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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衛燃被房間外面隱約傳來的哨音叫醒的時候,另一張上鋪的二鬼子戰俘安德烈已經收拾好了他的行李,連個招呼都不打,只留下個背影便離開了這間溫暖而且空氣汙濁的小房間。

“他為什麼沒有被遣返?”梅蘇特突兀的問道,“你們兩個誰知道嗎?”

“他曾經用機槍殺死了十多個蘇聯紅軍”

躺在床上的伊霍爾說道,“當時他是我們的僕從軍,被判處了20年的監禁。而且現在招鮮半島在打仗,他的家是含棒那邊的,自然不可能被送回去了。”

“你呢?”仍舊躺在上鋪的衛燃看著不到一米高的木頭屋頂,一邊把玩著拿著手裡的芬蘭小刀一邊問道,“你被判了多少年?又為什麼沒有被遣返。”

“我佈置的地雷炸死了不少蘇聯紅軍和華夏人”

伊霍爾語氣平淡的說道,“但我被留下來,主要是因為蘇聯人覺得我能在開礦的時候派上用場,否則我在兩年前就被遣返了,我猜蘇聯人不會放我活著離開的。梅蘇特,你呢?”

“殺死了一些蘇聯人。”梅蘇特頓了頓,又額外補充道,“和我頭上那個芬蘭人一起”。

“我聽說你們的遣返也停止了?”伊霍爾低聲追問道。

“上次還是兩年前,而且據說那是最後一批了,都是刑期很短的傢伙,但是他們都被送去了民主德國。”梅蘇特嘆了口氣,“我猜不會再有新的遣返機會了。”

“所以我們必須自己創造機會”伊霍爾神情堅定的說道。

“起床吧,我們該工作了。”梅蘇特不置可否的換了個話題,同時也從床上爬了起來。

見狀,衛燃和伊霍爾也不分先後的爬了起來,唯一不同的是,衛燃不但穿上了昨天買的厚底氈靴和謝爾蓋大叔送的那件奶白色鹿皮袍子,而且還把床頭髮現的那把鹿角柄的芬蘭小刀藏在了靴筒裡。

順便,他還擰開那罐熊油,從裡面挖出一點塗抹在了臉上和手上,然後這才戴上新買的手套,最後一個走出了房間。

此時,外面的天色依舊一片昏暗,但不遠處的食堂卻已經排起了長隊。

饒有興致的看著伊霍爾用自己的鼻屎仔細的刷著牙,衛燃這才拎著三人的飯盒,去不遠處的食堂排隊打飯,順便往伊霍爾的飯盒裡吐了口唾沫。

雖然這小動作沒什麼實際傷害,但卻確確實實的給衛燃帶來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吃過並不算豐盛但最起碼能管飽的早餐,伊霍爾獨自去馬廄裡忙活,衛燃也在梅蘇特的指揮之下,一下下的掄動著鐵錘,敲擊著那些燒紅的鐵塊,一點點的將其鍛打成需要的形狀。

這工作根本沒做多久,他便脫掉了身上的新衣服新鞋子——這打鐵的工作太熱了。

如此叮叮噹噹的敲了能有兩個多小時,眼瞅著外面的天色終於姍姍來遲般的亮起來,守衛帕寧卻推開門走了進來。

“同志們,通知你們一個好訊息。”帕寧話音未落,身上帶著馬糞味道的伊霍爾也走了進來。

等梅蘇特和大汗淋漓的衛燃停下打鐵的工作,年輕的帕寧這才眉開眼笑的說道,“剛剛我在商店裡聽政委同志說,你們三個的入黨申請已經透過了。”

聞言,衛燃三人對視了一眼,他也不出意外的,從梅蘇特和伊霍爾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絲的擔憂。

“怎麼了?你們不開心嗎?”帕寧疑惑的問道。

“當然開心”衛燃最先反應過來,“帕寧,這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打算一起拍張照片。”

“這確實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梅蘇特跟著說道,“我們確實該拍一張照片紀念一下。”

“既然這樣,我去買膠捲吧。”衛燃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我特意留出了能買兩張膠捲的錢。”

“多買一張吧!”伊霍爾說著,從自己的兜裡摸出一張代幣遞給了衛燃。“我們多拍一張。”

“確實該多拍一張”梅蘇特說著,也從自己的靴子裡摸出一張代幣遞給了衛燃。

收起二人遞來的紙幣,衛燃穿上工作之前脫下來的新衣服,轉身走出石頭房子,鑽進了那座小的可憐的商店。

等他道明瞭來意,那個他還不知道名字的姑娘立刻痛快的點點頭,拿起相機鎖上了商店的木門,跟著衛燃匯合了站在石頭房子門口的梅蘇特和伊霍爾,以及帕寧三人。

“我一共買了四張底片”衛燃開口說道,“第一張打算在哪拍?”

“就在這裡吧”同樣已經換上了新衣服的梅蘇特站在石頭房子的門口說道。

“我來給你們拍,請站到一起吧。”那個樸素的姑娘的頗有些躍躍欲試的說道。

聞言,衛燃三人並排站在了石頭房子的門口,梅蘇特更是把帕寧也叫上,四人一起拍下了一張合影。

“第二張去馬廄拍怎麼樣?”伊霍爾提議道。

畢竟這鬼子掏了錢,大家自然沒有意見,所以又轉戰馬廄,和那些挽馬一起拍下了第二張合影。

“第三張我帶你們去哨塔下面拍怎麼樣?”帕寧主動提議道。

見梅蘇特和伊霍爾都看向自己,衛燃無所謂的點點頭,“那就去哨塔下面吧。”

聞言,一行五人結伴走向了營地外的碼頭,只不過,還不等衛燃看見碼頭,那個姑娘也被一聲“瑪麗娜”給喊住了。

無奈的將手裡的相機交給了帕寧,這姑娘只能遺憾的跑向了身後的商店。

“你會拍照嗎?”衛燃故意問道。

“當然會”帕寧將相機掛在脖子上說道,“瑪麗娜教過我的。”

看來是不會了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跟在帕寧的身後走出營地,穿過一條繁忙的伐木路之後,最終來到了一座更加繁忙的碼頭。

此時,正有一匹匹身上都結著冰霜的挽馬,口鼻間噴吐著團團白霧,賣力的拖拽著一根根粗大的原木離開碼頭,在馬伕的驅趕下,沿著封凍的河道北上,竟在白色的冰面上,連成了一條根本看不到頭的蜿蜒黒線。

和碼頭隔著一條封凍河流的河心島上,那座哨塔的頂端大喇叭裡,還播放著全蘇廣播電臺的廣播。

同時,那兩個即便在昏暗的白天都沒有熄滅的探照燈,也在時不時的移動,或是對準了碼頭,或是對準了河道,又或者對準了南岸那片廣袤看不到盡頭的針葉林。

任由帕寧給三人拍了一張合影,衛燃搶先一步說道,“讓我給你們拍一張合影吧。”

“你會用相機?”帕寧下意識的問道。

“當然”

衛燃點點頭,“梅蘇特和伊霍爾一直說你是他們最好的朋友,所以讓我給你們拍一張照片吧。”

聞言,帕寧痛快的取下掛在脖子上的相機,任由衛燃給他們三人,在哨塔的下面拍下了一張勾肩搭背的合影。

“就差偷竊物資和存活至聖誕節了.”

衛燃在心底唸叨了一句,如果昨天在商店看到的日曆沒有出錯,今天才剛剛11月8號,即便按照基督教的聖誕節,也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帕寧已經從他的手裡取走了相機,同時歉意的說道,“瑪麗娜對這臺相機看得非常緊,我可不能讓她看到.”

“我明白”衛燃不等對方把話說完便點了點頭。

“好了,我們該回去工作了。”

梅蘇特主動轉移了話題,一邊往回走一邊問道,“帕寧,你知道我們的入黨申請結果大概什麼時候會正式通知我們嗎?”

“這我可不知道”

帕寧將相機掛在脖子上,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你們最好別期待這件事,我得到的訊息,所有的黨員都要優先抽調過去,就連謝爾蓋大叔似乎都在名單裡,他不久之後就要和瑪麗娜一起去礦洞那邊建立新的食堂裡,據說還要帶走一半的馴鹿呢。

那裡什麼都是剛開始建造,而且人也比我們這裡多,肯定要吃的好一些,而且現在已經冬天了,我們也沒有足夠的草料給馴鹿填飽肚子。”

“也不知道我們如果去挖礦,生活條件會不會好一些。”伊霍爾漫不經心的說道。

“肯定不會”

帕寧稍稍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們雖然在礦洞裡工作比我們要暖和的多,但勞動量可比我們這裡大多了。”

在別有用心的閒聊中,四人回到了伐木場最深處的營地,毫無心機的帕寧一路上也透露了不少有用的資訊,只不過隨著這些資訊鑽進衛燃三人的耳朵,梅蘇特和伊霍爾的臉色卻越來越差。

直到送走了帕寧,已經停在石頭房子門口的梅蘇特嘆了口氣說道,“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說完,他便撩起簾子,第一個鑽了進去。見狀,衛燃也立刻跟著鑽進了石頭房子,繼續忙碌起了打鐵的工作。

這一天的工作下來,衛燃倒也看出了些端倪和規律。

首先,梅蘇特整個上午,或者說在吃午飯之前,都在忙著鐵匠或者木匠的工作。而他打製的那些鐵製或者木質的零件,卻都丟進了那些木板一端的木頭箱子裡。

等吃過午餐,衛燃除了負責給馴鹿新增草料之外,還要負責去倉庫找帕寧領取諸如打鐵用的焦煤,照明用的煤油以及獸用的藥品等物。

而梅蘇特,則要忙著釘馬掌,又或者修理壞掉的馬拉爬犁。至於伊霍爾,他的工作除了清理馬廄和餵馬之外,便是給馬刷毛,最多也就是幫忙釘馬掌而已。

相比之下,倒是那殺馴鹿的工作並不是每天都有,按照衛燃旁敲側擊來的說法,只有在每週三的時候,才會殺一頭馴鹿,來幫助大家熬過艱難的工作日。

至於其他時候,想吃到肉就只能期待著狩獵隊能有什麼收穫,又或者哪匹馬被累死才有可能了。

當然,在排隊打晚餐的時候,衛燃也從另外幾個似乎是伐木工的德國戰俘那裡,聽到了用德語對梅蘇特不加掩飾的嘲弄。

這嘲諷的內容嘛,無非“那個已經聽不懂德語的獸醫”,又或者“那個把靈魂和屁股都賣給了蘇聯人的獸醫”等等一系列匱乏的實在難以打動人的垃圾話。

衛燃能聽得懂德語,梅蘇特自然也聽得懂,只不過這位忙碌的獸醫卻只是朝著那些曾經的同僚禮貌的點點頭,同時大聲用俄語問候了一句“晚上好同志們。”

不知道是這裡的規定使然還是迫於周圍那幾個蘇聯人好奇的目光,這幾個同為戰俘或者戰犯的德國人,也只能用俄語大聲回應了一句“晚上好梅蘇特同志。”

在這樣的小鬧劇中,時間轉眼又過了一天,在又一次見證了鬼子戰俘伊霍爾用自己的鼻屎刷牙之後,衛燃也開始琢磨著,要不要給這貨的牙膏添點兒更來勁兒的佐料。

只不過,還沒等他想好到底該用馬糞還是馴鹿糞又或者人糞,這天晚餐結束之後,謝爾蓋大叔卻喜氣洋洋的將一個壞訊息親自送進了溫暖的石頭房子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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