。
任他手段再多、路子再野,也拿捏不住一個沒什麼軟肋、不怕死,甚至隱隱還有幾分求死的人。
而且楊戈的出身來歷,也的確是個大問題!
眼瞅著已經到爆發邊緣的青年人,楊戈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再說出拒絕的話來。
“行吧!”
他有氣無力的揖手道:“那往後就勞煩東家多多提點、多多海涵了。”
他沒有再提什麼條件刺激這廝。
左右只是一份工錢而已,既買不了他的命、也買不了他的身不由己。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相信眼前這個聰明人不會不懂。
青年人見他應下,臉色才慢慢緩和下來,強行擠出一抹笑容:“這才對嘛,你這個年紀,正是立大志、博前程的好時候,豈能學那些庸庸碌碌的朽暮之人得過且過、混吃等死?”
楊戈假笑著應承道:“是是是,東家教訓得是。”
青年人眼瞅著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又險些破防,索性起身就往外走:“行了,時候不早了,你歇著吧,明日會有人上門來尋你,給你交代後續事宜。”
楊戈連忙起身:“還未請教東家尊姓大名?”
青年人大步流星的推門出去,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句話:“本官繡衣衛千戶沈伐!”
“繡衣衛?”
楊戈如夢初醒:‘哦…原來是錦衣衛啊,還是個千戶,難怪這麼難纏!’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再定眼之時,庭院內已經空空如也。
楊戈嘟嘟囔囔的上前關門:“這都是些什麼毛病啊,放著大門不走,非要翻牆!”
話音剛落,他就覺得胸口一悶,低頭就發現一顆指頭大的小石頭從胸口墜落。
沈伐幸災樂禍的聲音,適時在他耳邊響起:“背後議論東家,該打!”
楊戈:‘你食不食油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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