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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瀚穿著一套嶄新的巡查員制服,大步走在覆蓋積雪的路面上,迎面遇到的所有行人,紛紛主動避讓。

這是常見之事。

巡查員的職權甚大,社會地位相當高,普通人哪裡惹得起?

第六哨所的一些年輕巡查員,薪水不算高,經常抱怨工作太累,但如果讓他們辭職不幹,沒有一個肯幹。

原因無它。

單單路人望過來的敬畏眼神,便足以讓他們再苦再累也願意堅持下去。

不多時。

程瀚路過平日時常光顧的菜場。

恰好有一場爭吵,在菜場門口上演了。

一名中年婦女與一位小販,因為一件瑣事吵得熱火朝天,不少人圍在旁邊看熱鬧。

程瀚走近幾步,駐足不動,安靜的旁觀著。

五秒後。

爭吵聲平息下來。

圍觀者也雅雀無聲。

程瀚凝視著小販,眼神銳利如刀,但一語不發。

而一位巡查員擺出這一副架勢,沒有普通人感受不到壓力,

僅過了兩秒。

小販扛不住了,連忙對中年婦女說道:“非常抱歉,芥藍菇確實放久了一些,退還你一枚銅幣。”

中年婦女倒也沒有糾纏不休:“下次別這樣了。”

程瀚微微一笑,快步離開了。

在他身後。

隻言片語隨風而至。

“好年輕啊!”

“該不會是冒充吧?”

“沒見識了吧?這種巡查員的氣質,一般人哪有能耐冒充?”

*

善義坊。

程瀚快走到自家時,望見了一個有點陌生的身影——張大山。

即——張鐵的父親。

之所以說“陌生”,是因為這位斷了一條胳膊的漢子,起得比雞更早,回來得比牛更晚。

程瀚在這裡住了一年,只遇見過張大山兩次。

這漢子一臉愁容,正用一隻左手,拎著一堆雜物走向一輛小車。

而在車上,堆著不少雜物。

程瀚略做推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張大山遭到了‘暗拳幫’的勒索,被迫變賣一些家當嗎?”

所謂的“暗拳幫”,即遊走於黑灰地帶的地下勢力,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即便是官方也無法杜絕這類團體。

他長嘆一口氣,對獨臂漢子產生深深的同情:“這麼多倒黴事一齊找上門,當真是‘屋漏又逢連夜雨’。”

年少喪父,生活困苦,中年尤甚,人生至暗,看不到一丁點希望。

如此命途多舛。

蒼生何辜?

不遠處。

自家屋頂。

黑貓蹲在上面,輕輕搖起了尾巴。

這一刻。

程瀚明白了警長探班的緣由。

先前他特意叮囑黑貓,多多留意隔壁的張鐵一家,如果這家人遇到重大變故,一定要及時通知他。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警長的報信非常及時。

這是一隻完全值得信賴的貓!

就在這時。

幻象不期而至。

全知之眼,又一次被動觸發了。

程瀚看完幻象,回憶著關於這一家的種種事情,腦中猶如醍醐灌頂:“我明白了!”

他靜立原地,腦中念頭紛至沓來。

“搬到善義坊的前幾個月,我曾好幾次遇見張鐵兄妹,可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

“意外解析出真炎殘印之後,我開始逐漸注意到他們。

“後來我撞見張鐵被欺負,心生幫助這一家人的念頭,才會借用詭異傳授煎餅果子。

“再然後,張大山陷入困境,打算出售一些家當,而我恰好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

程瀚當即心生明悟:“冥冥中似乎存在著一種神秘莫測的力量,引導著我與這一家人之間發生交集。

他的目光看向推車:“不,應該是與這件物品發生交集!”

程瀚心中呢喃道:“是真炎殘印嗎?”

他仰首望天:“或者說,太陽?”

程瀚猶豫片刻,快步走過去,打了一個招呼:“張叔,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程瀚。”

張大山愣了一下,一臉侷促:“你……你好!”

程瀚看向小車中的物品,明知故問:“這些東西是打算賣掉嗎?”

張大山點了點頭。

程瀚視線鎖定一塊巴掌大小的青銅圓環,裝出好奇的模樣:“這是什麼東西?”

張大山似乎不想表露出結巴,答得異常簡略:“祖……祖上留的小物件。”

程瀚圖窮匕見:“難怪這東西看起來這麼古舊,我對這個很有興趣,我能買下它嗎?”

張大山擺了擺手:“不……不值錢,拿走吧。”

在常人看來,這東西確實不值錢,只能當廢鐵賣掉。

畢竟這一方世界有幾萬年的歷史,大體保持著和平,幾百年的老物件實在太多了,上千年也不罕見。

程瀚強行塞過去一把銅板:“張叔,拿著吧。”

張大山最終沒有拒絕:“好……好吧。”

程瀚拿起圓環,與對方打了一個招呼,開門走進了自家。

根據全知之眼給出的資訊,此物名為——墟鑰。

這玩意有著超過兩萬年的漫長曆史,對普通人確實沒用,但對超凡者來說,價值超乎想象的巨大。

“喵~”

黑貓第一時間撲過來,熱情滿滿的蹭起了他的褲腿。

主人離開了這麼久,想死本喵了!

程瀚擼了一會貓,笑著問道:“作為一個正義的少年,白票殘疾人家裡的傳家寶,這好像不是好事,對吧?”

往前數代人,張大山的祖輩確實將之視為傳家寶,只可惜時移世易,墟鑰的秘密被時光掩埋,此物淪為了廢鐵。

黑貓應了一聲:“喵~”

它不在乎。

程瀚搖了搖頭,說出自己的計劃:“我打算採取‘迂迴’的辦法,分次分批給予適當的補償,改善張鐵家的境況。”

他補充道:“但不能給太多,沒有足夠的力量,卻坐擁巨大的財富,猶如小兒鬧市持金,必將招來禍患。”

黑貓甩了一下尾巴。

它覺得又學到了。

窮,就少給點!

程瀚從隱蔽處翻出一枚金幣,輕彈了一下。

“叮!”

一聲輕響。

金幣翻飛。

*

十分鐘後。

黑夜徹底降臨。

張鐵家中突然響起一個極度驚喜的女聲。

“我的媽呀,這個破罐子裡,怎麼還有一枚金幣?”

正是王小翠的聲音。

在不遠處的一顆樹上,一隻夜行性小鳥,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扇動著翅膀飛走了。

王的任務,完成了!

*

“噼啪!”

冷寂許久的壁爐,終於燃起了歡快的火焰。

黑貓趴在旁邊,享受著溫暖的火焰,視線追隨著主人的身影。

“喵~”

它忍不住叫了一聲。

主人在家,真好!

程瀚笑了笑,又絮絮叨叨起來:“一枚金幣,不足以解決張大山的困境,問題的關鍵在於暗拳幫。

“雖然我目前的身份是巡查員,可以透過官方渠道對付那幫渣滓,不過我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

黑貓的耳朵豎了起來。

主人不是說過,有事便召喚官方打工人嗎?這一次為何改變了主意?

程瀚輕嘆一聲:“我在第六哨所待了一天多時間,在劉一刀等人眼中,我對哨所的情況所知甚少。

“其實他們大錯特錯,我花費不少精力,研究哨所乃至巡查署的內部情況,瞭解到許多不為人知的隱秘。”

所謂的“研究”,無非是全知之眼的推演。

他隨口舉了一個例子:“誰能想到,資深巡查員‘西門青’,每月都從雞窩收取一筆保護費呢?”

黑貓的腦袋轉了過來,一雙貓眼透著疑惑。

雞窩的保護費?

雞蛋嗎?

程瀚娓娓講述:“有理由相信,透過官方層面出手,必將遇到相當大的內部阻力,搞不好會讓張大山遭遇橫禍。

“雖然我自信以我的能力,可以解決遇到的所有困難,但這裡面的麻煩太多了,何必自討苦吃呢?”

黑貓認同的點了點頭。

程瀚話鋒一轉:“昨夜看押詭影的時候,老牛忙‘龍興雲’刻意與我套近乎,主動講述許多有意思的案件。

“一樁十五年前的舊案讓我印象最深刻,附近一個靈境有一位名為‘遊鳴’的平民,妻子被一名權貴女幹殺。

“後來他從異神獲得力量,一連血洗三個莊園,血案驚動當地黑甲軍,但遊鳴成功逃脫了追捕,不知所蹤。

“官方為此人取了一個代號,叫做……”

程瀚頓了一下,吐出一個詞:“幽冥!”

他低笑起來:“既然從明面解決問題太困難,何不借用一下幽冥的身份,使用非常規手段呢?”

黑貓站了起來。

它有一種預感,主人將要做一點什麼了。

隨後。

預感被印證了。

程瀚身上陡然冒出大片黑霧,瞬間將其遮蔽住了。

最離奇的是,黑霧明明在房間中,黑貓卻莫名的難以將注意力集中其上,若非高度關注主人,只怕真會忽略過去。

低沉的說話聲,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在屋子裡迴盪。

黑貓聽得頭皮發麻。

它從屋頂傳來。

“我認同規則,也遵守規則,但絕不盲從!”

它從壁爐內響起。

“因為我有我的道,更願意踐行我的道!”

它從四面八方傳來。

“我是幽冥!我為世間鳴不平!”

下一瞬。

黑霧炸了。

火光灑過。

原地空無一物。

黑貓瞪大眼睛。

主人呢?

神秘人退場。

幽冥登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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