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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杭為自己重生後選擇的第一個賺錢方式,是文學。
文學,幾十年後,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已經是一個陌生到有些陳腐的詞彙。
正經人誰搞文學啊!
這年代,卻還不算過時。
選擇的原因。
就蘇杭自身的情況來說,主要是門檻低,有紙筆足矣。
另外,蘇杭也有基礎。
每一個從小愛讀閒書的少年,大概都不會缺少作家夢。
蘇杭也一樣。
曾經上學的時候,幻想過,但覺得這件事太高不可攀。
待到輟學了,步入社會,千禧年之後有一陣,青春文學大爆發,看著同樣是早早輟學的年輕人一本書就能賺上百萬,為此引來一些專家苦口婆心地幫著分析少年人乍獲如此鉅款該怎麼花,蘇杭難免羨慕。
於是開寫。
那時候才二十啷噹歲,精力旺盛,心態也在,憑藉少年時的積累,斷斷續續地寫,雖然沒搞出什麼名堂,但也陸續發表了幾篇,賺到不少零花。
然後就是現在。
回到1995年,蘇杭還發現自己多了兩大優勢。
兩世為人的閱歷。
以及,銳化記憶所帶來的足夠博識。
博聞強記,這是很多優秀作家都具備的一個特點,因為只有腦子裡能拿出足夠多的東西,才能在大幅度刪減組合後,依舊寫出好的文章。
蘇杭也算有親身體會。
通常,精心準備的十分素材,能用到文章裡的,只有兩三分。
道理延伸,若是隻有兩三分的積累,再次壓縮之下,肯定是寫出不好東西的。
蘇杭大致判斷,現在的自己,對比曾經偶爾寫東西時的狀態,已經不只是十分的積累,十二分都是少說。
外在方面。
這也是一個挺適合搞一搞文學的時代。
因為時代的限制,書報雜誌還是一種很重要的娛樂方式。又因為時代的開放,千禧年前後,又可謂書報雜誌的一次市場化大爆發,雖然很多的因循守舊在浪潮中被淘汰,卻也冒出了一大批銷量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的精品。
蘇杭印象最深的當然還是青春文學。
曾經的時間線上,青春文學的概念是在2000年之後才明確提出,起點是早幾年《萌芽》雜誌的新概念作文大賽。
這場持續多年的熱鬧賽事不僅讓一本月度銷量只有萬餘幾乎要無以為繼的雜誌起死回生,最高銷量一度突破50萬大關,還造就了一大批名利雙收的青年作家,甚至很多年後,作家還進化成了導演,繼續名利雙收。
1995年的現在,青春文學還處在萌芽狀態。
不是沒有。
任何時代都不缺少青春,當然也就不會缺少青春文學。
只是沒有明確的概念。
蘇杭覺得,自己可以試著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想想啊。
青春文學第一人。
對比曾經那幾位,這一份紅利如果能拿到,夠吃一輩子。
恰好,這次高一的期末考試,雖然起高了,但也如同蘇杭最初考量的那樣,給他增加了一個標籤,一道光環。
見多了,蘇杭大致也明白曾經的套路。
青春文學,不只是文章寫得好那麼簡單,同時還需要進行營銷,諸如穿肚兜籤售的叛逆少女啊,諸如打造億元作家人設啊,諸如書展上30多個國家買走版權啊,諸如一字未寫就拿到天價預付費啊,各種折騰,各種炒作。
都是生意。
但也是真的賺錢。
很多錢。
落地扇呼呼吹著熱風的夏夜房間裡,檯燈下,蘇杭斟酌一陣,在本子上寫下兩個關鍵詞:
“十六歲”。
“學霸”。
前者來自張愛玲的那句話,出名要趁早。
蘇杭今年16歲,如果能夠成名,相比18歲之後的成年人,自然而然地就能吸引諸多關注。
至於後者,學霸,還是三門主科都能考到滿分的那種,已經不只是青少年,在任何年齡段上都能形成共鳴。
兩者結合在一起,一加一,必然會大於二。
這就是蘇杭在合適時機可以拿出來進行自我營銷的兩個標籤。
然後是具體執行。
目標定下,蘇杭並不盲目樂觀,成功了,是上限,不成功,再接再厲就是。
蘇杭的追逐下限,只要能賺些錢,就是好的。
蘇杭不太清楚現階段的稿費水準是多少,但,對於一個父親暫時失業母親每月才拿120塊底薪的家庭來說,即使一篇文章只有幾十塊收入,對於這個家,也是一種很大的經濟緩解。
於是又在本子上補了兩個字:
“賺錢”。
寫下這兩個字之後,又提醒自己,不能急。
腳踏實地,步步為營。
理順了思路,蘇杭從桌前一排書籍裡抽出一本雜誌,還把眼前已經用了大半的小32開作業本翻到了前面。
雜誌名叫《青旭》。
看名字就不難理解,這是一本主要針對青少年讀者群體的文學雜誌,而且是中原省內的一本雜誌,雜誌社地址就在省城商都。
前幾天,蘇杭騎車跑遍了河元市各處。
書報亭、圖書館、新華書店等等,還有很多路邊書攤。
主要就是記錄。
記錄各種報刊雜誌的投稿地址。
成果不錯。
文具店一塊錢六個買來的三十多頁小號作業本上,三天時間,記滿了大半。
至於眼前的《青旭》雜誌,則是在一個書報亭做記錄時,為了避免老闆趕人,忍著肉疼掏了一次腰包,3塊錢,換來的是老闆默默忍耐了蘇杭把小亭子裡所有合適的書報雜誌的投稿地址都記了一遍。
瀏覽一遍本子上的各種地址,蘇杭又轉向已經細讀了兩邊的《青旭》。
其中文章……
蘇杭只能說,怪不得曾經對這本雜誌沒印象,大機率是在市場化浪潮中倒閉了。
不過,既然讓自己花了3塊錢,那就從它開始吧。
這錢要賺回來。
再次簡單翻閱了一遍手中的雜誌,蘇杭就把它連同記滿了投稿地址的作業本放回面前書列。
不拖延。
不等待。
現在就開始。
拿出另外一個同時買來的嶄新作業本,蘇杭開始將最近幾天不斷勾勒的第一篇小說落在紙上。
先寫下思路,還有一些關鍵靈感。
再列提綱。
最後開始落筆。
偶爾抬頭看一眼時間,才是晚上的十點多鐘,還不晚。
進入正題。
寫著寫著,蘇杭就逐漸沉浸其中。
之前各種關於賺錢的想法暫時退散,反而很享受這種寫故事的感覺。
蘇杭覺得挺好。
重活一遭,本就不打算再如曾經,半生追逐,一片虛妄。
這一次,該追逐的,當然還是要追逐。不過,卻也不能只是為了追逐而追逐。
就像當下寫小說。
賺錢重要,但如果能享受其中,成為一種人生樂趣,其實更重要。
如果一個人從內心裡就不喜歡一件事,甚至是抗拒厭惡,又怎麼可能做好?
再說第一篇小說的內容。
既然悄悄給自己定位了青春文學的路線,當然要和青春有關。
青春文學的特點是什麼?
要像少年啦飛馳。
要青春無悔。
要柏拉圖說馬爾克斯說菲茨傑拉德說王家衛說亦舒說。
要張揚。
要迷茫。
要聽Nirvana。
要有睡在上鋪的兄弟。
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淚流滿面。
要‘發爛’、‘發臭’。
額……
最後這條去掉。
總之,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蘇杭最初的想法,是拿甘欣當素材。
只是紅衣妖精曾經的一些隻言片語,蘇杭就發現,某人的經歷,簡直是‘殘酷青春’流派的典型代表。
不過,這些天,構思著構思著,逐漸還是變成了自己的故事。
對於甘欣……
因為內心裡的憐惜,不知不覺,就不想寫了。
曾經,就讓它埋在曾經吧。
這一次,一切都是新的。
既然如此,故事,當然也要是新的。
因為提前幾天就在不斷醞釀,正式落筆正文,蘇杭的思緒很流暢,小小的本子,每頁三四百字,快速的行書,完成時,不知不覺已經寫了將近二十頁。
再次抬頭,發現已是凌晨兩點多鐘。
不困。
於是大略檢查了一遍,粗粗統計,計劃5000字左右的短篇,實際寫了六千多字。
總體還算滿意。
構思的劇情,設計的亮點,想要表達的東西,一些自覺不錯的語句,都展現了出來。
最後是小說的名字。
開始勾勒時,想的是一定要文青一點。
不過,真寫完了,才發現,名字反而沒那麼重要。
稍稍斟酌,蘇杭翻到首頁,填上了自己重生後第一篇短小說的名字:《林清和許白》。
‘清’是清白的清,‘白’是清白的白。
這算一個只有蘇杭自己知道的‘小彩蛋’。
曾經,某個紅衣妖精很喜歡朴樹的一首歌。
《清白之年》。
南邊的那座影視城,並不算多的相處日子裡,蘇杭不止一次聽她窩在沙發裡輕輕哼唱。
本來想要拿甘欣當素材,之後不想了,就只留下這麼一個小小的伏筆。
算是紀念。
凌晨兩點多的白色燈光下。
當蘇杭寫下這幾個字,耳邊彷彿又傳來了好像很遙遠又好像很近的小聲哼唱,沙沙啞啞的女聲:
“……”
“人隨風飄蕩,”
“天各自一方,”
“在風塵中遺忘的清白臉龐。”
“此生多勉強,”
“此身躍重洋,”
“輕描時光漫長低唱語焉不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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