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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裡,衛燃和安迪針對唐大哥的搶救依舊在繼續。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無論是衛燃還是安迪,乃至攥緊了袖子圍觀的美香和那三個一臉焦急的年輕姑娘,所有人都意識到,病床上的唐大哥,或許.

三分鐘、五分鐘、六分鐘、八分鐘、十分鐘,隨著時間的流逝,安迪手中那支注射器裡的腎上腺素早已全部推了進去,但床上的唐大哥卻自始至終都沒能恢復自主呼吸和心跳,跪在床上進行胸外按壓的衛燃雖然額頭早已冒出了冷汗,卻也自始至終都沒有停下。

“停下吧”安迪說完,徒勞的嘆了口氣。

聞言,衛燃身體一顫,接著卻繼續進行著註定無果的胸外按壓。

“停下吧”安迪再次說道,緊跟著卻發瘋了一樣推開了仍舊不想放棄的衛燃。

險些摔下床的衛燃正要說些什麼,安迪卻已經撲在了唐大哥的胸口開始嚎啕大哭。

“表弟,出去吧。”美香嘆了口氣說道,“你們也去通道里等一等。”

聞言,那三個早已雙眼通紅的小姑娘捂著嘴點點頭,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扭頭跑出了這間地下室。

“你也出去吧”美香再次朝衛燃說道。

“好”

衛燃點了點頭,接著又輕輕拍了拍安迪的肩膀算做安慰,這才從床上下來,離開了這間又一次被悲傷填滿的地下室,在門外靠著牆壁坐下來,給自己點燃了一顆香菸,聽著房間裡安迪悲痛的哭泣,以及美香徒勞的安慰。

默默的抽完了一支菸,衛燃扶著牆剛剛站起來,雙眼通紅的安迪卻也走了出來。

“衛燃,教我怎麼拍電報吧。”安迪強撐著笑臉說道,“我想學拍電報。”

“你”衛燃嘆了口氣,“你不用這麼堅強的。”

“我哥哥的工作總要有人去做。”安迪執拗的重複道,同時也任由豆大的眼淚洶湧而出,劃過臉頰,又順著下巴滴落而下,“所以我要學拍電報。”

“我可以替唐”

“如果你也出了意外呢?如果你也被鬼子抓走了呢?”

說這話的卻是稍晚一步走出來的美香,“不但安迪要學,我也要學,秋實和燦華都要跟著一起學。”

衛燃怔了怔,開口問道,“什麼時候開始?”

看了眼安迪,美香想了想說道,“明天吧,現在你和茉莉.算了,讓燦華和你一起吧,你們倆去一趟三不管兒找曹啞巴報喪。”

“他知道位置?”

“昨晚我就告訴他了”美香答道。

“啞巴叔可以信任嗎?”衛燃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可以,任何事情都不用瞞著他。”美香乾脆的答道。

“我清楚了”

衛燃說完再次看了眼正在抹眼淚的安迪,稍作猶豫之後又說道,“給給唐大哥換身衣服吧,等我回來的時候,給他拍張照片,以後也能做個念想。”

聞言,淚如泉湧的安迪點了點頭,接著卻再次哭了出來,並被美香攬入了懷裡,輕輕拍打著肩膀安慰著。

最後和美香對視了一眼,衛燃先回到病床邊拎上只消耗了一支腎上腺素的藥箱,接著轉身穿過一道道擋住了痛哭與悲傷的棉簾子,離開了這間隱藏起來的地下室。

“等下和我去找啞巴叔”衛燃在離開儲藏間之前朝仍舊守在門外的陶燦華說道。

“行”陶燦華點了點頭。

“知道他在哪嗎?”衛燃繼續問道。

“當然知道”陶燦華給出個肯定的答覆。

“去熱車吧,我馬上就過去。”說完,衛燃這才穿過儲藏間掛著的棉簾子,拎著藥箱走進了一樓屬於他的臥室。

關上房門收起藥箱,衛燃從後腰處拔出了那支小手槍,以最快的速度將其拆解開檢查了一番,隨後便將其組裝好並且頂上了子彈。

穿上那件呢子大衣戴上禮帽,衛燃又換上了一雙牛津靴子,這才拿著桌子上的羊皮手套離開了房間。

這麼一會兒的耽擱,陶燦華已經將車子開出了車庫,停在了才被孟大爺和楊媽清掃乾淨積雪的院子裡。

“走吧”

衛燃拉開車門坐進了後排車廂問道,“你身上帶著傢伙嗎?”

“沒有”原本打算踩下離合的陶燦華扭頭問道,“需要帶嗎?”

“走吧,不需要。”衛燃說完,將頭頂的禮帽也壓低了一些。

見狀,陶燦華這才換擋給油,操縱著這輛車子熟練的離開了書寓直奔三不管兒的方向。

時隔數年再來,這裡和之前相比僅有的變化,也只是沿街乞討的乞丐和大煙館,以及身穿和服的男女都多了不少。

此時雖然才早晨六點半,但街上倒也格外的熱鬧。各家的店鋪也都開了門兒,此時那些穿著棉袍頭戴棉帽的夥計們,正各自打掃著門前的積雪呢。

“先找地方吃個早點”衛燃突兀的說道,“找一家味道最好的小吃攤子。”

“行”

陶燦華應了一聲,卻如當初衛燃和茉莉一起來的時候一樣,將車子停在了那家布莊的門口。

“夥計,車停你們這裡了。”陶燦華下車之後招呼道。

“是陶少爺啊,您停吧!”那夥計熱情的說道,“我給您看著。”

“那就麻煩你了”

陶燦華倒是格外的客氣,帶著稍晚一步推門出來的衛燃,溜達著走向了不遠處原本是孟大爺經營的早點攤子。

“一碗嘎巴菜,一碗老豆腐,再來四個燒餅。”

陶燦華一邊熟練的點著菜,一邊招呼著衛燃在一張擦拭的格外乾淨的八仙桌邊坐了下來。

“來了!”

這小吃攤子的夥計嗓音洪亮的應了一聲,很快便將陶燦華點的東西端了上來。

“你吃哪個?”陶燦華說著,已經拿起了一個用報紙裹著的燒餅咬了一口。

“這個吧”

衛燃說著,將那碗嘎巴菜端到了自己面前,同樣拿起一個燒餅,不緊不慢的吃著。

“這難得休息一天,咱們還起個大早就來這破地方逛啊?”衛燃故意說道。

“表叔別急啊”

陶燦華顯然意識到了什麼,故作神秘的說道,“等下帶你去個好地方!”

“你小子要是敢蒙我,下午你就腿兒著去給鬼子彈琴吧。”衛燃故意威脅道。

“那不能夠”配合演戲的陶燦華一臉自信的回應道。

聞言,衛燃也就不再多說,一口燒餅一口鹹菜,再扒拉一口嘎巴菜,不急不緩的填著肚子,同時也在暗中觀察著周圍,來確定是否有人跟著他們。

一頓熱乎飯下肚,陶燦華付了飯錢,帶著衛燃又回到了那家布莊,朝著仍在門口掃雪的夥計問道,“今天有新到的白花布嗎?”

“白花布還沒來呢,紅花布倒是有,陶少爺進去瞅瞅?”這夥計熱情招呼道。

“瞅瞅,另外能不能借你們家茅房用用?”

“那怎麼不能”

這夥計說著,已經將手裡的掃帚丟到了牆角,隨後客氣又熱情的和“衛二爺”打了聲招呼,這才熱情的引著他們往布莊的裡間走。

“借兩套衣服借條路”陶燦華等進了裡間之後,掏出兩塊大洋遞給了那布莊夥計。

接過銀元,這夥計朝著衛燃和陶燦華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後插上門,從一口皮箱裡翻出了兩件半新不舊的灰布棉袍子,將這袍子開啟,裡面還各有一頂棉帽子和一條灰色的圍巾。

“換上吧”

陶燦華說著,已經脫掉了呢子大衣搭在了這裡間的衣架上,換上了棉袍子之後,又扣上了那頂棉帽子。

見狀,衛燃也同樣脫了大衣罩上袍子,隨後扣上了那頂棉帽子,給自己裹上圍巾遮住了大半臉龐。

等二人換好了衣服,那夥計立刻帶著他們從後門離開鑽進了一條四通八達的衚衕。

此時雖然天色還沒徹底亮起來,但這衚衕裡的各家各戶卻早就已經冒起了炊煙,就連門口和院牆外衚衕裡的積雪,也大多都已經被勤快的街坊四鄰清掃乾淨,在各家各處的院牆腳堆起了雪牆。

一路保持著安靜,陶燦華和衛燃前後拉開了能有20米的距離在這衚衕裡一陣穿行,最終陶燦華在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小院門口兒停住腳步,輕輕的敲響了房門。

與此同時,和他相差一個拐角的衛燃見狀也立刻停了腳步,靠著牆壁點燃了一顆香菸,並且藉著點菸的動作,觀察著身後的方向。

片刻的等待之後,衛燃見陶燦華那邊已經敲開了房門,這才揪下菸嘴,將菸屁股在路邊的積雪裡按滅,隨後揣進了自己的兜裡,轉過拐角快步跑了過去。

幾乎他這邊前腳進了院子,便有一個小夥子拿著掃帚出了院子,放哨的同時,也在清理著衛燃二人進來時留下的些許並不明顯的腳印。

與此同時,衛燃也被陶燦華帶到了進門影壁正後方的西廂房,見到了滿臉絡腮鬍子的曹啞巴。

咿咿呀呀的招呼著二人坐下,曹啞巴忙抽出一張舊報紙,用一支鋼筆在上面寫到“出什麼事了?”

“唐大哥死了”

衛燃低聲說道,“早晨六點左右走的,小姐讓我來給你這邊報個喪。”

聞言,曹啞巴愣了愣,緊跟著卻重重的一拍大腿,一時間,這西廂房裡也陷入了安靜。

見曹啞巴不說話,衛燃也看向了這西廂房裡佈置,一張並不算大的土炕連著灶臺,炕邊靠牆的位置點著個煤球爐子,炕頭的矮桌上,還放著一臺收音機。

這房間的另一頭牆角處還放著個挑子,看那挑子兩頭的物件,似乎是個走街串巷剃頭的營生。

幾乎在他觀察完了房間裡的佈置的時候,曹啞巴也再次拿起鋼筆寫下了一句疑問,“他臨走了前說了什麼嗎?”

聞言,衛燃搖了搖頭,轉而問道,“唐大哥是怎麼暴露的?”

“他之前在一家德國洋行做翻譯來掩護身份,出賣他的人暫時還沒有查出來。”

“昨晚我替安迪拍發了一條電報”

衛燃頓了頓之後說道,“那條電報似乎是唐大哥之前恢復意識的時候寫下來,並且要求安迪在重新建立聯絡之後拍發的。還有,安迪準備接替她哥哥的工作。”

“電報的內容是.”

曹啞巴剛剛寫到這裡,卻又劃掉了那些字,在報紙上換了個位置寫到,“等下去紅旺煤行訂一車煤球,今天傍晚我們去送煤的時候接走絕塵擇地安葬。”

原來他叫唐絕塵,真是個好名字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扭頭朝陶燦華問道,“你知道煤行的位置嗎?”

“知道”陶燦華立刻答道,“這兩年咱們書寓燒的都是紅旺煤行的煤球,咋能不認識。”

“還需要我們做什麼嗎?”衛燃問道。

“保護好小姐”

曹啞巴寫到,“我們一直在調查出賣絕塵的人是誰,等查到了,或許需要你們兩個的幫忙。”

“沒問題”衛燃和陶燦華痛快的應承了下來。

“早點回去吧,有進展了我讓狗魚給你訊息。”

曹啞巴等衛燃和陶燦華二人看完,立刻將桌子上的那張寫著字的報紙捲起來丟進了煤球爐子裡,引燃燒成了輕飄飄的灰燼。

離開西廂房,衛燃和陶燦華二人直等到門口掃雪的那個小夥子點了點頭,這才相繼出門,往前跑了幾步之後,在十字路口一個半大小子的示意下,朝著另一個方向跑了出去。

當陶燦華帶著衛燃一番左拐右拐最終再次停下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布莊的後門兒。

穿過虛掩的木門,兩人回到裡間脫掉了棉袍棉帽和圍巾,接著又換上了原本的呢子大衣和禮帽,那夥計也送上來一個粗布包袱,陪著笑臉說道,“陶少爺,您要的六尺紅花布給您扯好了,誠惠三塊大洋。”

“你小子又坑我錢”

陶燦華笑罵了一句,卻也沒有拒絕這筆坑人的買賣,痛快的摸出三塊大洋丟給了那個小夥子。

“哎呦!謝謝陶少爺照顧!”

這夥計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收下了錢,順便還不忘用一個雞毛撣子幫著衛燃和陶燦華各自掃了掃呢子大衣上並不存在的塵土,順便賠上了一連串的吉祥話。

在這熱情的小夥計的護送下離開了布莊,陶燦華駕車帶著衛燃沿著街道繼續往前,最終停在了三不管兒邊緣,幾乎位於英法租界夾角處的一家煤行門口。

“我自己進去訂煤吧”陶燦華說著已經推開了車門。

見狀,坐在後排的衛燃也就沒有下車,只是點上顆煙之後開啟了那個粗布包袱皮,將裡面那塊紅花布開啟看了看,隨後便丟到了一邊。

不等這一顆煙抽完,陶燦華也從煤行裡走了出來,鑽進駕駛室啟動了車子。

“現在是誰經營著孟大爺的小吃攤子呢?”衛燃等車子跑起來之後好奇的問道。

“當初春華戲班子第一批刷下來的兩個小夥子,你沒印象了?也是,你這天天跟著姑姑出門兒跳舞的大少爺,一年估計都來不了一趟三不管兒。”

春華戲班子?春華秋實?衛燃古怪的看了眼陶燦華的後腦勺,暗暗好奇這名字到底是誰起的。

而剛剛調侃過衛燃的陶燦華也繼續解釋道,“他們倆實在是沒什麼天賦,嗓子不行,腰板也硬,樂器也學不會,倒是把孟大爺打燒餅做飯的手藝給學了個全。

後來洪水退了,小姐問過那倆小夥子的想法之後,索性給他們出了一筆錢,讓他們在三不管兒把小吃攤子重新支了起來。這活雖然辛苦,但好歹凍不著餓不著,而且還能幫著啞巴叔做些事情。”

“說起這個,啞巴叔現在什麼情況?”衛燃試探著問道。

“我也不清楚”陶燦華搖了搖頭,“不過狗魚和克勤他們都在啞巴叔手底下做事。”

“關家姐弟呢?”衛燃繼續問道。

“我和他們倆都沒交集我哪知道”

陶燦華搖了搖頭調侃道,“你之前不是隔三差五就和關大哥一起去跳舞場玩兒嘛?還把關家大小姐的肚子給”

“沒完了是吧”衛燃輕輕踢了一腳陶燦華的座椅靠背笑罵道。

一路回到書寓,孟大爺仍在打掃著院子,楊媽則在準備的午餐的食材,秋實則守在儲藏間的門口。

至於那些半大孩子們,聽聲音似乎仍在二樓的宴會廳裡,在茉莉的鋼琴伴奏下練習著交際舞。

“姑姑呢?”陶燦華朝秋實問道。

“下面呢”秋實指了指身後的儲藏間,壓低了聲音說道,“正幫著安迪小姐給唐大哥換衣服呢,衛大哥,剛剛小姐從你房裡借走了一套中山裝,她讓我等你回來之後和你說一聲。”

“我知道了”

衛燃邁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之後取出了金屬本子裡的那臺祿來雙反,順便也脫掉了呢子大衣和手套、帽子。

再次來到地下印刷室,滿身傷口的唐絕塵已經換上一套黑色的中山裝遮擋住了全身的傷口,就連他臉上的胡茬和頭髮,都進行了仔細的打理。

見衛燃進來,安迪在美香的幫助下將再也不會醒過來的唐絕塵扶起來靠在了牆壁上,接著,她又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搬來一張小圓凳坐在了床邊,儘量將上半身和她的哥哥靠在一起,朝著衛燃說道,“給我們拍一張合照吧。”

“好”

衛燃點了點頭,先開啟了頭頂的那些照明燈,隨後用相機的取景框套住這對兄妹,找好角度按下了快門。

拍完了這張照片,安迪讓開位置摸出她的玳瑁菸嘴,哆哆嗦嗦的點燃了一顆駱駝煙,猛吸了一口之後,自顧自的問道,“曹啞巴怎麼說?”

“他說晚上過來接走唐大哥”

衛燃說完,這才第二次按下快門兒,給唐絕塵拍下了一張單人照,隨後走到床頭,伸手輕輕幫對方閉上了眼睛。

“你和他說了我要接替我哥的工作的事情了嗎?”安迪吸入第二口煙問道。

“說了”

衛燃收起了相機答道,“啞巴叔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只說傍晚會接.”

他這句話都沒說完,這印刷室牆上的紅燈卻閃爍了起來。

見狀,美香拔腿就往外跑,同時不忘說道,“快跟上!”

看了眼茫然無措的安迪,衛燃咬咬牙,還是跟著美香跑出了印刷室,與三個跑下來的姑娘錯身而過之後,兩人以最快的速度爬了上去。

都不等衛燃直起腰,在外面等著的秋實便幫著關上門並且將鏡框恢復了原狀。

與此同時,另一頭兒的陶燦華也立刻用一塊抹布擦了擦地板和扶手,隨後將這抹布往不遠處的抽屜裡一丟便跑了過來,以極快的語速低聲解釋道,“古川先生的車從遠處開過來了,現在已經快到門口了。”

“把相機藏好”身上仍舊穿著睡衣的美香看了眼衛燃,隨後帶著秋實和燦華快步跑上了樓。

“藏好了”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他手裡那臺祿來雙反,也跟著憑空消失不見。

快步走上一樓,衛燃也剛好看到美香和秋實消失在通往二樓的樓梯轉角處,更看到孟大爺正給壁爐裡提前擺著的那些木柴澆上少許的煤油之後將其點燃,並且在上面蓋上了一桶明顯才從鍋爐房裡拎過來的火紅煤球。

等他走到門廳處,也看到了已經從車子裡下來,正往大門處走的小蘇媽。

只不過,在小蘇媽身後,不但跟著古川,而且還跟著身穿棉袍的鬼子植田,以及一個內穿洋裝外穿貂皮大衣,但是看年齡估計也就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美香呢?她還沒起來呢?!”

穿著和服的小蘇媽人都還沒進來,便囔著鼻子大聲問道,接著還不忘用手帕擤了擤鼻涕。

“這才幾點啊”衛燃指了指身後的座鐘,“表姐還沒睡醒呢。”

“天天和個死人一樣,就知道睡!”

小蘇媽哼了一聲,一邊拎著和服的下襬往樓上走一邊大喊著吩咐道,“秋實?!秋實?!快伺候你們小姐起床!”

“古川先生,植田先生,還有這位小姐,請坐。”

衛燃客氣的將三人讓到了一樓的沙發上,接過楊媽送上來的茶盤,一邊給三人倒茶一邊歉意的說道,“讓諸位見笑了,我表姐好睡懶覺,這個時候還沒醒呢。”

“沒關係,是我們沒有提前打招呼就這麼早登門拜訪,失禮了。”植田鬼子客氣的用漢語答道,“另外,還是稱呼我田先生吧。”

“幾年”沒見,這頭鬼子除了見老了許多,它的漢語也染上了津門口音,不僅如此,就連態度都比之前見面時客氣了許多。至於他要求的田先生

衛燃在心裡冷哼了一聲,同時卻也輕輕在自己臉上象徵性的打了一下,愈發歉意的說道,“您看我這記性!來來來,田先生請用茶。”

“謝謝”

植田接過衛燃遞來了茶杯,等他給那個姑娘倒茶的時候。,卻又開口說道,“這是小女佑美,她最近才從冬京來津門和我團聚。”

“佑美小姐請用茶”衛燃客氣的給這個小姑娘倒了一杯茶,後者也立刻用日語道了聲謝。

“佑美才來津門”

植田歉意的說道,“她還不會講漢語,我聽小蘇媽說,美香小姐這裡每週三都有日語課,就想送佑美過來跟著一起上課,說不定能對她學會漢語有些幫助。”

不等衛燃回應,植田繼續說道,“而且昨天小女聽了燦華先生演奏的古琴曲之後非常仰慕,順便還想學習古琴。”

這還沒完,植田故作煩惱的嘆了口氣之後,又冒出了第三條原因,“另外我和古川君馬上就要去一趟滬市,恐怕要半個月才能回來。我想著美香小姐這裡有不少同齡人,至少能讓佑美有些玩伴不至於寂寞。所以,拜託了!”

“這”

衛燃正要說些什麼,古川卻從懷裡摸出兩根兒大黃魚朝衛燃晃了晃,伸手塞進了沙發的縫隙裡。

見狀,根本沒想好要不要拒絕以及如果拒絕該怎麼拒絕的衛燃,立刻就擺出了一副貪婪模樣。

幾乎就在他點頭的同時,已經換上了一身淺色襖裙的美香也從樓上款款走了下來,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田先生客氣了,我們已經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果田小姐願意來我這書寓裡做客小住幾天,我們當然歡迎。”

說著,美香看了眼衛燃換回了母語說道,“至於彈琴,不如讓我表弟教她怎麼樣?”

“衛燃小友也精通音律?”植田詫異的看了眼衛燃。

“我這書寓裡可不養閒人”美香笑著說道,“我表弟雖然不如燦華會的多會的全,但他會的那幾支曲子可都比燦華彈的好多了。”

“既然這樣,不如”

“不如讓我表弟給你們彈一曲燦華最拿手的廣陵散聽聽吧”

美香不等植田把話說完便主動提議道,緊接著,她便放下茶杯站起身,“既然來了,我們去二樓坐坐吧,這一樓太冷了,孟叔,去把壁爐燒的旺一點兒。表弟,去地下室抱一床琴上二樓,別讓我們久等了。”

“好嘞!”

正在廚房裡忙活的孟大爺和衛燃異口同聲的應了一聲,等美香帶著植田等人往樓上走的時候,孟大爺這才從廚房後面的空地上抱起了一捆木柴,一瘸一拐的走向了一樓的壁爐,將那些手臂粗的果木蓋在了赤紅的煤球上。而衛燃,也再次走回了儲藏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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