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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

陸風自昏迷中甦醒,滿懷戒備的睜眼,卻見四周一片漆黑,不見半絲光亮。

下意識想要運轉祛邪靈眸,窺探這片黑暗,但卻發現周身提不起半絲靈氣,連帶著魂識也難蔓延出魂海半毫。

整個人就猶似變作了不諳修行的普通人一般。

這讓得陸風下意識感到一陣恐慌,心中不住暗想;莫不是自己的魂盤徹底碎裂,已然成了廢人?

此般沮喪低落的情緒僅僅持續了片刻;

多年的生死險境,歷練經驗讓他很快鎮定了下來。

陸風先是驗證了一番自身身體,見四肢無礙,還能動彈,腳下踩著的也是實打實的石磚一類後,當即開始於這片黑暗中摸索,捕捉更多的資訊。

就身上的衣物大致已經乾透,獨留鞋中還有些水潮陰溼之感來看,他於此昏迷顯然已有一段時間。

麒麟環和納戒都在,並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但此刻的他,也難以感應半分,從中取出照明類物件。

沿著地表朝著四周摸索,總體而言腳下的石磚還算平整,偶爾出現的劃痕,也不像是人為打鬥所造成,而是自然留下的裂痕更多一些。

陸風一邊摸索,一邊朝著四周輕聲呼喚著,但不管是江若雲還是唐元等人,無一回應於他;

傳出的聲音有些空靈,並沒有多少回聲,這讓他明白,此刻所處應該是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密閉空間之中。

隨著朝邊界處摸索。

陸風手掌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下意識縮回下,已是可以感知到手掌被劃破的跡象。

這處封閉空間的四周,竟還設定有刀片一類防逃脫的柵欄?

陸風暗覺驚疑,但同時心中又蒙生出一股希冀,自手掌被劃破的那剎,受到疼痛的激發,他清晰的捕捉到自己體內是依舊存在著靈氣的,在那一剎,本能的受到了調動。

可是,這份靈氣於此刻的他卻難感應和調動半分。

基於身體狀況不佳?亦或是環境的限制?

陸風並不能確信,但直覺還是更傾向著後者,他雖然沒有經歷過魂盤徹底碎裂的情景,但感覺不該是他此刻狀態,不該渾然沒有半點疼痛乃至不適之感。

是以,他更覺是此處空間有著某類限制他運轉靈氣、魂識的禁制。

這時,一道沉悶的石塊摩擦聲自其背後傳出。

陸風頓時警覺,提防的看向身後依舊一片黑暗的空間,自那石塊摩擦動靜來看,像是有著一扇石門一類的存在,正在被人移動。

動靜足足持續了好一會,才有一道微弱的光亮自開合的縫隙中傳來。

略微顯得有些扎眼。

陸風藉著這縷光芒,下意識先掃了一眼四周,發現同預想的一樣,是一處封閉的石屋山洞狀空間後,注意又移到了邊沿處先前劃傷自己的物件上。

同預想的不同,並非是刀片柵欄一類,而是某種特殊的荊棘植物,被捆紮在了一起,製作成了鎖鏈狀的圍圈一類,包裹住了整片空間。

也不知何故,陸風一眼之下,本能的於這些荊棘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牴觸與反感。

隨著石門緩緩被移開。

一道身影徑直走了進來,透過身影手中提著的燭燈,可以瞧出,那是名看上去七八十歲的年邁老嫗。

老嫗身形有些佝僂,但穿著卻十分光鮮容重,頭上帶著一個精美的流蘇髮箍,髮箍上一條條潔白的珍珠吊墜流蘇掛在其蒼老的額頭上,像是點綴了一層簾幕劉海,使得老嫗看上去頗為高貴端莊。

其身穿著一襲瞧不出什麼材質所制的長衫,上邊同樣垂掛著流蘇狀佩飾,遠遠看去,像是一片片雨幕,行走間,那些流蘇吊墜彼此碰撞,還會發出道道清脆悅耳的鳴音,很是悠揚。

陸風結合自身所處,暗想老嫗的這身扮相,許是天雨族所獨有的風格,當下也沒有過多驚疑。

見老嫗徑直來到他面前,隨手將燈盞擱置在中間攔格的荊棘堆上。

陸風順勢連忙詢問:“前輩,此地可是天雨族界地?不知隨我一道來此的那些人,此刻可都安好?”

老嫗預設頷首,沒有多語,一雙仿若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死死盯在陸風身上,看得陸風心中沒來由一陣發寒。

良久,老嫗才道:“你是為北精之水而來?”

陸風一怔,似有些意外眼前的老嫗竟能一言說出他的來意,但轉念想到,老嫗許已經見過若水,唐元他們,知曉這點也並不奇怪。

當下,恭敬回道:“不瞞前輩,在下確實是為北精之水而來,天地玄氣,在下已斂五之四,獨缺貴族的北精之水;但……”

陸風話語一頓,改口道:“但相較於在下自身的修行,貴族的北精之水,於我的一位夥伴,更有大用,在下想求之,救其性命。”

老嫗沉聲直言:“你的那位夥伴,老身已經見過,只是就族內現今殘存的那部分北精之水氣息,救她已是十分勉強,斷不會再有殘餘可供你煉化吸收,如此,你可還要執意相救?”

陸風臉上不可避免的浮現一絲失落,這是無法掩蓋的神情,畢竟北精之水於他的重要不言而喻,但僅是瞬間,這份失落便開解做了坦然;

陸風像是追逐一生的仇人突然釋懷般輕笑了一聲,感慨道:“這許就是命吧,北精之水沒了,我不過是繼續找尋罷了,人活著,總歸是有希望的;但若水她不一樣,如果沒了這次機會,她就沒有以後了。”

老嫗聽得此話,漠然的臉色似隱隱柔和了幾分,但僅是瞬間,便又黑了下去,厲聲說道:“你這人心性倒是不錯,只可惜,老身還是留你不得。”

陸風聞言,剛放鬆下來的神情頓時再度緊繃,警惕的看向老嫗:“不知在下何處惹惱了前輩?”

說話間,竭力的嘗試想要調動體內靈氣,卻依舊渾然沒有半點反應。

老嫗的聲音這時響起:“別白費氣力了,你身處我族獨有的絕靈荊棘之中,是斷不可能有力反抗的。”

陸風一怔,終是得以確信,實力的限制,果然同眼前這些詭異的荊棘格欄有關。

同時,知曉並非實力全廢下,他心中驚懼下的那份急躁,也平穩了不少。

冷靜過後,陸風隱隱猜到了老嫗的用意,開口反問道:“前輩針對在下,可是擔心若水不願消耗那份北精之水的緣故?”

“不錯,”老嫗並未否認,直言道:“她甦醒後,死活不願接受我族的治療,非要見到你安好,讓你先煉化了這北精之水不可。”

陸風鼻尖不禁一酸,急道:“她身體狀態那般差,撐不住多時的,你快帶我去,我來勸說她。”

老嫗擺了擺手,“她暫時不會有事,但若你再不做出選擇,她必死。”

陸風見老嫗態度決絕,不由沉下臉色,同時有些不解:“前輩一再讓在下選擇是何意?想除了在下這個顧慮,前輩大可就方才在下昏迷期間動手,何必要在此多語?”

老嫗冷笑道:“你自己死,同死在我族之手,是兩回事,未免聖女心中留下芥蒂,你需得配合老身演上一齣戲。”

聽得老嫗口稱聖女二字,陸風不由替若水安下幾分心來。

如此看重之下,想來其性命確實當不會再有兇險。

當下,迎合著老嫗說道:“前輩是想叫我死在若水眼前?好叫她徹底安心留於你族之內?”

“不錯,”老嫗沒有否認。

陸風陷入沉默,良久,愴然說道:“我可以應你,但有個條件,你族需得確保我的其餘同伴,安然離開。”

老嫗取出一顆黑色藥丸,告誡道:“這是我族煉製的秘藥,你將之吞下,回頭見著了聖女,老身會催動藥丸效力,讓你的魂盤徹底碎裂,如此,也算迎合上你現下將碎未碎的狀態,不至於引起聖女的狐疑。”

“作為補償,老身可向你保證,事成後,不僅會護衛你的那些同伴安然離開,離開前還會將他們的身體調理至全盛的狀態,包括那個沾染了亡靈蠱的藥師。”

陸風一喜,“你族竟還懂得對付亡靈蠱的手段?”

老嫗傲慢笑了一聲:“畢竟同那古焱族,鬥了那麼久的歲月,自是懂得。”

陸風一驚,當下再無顧慮,接過藥丸便即吞服了下去。

想到心中牽掛的和諸多想做未來得及做的遺憾事情。

陸風惆悵說道:“前輩,可否準允在下書寫幾封遺書?”

見老嫗皺眉。

陸風連道:“留下遺書,如此也能讓在下的這份意外橫死,更具說服力。”

老嫗這才應下,取出一套筆墨紙硯。

陸風透過微弱的燭光,發覺老嫗遞來的那支毛筆筆尖,竟是溼潤著的,像是有人剛書寫過一樣。

老嫗臉色微微一凝,順口說道:“我族物資緊俏,這已是所剩不多的筆墨,平素都只在重要節點才會用以記錄,此番聖女的重現歸來,剛被載入族史之中。”

雖說老嫗的解釋有理有據很是具備著說服力;

但陸風眼中卻是更多出了幾分狐疑,就方才的接觸來看,老嫗明顯不是這般熱心於解釋的性子;

此舉,多少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違和之感。

像是在掩飾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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