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那貓……【4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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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最後店內的最後一批客人，九島老闆收拾好桌上的殘局。

邁著步子朝著店門走去。

街上吹起了微潮的風，東京上空積了厚厚的雲。

原本皓白的月光消失，夜顯得格外陰沉壓抑。

“要下雨了嗎。”

九島老闆叉腰站在店門前，抬頭呆愣了許久。

像是有幾分悵然若失。

沒有月亮的夜晚，讓人連回憶過往都失去了幾分色彩。

夜風拂動著他腰間繫著的圍裙，來回飄動著。

直到幾分微薄的涼意爬上臉頰，九島老闆才才緩緩回神。

他最後看了看店外的景色，伸手關上了居酒屋店門。

居酒屋的燈光消失，黑暗籠罩在店內。

只有後廚亮著的燈光透過暖簾落在不遠處的地板上。

熱騰了一整天的居酒屋陷入了一片冷清。

九島老闆摘下身上的圍裙走向後廚，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津津的面龐。

居酒屋的二層就是居住的地方，每天的工作和生活也算得上方便。

除了偶爾選購食材和物品，他幾乎已經習慣了整日待在店裡的感覺。

九島老闆沒有急著上樓。

而是搬來一把椅子坐下，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

“叫什麼來著……”

九島老闆大手撫著下巴拉碴的鬍子，回想著下午店內那群年輕人說的話。

他沒有聽錯的話。

那些人說的是隼太那傢伙和他女友吧。

聽上去。

他們好像上電視了。

不過，很早以前的時候隼太跟他說過自己讀的是導演專業。

這才沒多久，就已經開始拍攝影視劇了嗎。

還是要去支援一下吧。

九島老闆手指在螢幕上按動，搜尋著那幾個年輕人說的那部電影。

好像是叫做……

今夜，世界消失？

聽上去像是一部十分嚴重的電影啊。

但，沒有搜到。

九島老闆眉頭微微皺起，接連又試了幾次。

今夜，世界毀滅，今夜，霓虹消失，今夜，霓虹沉沒……

都沒有找到。

最後，九島老闆試探的在搜尋框裡輸上木村隼太的名字。

下一刻，關於木村隼太的許多話題與資訊出現螢幕上。

這讓九島老闆有些詫異。

沒想到隼太這傢伙已經這麼出名了！

他的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那個沉默，總是忙來忙去的青年。

一時間有些把記憶裡的青年，同手機裡那些清新的照片聯絡在一起。

簡單的翻看一下後，他找到了那部木村隼太拍攝的電影。

《今夜，即便這份戀情從世界消散》。

點開電影連結，頁面跳轉到T站。

九島老闆看著電影的播放量，愣了愣。

旋即他臉上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

“挺厲害啊，看來用不到我支援……”

雖是如此，他還是點選播放影片。

電影觀看需要T站會員，九島老闆又花錢給自己的T站賬號充了會員。

接著。

電影開始播放。

…………………………………………

居酒屋的後門推開，九島老闆手裡拿著酒杯走出。

小巷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硬朗的面龐上，雙眼有些泛紅。

不知是因為熬夜還是其他什麼導致的。

酒杯裡盛著滿滿的清酒。

他只是站著，舉著酒杯十分用力地大飲幾口。

片刻間，半杯酒水進入肚中。

原來這就是純愛電影嗎……

九島老闆不自覺地回想著剛才看到的劇情，長出一口氣。

手掌用力地拍在自己的腿上。

“隼太這混蛋，拍的些什麼啊……好好的戀愛被拍成這副樣子，愛情才不是這副鬼樣子……”

九島老闆的喉嚨有些發拮，手指用力地捏著酒杯。

粗糙的手指上泛起一片用力過猛的白色。

“對吧，百合子……”

簌簌的冷風穿梭在小巷當中，九島老闆靠著身後的牆壁。

低沉地喝著。

夜色裹挾著發黃的光，在他的身邊還灑出一片光明。

喵。

忽然遠處的黑暗裡響起一聲輕微的貓叫聲。

雖然很小，但在這死寂的夜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九島老闆看向前方的黑暗，靜靜地看著。

一隻體形乾瘦，渾身毛髮凌亂的狸花貓緩緩朝他走來。

每走一步就輕輕的叫一聲。

在快要接近九島老闆時，它抬起頭，似是觀察著他的神色。

緊接著，它貼在了九島老闆的腳旁。

繞著他的褲腿一圈一圈地繞著，細長的尾巴半彎著，時不時地蹭在他的小腿上。

九島老闆沒有把這隻貓驅趕，只是輕瞟一眼後，繼續自顧自地喝著杯裡的清酒。

那隻狸花貓坐在一旁的地上，兩隻前爪撐著。

抬著腦袋，一雙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沒有繼續叫喚，乾瘦的身體挨著九島老闆的褲腿。

深幽的小巷裡，一人一貓靜靜地待在那。

直到手裡的清酒全部喝的乾淨。

九島老闆低頭盯著坐在自己腿邊的狸花貓，小腿上傳來微微的溫暖和那貓身體顫抖的感覺。

真是一隻奇怪的貓……

他心裡想著，伸手衝著它用力地虛揮幾下。

嘴裡大聲喊道。

“去，去。”

但那隻貓卻沒有動，只是眨了眨眼。

果然是隻奇怪的貓，竟然都不怕人。

九島老闆此刻才重新認真地審視起褲腿旁的這隻狸花貓。

一雙渾圓，幾乎沒有很多眼白的眼睛，沒有什麼野性。

反倒因為黑色部分太多，顯得有些呆。

九島老闆緩緩蹲下身子，寬大的手掌伸向那隻狸花貓。

沒有想象中驚慌的躲閃，甚至還主動向前彈出，腦袋輕輕地磨蹭著九島老闆粗糙的掌心。

他愣了愣。

“不是野貓……？”

剛說出這句話，他就在心裡否認。

野貓可不會這樣的親近人類。

所以，更可能是一隻被遺棄的家養貓。

遺棄的寵物貓，似乎並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

看著手掌下那個孤獨，溫順的狸花貓。

九島老闆不自覺地說道，“你也被人拋棄了……”

誒？

為什麼是也。

他被自己的話語給怔住，奇怪的感覺從心中生出。

明明只有這一隻貓，竟然會用出“也”這個字。

大抵。

自己真的上了年紀，都開始說不清話了。

九島老闆沉默著，許久沒有繼續說話。

他重新站起身，抬腿繞過地上的那隻貓拉開居酒屋的後門走了進去。

後門閉合，只剩下狸花貓獨自留在原地。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

居酒屋的後門被再次推開，九島老闆的手裡多了兩個破舊的小碗。

“沒有走。”他看著地上那隻仍然坐在原處的狸花貓。

彎腰放下手裡的兩個小碗。

一個裡面放著魚乾，一個裡面盛著水。

他把食物推到狸花貓的身前。

“吃吧。”

那貓從地上站起，衝著九島老闆輕喵幾聲後，埋頭吃著碗裡的食物。

這般樣子倒是把九島老闆逗樂。

“倒還挺通人性……吃吧吃吧，也不差你這一口。”

九島老闆盤腿坐在後門的地上，雙手叉著大腿，目光落在貓的身上。

他忽然想起……

百合子也很喜歡貓，好像也經常拿東西去喂附近的野貓。

雖然他跟百合子說過很多次，不要去接近那些貓，萬一被抓傷咬傷就麻煩了。

但，她就是不聽。

想到這，九島老闆粗獷的臉上升起一片柔和的笑容。

這不會是百合子餵過的流浪貓吧。

他突然這樣想著，接著自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怎麼可能……百合子她，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眼前的這貓雖然乾瘦了些，可也不像是有十多歲的樣子。

自己還真是亂想。

九島老闆咧著嘴，雙眼出神地看著前方。

“百合子。”

他粗重的聲音在小巷裡輕輕迴盪。

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還是忍不住試探地說出那個名字。

感覺，有些可笑。

九島老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還好沒有人看到剛剛那一幕……

喵。

“嗯？”

九島老闆意外地看向那隻貓。

狸花貓停下了進食，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他。

“……百合子。”他全然忘記了方才的尷尬，再次輕聲念著那個名字。

喵。

這一次幾乎是話音剛落的回應，讓九島老闆徹底地呆在原地。

他用力地吞嚥一口，與那貓相比高大的身體不自禁向前傾去。

“百合子……”

喵。

“你認識百合子？”

喵。

“是，百合子讓伱來的嗎？”

喵。

“……”

小巷裡迴盪著一人一貓近乎詭異的對話。

彷彿不論九島老闆說什麼，狸花貓都會輕喵一聲。

但九島老闆的雙眼已經開始不自覺地通紅起來。

“百合子讓你來看我是嗎？”

喵。

“我過的很好……不，一點都不好……”

喵。

“……”

奇怪的對話進行著，狸花貓從始至終都是那沒有絲毫變化的輕喵聲。

九島老闆心裡似乎已經篤定了什麼，一個勁地說著。

他的心中。

這貓彷彿已經成為了連線他與百合子的媒介。

他的話語不再是出口後，一片冷清的寂靜。

而是出現了另外一種聲音，哪怕只是一隻貓的回應。

其實……

只要九島老闆想，他可以用其他問題輕鬆地區別出這隻狸花貓，究竟是一隻不論說什麼都會喵的貓，還是真的聽懂了他的話語。

他可以。

但他卻像不知道一般，忘卻這一點。

自顧自的說著。

一個形貌粗獷的男人，此刻竟然在一隻比他兩隻手大不了多少的貓前帶出了些許哭腔。

聲音輕輕顫抖著。

像是抑制不住內心突如其來的情緒般，嘴裡不停地說著。

就連九島老闆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只是感覺……

像是開口的堤壩一般，當開口開啟的瞬間，就再也停不下來。

嗒。

天上滴下了一滴雨水，落在九島老闆的面龐上。

在一人一貓都沒有反應的時候。

天上的雨滴落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快。

轉眼間四周的地面上多了很多深色印記。

唰唰唰。

雨聲在東京的大街小巷裡響起，激起的水花像是泛起一片輕薄白色的霧。

朦朧著。

“下雨了……”

突然的雨打斷了九島老闆的話語，他沒有猶豫伸手抱起了前方那隻狸花貓。

身軀佝僂著，帶著狸花貓走進居酒屋。

那貓沒有反抗，十分安靜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隨著他走進居酒屋的後廚。

那個本來不應該出現貓的地方。

九島老闆轉身關上身後的門，把貓放在椅子上。

“是她……讓你來的嗎……”

喵。

“……”

…………………………………………

次日下午，結束完一天拍攝的木村隼太難得的接到了九島老闆的電話。

好像自從結束在九島居酒屋的打工後，九島老闆就一直沒有再給他打過電話。

這讓木村隼太很是意外。

他暫停了電腦里正在播放的拍攝片段，伸手朝著明日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讓正給木村隼太分析演技起興的明日燻小嘴微撅。

但她還是十分乖巧的停下。

“是誰？”明日燻小聲地問道。

“九島老闆。”

木村隼太接通電話，微微猶豫後，他伸手按開了電話的擴音。

讓燻也可以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

這般舉動，讓明日燻紅潤的嘴角勾起一抹細微的弧度。

其實她並不在乎隼太醬和誰打電話，說了些什麼。

剛剛的詢問只是下意識的隨口一問。

“麼西麼西？是隼太嗎？”

電話裡響起九島老闆的聲音。

“是，九島老闆找我有什麼事嗎？”木村隼太問道。

下一刻。

電話裡響起了九島老闆急切地聲音。

“隼太，你現在有時間嗎……那貓它好像病了……它是百合子讓它來的……今天那貓一直病怏怏的……”

“……”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似九島老闆從前的爽朗豪邁。

雖然還是熟悉的聲音，但滿是急切和疲憊。

那貓，百合子，病了……

看上去毫無相關的三個事物同時出現，讓木村隼太和明日燻全都愣了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

電話裡九島老闆努力地解釋著。

儘管還是沒太聽明白，但木村隼太大概明白有一隻貓病了，九島老闆在向他求助。

“九島老闆你別急，慢慢說……我們馬上過去……”

木村隼太起身朝著玄關處走去，明日燻也跟在他的身後。

…………………………………………

電話結束通話。

木村隼太收起手機，他伸手牽著明日燻的手。

兩人沒有說話，但腳下的步伐卻不約而同地加快。

“所以，九島老闆覺得那貓是百合子送到他身邊的嗎？”

“嗯。”

木村隼太腦海裡努力地梳理著剛剛九島老闆的話語。

“會是嗎？”明日燻抬頭看著青年的身影。

“不知道……”木村隼太搖了搖頭，帶微微停頓後，他又說道，“但，那種感覺……就算是一陣風都像是親人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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