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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9月15號的菲利普大堡燈塔地下室隱蔽空間裡,海蒂在戴維燈釋放的光芒下,用床單角落剪下來的兩塊布料將身上的財物包裹起來,一針一線的將其分別縫在了羊毛保暖襯衣的腋下以及襯褲大腿裡側的位置。

縫好了這些家當,她將針線仔細的裝進了一個僅有後世一次性打火機大小,硨磲材質的針線筒裡——那是斯皮爾送她的第一樣禮物,她一直貼身戴著。

忙完了這份未雨綢繆的準備,海蒂側耳聽了聽外面衛燃和凡妮莎用拉丁語的閒聊,隨後無奈的躺在了單人床上,就像她聽不懂希伯來語一樣,她同樣聽不懂拉丁語。

“你說這個名字是誰的?”

隱蔽空間外面,坐在帆布捲上的衛燃詫異的朝坐在對面的凡妮莎問道。

“絕對不會錯”

凡妮莎將手裡那枚金殼懷錶還給了衛燃,“這塊表最初的主人,肯定是拿破崙的第二任妻子,維克多,你從哪得到的?”

“從我那位慷慨的外祖父枕頭下面找到的”

衛燃信口胡謅著手裡這塊金錶的來歷,原本,他只是取出懷錶看了眼時間,並且隨口問了問凡妮莎是否瞭解錶殼背後那一長串名字的來歷。

他原本可沒有料到凡妮莎能給自己答案,更沒有想到這塊金錶的來頭竟然如此之大。

當然,相比這塊表不凡的來歷,它此時更重要的作用是維持一塊懷錶最重要也是最基礎的工作,如果它走時足夠準的話,現在距離下午七點只剩下不足五分鐘了。

除了早晨送來的食物,這幾乎一整天的時間裡,斯皮爾再也沒有下來給他們送過水或者食物。

同樣,除了上午那位比森特老師之外,這座燈塔也再沒有人來訪過,就像天空中戰鬥機的轟鳴幾乎就沒斷過一樣。

可以說這一整天,衛燃和凡妮莎都是靠拉丁語閒聊來打發時間的,而海蒂則一直躲在更加隱蔽的裡間,自始至終都沒有出來過。

“我記得我們埋在院子裡的那些東西里有很多懷錶”

凡妮莎異想天開卻又一臉肉疼的猜測道,“那裡面不會有拿破崙的懷錶吧?”

沒等衛燃回答,他們二人便聽到了從頭頂傳來的腳步聲,緊跟著,海蒂也從那個隱蔽的小空間裡鑽了出來。

片刻的等待過後,蓋住了地下室出入口的油桶和木板被相繼挪開,斯皮爾在將一個奶罐和一根法棍遞進來的同時急促的說道,“抱歉送來晚了,白天的時候燈塔外面一直有德國人,他們隨時都會進來。”

不等接過奶罐和法棍的衛燃和海蒂姐妹說些什麼,斯皮爾又繼續說道,“我們今晚就想辦法離開,你們吃過飯之後記得試穿一下那些潛水服,維克多,你會給氣瓶充氣嗎?床下有氧氣瓶和充氣管。”

“沒問題,交給我吧!”衛燃應了下來。

“那就這樣,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天就要黑了,我們會在晚上出發,你們隨時做好準備。”

說完,斯皮爾不等欲言又止的海蒂開口,便急匆匆的用木板蓋住了地下室的出入口,並且用油桶將木板重新壓住。

地下室裡,衛燃三人藉著手電筒的燈光對視了一眼,隨後默不作聲的走進了地下室的深處,鑽進了那個隱蔽的小空間裡。

“先吃飯吧”

衛燃最先打破了沉默,用奶罐裡的勺子給姐妹倆的飯盒裡各自盛了一大份兒燉菜。

海蒂和凡妮莎張嘴正要說些什麼,可在看到對方的表情之後,卻又各自將想說的話嚥了下去。

在沉默中吃完了遲到的午餐,衛燃一邊將床底下的氧氣瓶抱到了床上一邊說道,“你們先去外面吧,這裡的空間太小了。”

“需要幫忙的話隨時喊我們”海蒂說完,拉著凡妮莎鑽了出去,顯然,她們姐妹有話要說。

直等到那姐妹倆的背影徹底被雜物擋住,衛燃這才將頭頂懸掛的一套潛水服取下來,連上氧氣罐之後,開始了充氣的工作。

在頭頂掛著的戴維燈一次次的閃爍中,這幾套潛水服橫置在腹部的兩個氣瓶也相繼充滿了液氧。

最後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問題,衛燃立刻招呼著外面的姐妹倆幫忙將這些潛水服全都拿到了外面。

看得出來,海蒂和凡妮莎對潛水這件事情非常熟悉,最起碼,她們倆穿這些潛水服的動作非常熟練。

摸索著將這套天然橡膠材質的黑色連體潛水服套在身上,接著又綁緊了手上和褲腳處用於防止水進去的綁帶,等他挑選好一雙尺碼合適的甲板鞋穿上的時候,海蒂和凡妮莎已經咬住了呼吸器開始試用了。

不緊不慢的套上連體的帽兜扣上潛水面罩,隨著閥門開啟,胸口位置的呼吸袋漸漸鼓脹,衛燃也順利的吸了一口摻雜著橡膠味道的空氣,並且將這口氣兒又透過呼氣送回了呼吸袋。

別看這潛水服原始,這一套呼吸系統卻足以稱得上標準的密閉式迴圈呼吸器(即CCR)。

無論在如今這個年代這套水下呼吸系統有多少缺點,但至少,它有一個無法忽視的巨大優點:在水下呼吸產生的氣泡很少,自然也就減少了被發現的可能。

關閉氣閥又檢查了一番固定在手腕上的潛水錶和深度計,他甚至還拔出了潛水刀看了看,並且試著在帆布上割了一刀,隨後才掀開了呼吸面罩。

或許是那幾口氧氣對身體確實有些許的提振作用,又或許是這套潛水服本身帶來的鼓舞,此時,躲在地下室裡的三人似乎全都變的有信心了一些。

“我們上次潛水是什麼時候?”

海蒂一邊幫著凡妮莎拉開潛水服背部的拉鍊一邊帶著笑意問道。

“去年夏天,在聖馬洛”

凡妮莎笑著答道,“我們還在海底發現了一個巨大的船錨那次我們潛到了十米的深度。”

“是啊.”海蒂的贊同聲中同樣摻雜著抑制不住的笑意。

耳聽著這姐妹倆的回憶,衛燃也將潛水服的上半身脫下來垂在腰間,坐在帆布捆上,將巨大的橡膠腳蹼也套上試了試,順便,他還把那枚昂貴的懷錶裝在了保暖襯衣的胸口的衣兜裡,並且把錶鏈拴在了領口的扣眼上。

恰在此時,嘭嘭嘭的敲門聲讓藏在地下室裡的三人立刻安靜下來,緊跟著,衛燃也在海蒂姐妹倆坐下來之後,立刻吹滅了擺在三人中間一張破桌子上的戴維燈。

片刻之後,斯皮爾也噔噔噔的從樓上跑下來開啟了燈塔一樓的木門。

“下午好,穆奇先生!”

斯皮爾熱情洋溢的用法語打了聲招呼,“您來的剛好,我才擦拭完燈塔的聚光鏡,正準備”

“斯皮爾,我今天來可不是檢查你的工作的。”

在衛燃三人的偷聽下,一個略顯蠻橫的大嗓門兒用法語說道,“讓我介紹一下,這位是福格爾先生,他是個經驗豐富的燈塔值守。從今天晚上開始,他將和你一起值守這座燈塔。

斯皮爾,接下來你帶著福格爾先生參觀一下,順便給他介紹一下這裡的工作,另外,把你的房間讓給福格爾吧,你重新找個地方休息。”

“沒問題!”斯皮爾痛快的應了下來,“福格爾先生,請和我上樓吧。”

“不急”

一個略顯嘶啞的聲音用並不算多麼流利的法語拒絕了斯皮爾的邀請,緊接著便問道,“那裡怎麼有兩個油桶?”

“是給樓頂的塔燈供油用的”

斯皮爾熟稔的介紹道,“雖然燈塔外面有油庫,但每次只新增幾壺油而已,實在不值得經常跑。畢竟天冷了,所以就在一樓放了兩桶,每次這裡的油用完,才會去油庫領取成桶的燃油。”

斯皮爾解釋到這裡,躲在地下室裡的三人也察覺到,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近,並且還摻雜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這下面為什麼墊著木板?下面有什麼?”

那個似乎叫做福格爾的新任燈塔看守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衛燃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可此時他們三人都穿著潛水服,想爬回那處隱藏在雜物堆裡的小空間顯然不太現實。

“下面是廢棄的地下室,曾經是用來存放煤油的油庫,後來那裡廢棄之後,就成了存放雜物的地方,而且還被前任看守當作廁所用過,再加上裡面潮氣很重,每到夏天的時候就會散發很重的異味,所以就用板子蓋起來了。”

說到這裡,斯皮爾又補充道,“穆奇先生知道這件事,當時我和他申請過的。對吧穆奇.好吧,看來他已經離開了。”

“開啟讓我看看下面都有什麼”那個名叫福格爾的人說道。

“沒問題!”斯皮爾痛快的應了下來。

他這句話才剛剛說完,衛燃也已經摸索著找到那捆帆布,在斯皮爾搬動油桶的響動中,拉著海蒂和凡妮莎躲在一張破桌子後面,展開帆布將她們和自己罩的嚴嚴實實。

幾乎前後腳,斯皮爾也已經掀開了木板,緊隨其後,那個名叫福格爾的人也抽出別在腰間的手電筒,打出一道光束照進了地下室裡。

萬幸,因為出入口和目光所及之處堆積的各種雜物,這名看守並沒有爬進來看看的打算,自然也就沒有看到手電筒根本照不到的位置躲著的三個人。

等他關閉了手電筒,斯皮爾也暗暗鬆了口氣,並且將已經抽出來的潛水刀又推進了袖口裡。

“福格爾先生,這裡還用堵住嗎?”斯皮爾等對方挪開位置之後主動問道。

“先不用了”

福格爾擺擺手,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吩咐道,“斯皮爾,給你一週的時間,把地下室打掃乾淨,那裡面的雜物全部丟掉。”

“好的先生”斯皮爾痛快的應承了下來。

“現在帶我去看看工作環境吧”福格爾繼續吩咐道,“幫我拿上我的行李,就在門口。”

“好的!”

斯皮爾應了一聲,拎起放在門外的兩個皮箱,快步跟上了福格爾。

耳聽著外面沒了動靜,衛燃也緩緩掀開了頭頂的帆布往外開了一眼。

“怎麼辦?”凡妮莎驚慌的低聲問道。

“噓——”衛燃壓低了聲音,“很快天就黑了,我們只要耐心等著就好了。”

“斯皮爾會有危險嗎?”海蒂低聲問道

“晚上我會去幫他”衛燃給出了一個艱難的回答。

與此同時,燈塔的頂部,斯皮爾正忙著給福格爾騰出居住空間。

“你是個猶太人?”站在窗邊的福格爾舉著望遠鏡,一邊觀察海灘上的情況一邊篤定的問道。

“是是的先生。”

斯皮爾小心翼翼的答道,同時也忍不住偷偷打量著對方的背影。

這個看起來能有五十歲往上的老男人穿著板正的黑色制服,腰間的皮帶上不但彆著一把接近半米長的鐵皮手電筒。

另一邊對應的位置還有個牛皮槍套,裡面插著一把對於此時的德國來說略顯過時,卻又極具象徵意義的魯格P08手槍。

除此之外,斯皮爾還注意到,在這個老傢伙的靴筒裡,還插著一把帶鞘的戰壕刀。

毫無疑問,無論是槍還是刀,對他來說都是個巨大的威脅——如果他想解決這個妨礙他逃跑的繼任者的話。

當然,如果此時換做衛燃觀察這個人的話,他恐怕第一時間注意到的,會是對方頭上那頂一戰時德國配發給國土突擊隊隊員的黑色油皮帽。

他甚至只從這頂沒有任何帽徽,而且多處暴皮的帽子就足以斷定,這個老傢伙絕對是個經歷了一戰的老兵。

“現在我們該做什麼了?”

福格爾說話間放下望遠鏡,轉過身看著斯皮爾問道,“另外,我們的晚餐怎麼解決?”

“還有大概15分鐘,我們就該點燃塔燈了,在這之前,要給它加滿煤油。”

斯皮爾說著抬手指了指窗外的夕陽,“在明天朝陽把海平面染成金黃色或者海上的霧氣散盡之前,要一直保證塔燈是點燃的狀態,而且每隔兩個小時,要給塔燈的旋轉機構進行一次手搖上鍊。”

“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福格爾一邊觀察這間休息室一邊問道。

“如果聽到外面響起防空警報,要以最快的速度熄滅塔燈。”

斯皮爾頓了頓又補充道,“直到解除警報,才能重新點燃燈塔。”

“晚餐呢?”福格爾點點頭問道。

“我一般會在點燃塔燈之後再準備晚餐,一次會做一整天的量。每天早晨,會有人把食材送過來。偶爾我也會去河邊試試看能不能釣些魚,或者去沙灘上抓一些螃蟹改善生活。”

斯皮爾指了指不遠處靠牆放著的煤炭爐子繼續介紹道,“煤炭在樓下的房間裡放著,那裡有個專門裝煤炭的浴盆。等下我也會搬到那裡去住。如果煤炭用完了,可以去外面的油庫去領。”

“不錯,非常不錯。”

福格爾滿意的說道,“雖然你是個猶太人,但你是個盡職盡責的燈塔看守。斯皮爾,好好工作,只要你能讓我滿意,我會讓你一直在這座燈塔裡工作下去的。”

“謝謝您的誇獎,我會努力工作的。”

懷裡抱著自己鋪蓋的斯皮爾語氣真誠的道謝後,又歉意的說道,“福格爾先生,我恐怕要去給塔燈添油了,再有最多十分鐘,我們就該點燃塔燈了。”

“去吧”

福格爾隨意的擺擺手,目送著斯皮爾離開之後,他也摘掉了油乎乎的帽子,隨後開啟皮箱,開始佈置已經屬於自己的房間。

與此同時,斯皮爾在將屬於他的鋪蓋卷隨意的丟到樓下的房間牆角之後,立刻又爬上塔頂,取下油壺跑回了一樓。

抬頭看了眼樓上,斯皮爾擰開油桶的蓋子,一邊給油壺裡灌油一邊低聲問道,“你們有表嗎?”

“有”早已聽到了動靜的衛燃開口答道。

“現在幾點?”斯皮爾說話間,已經停下手裡的工作,掏出了他的懷錶看了一眼。

“七點五十二分”隱藏在地下室陰影裡的衛燃低聲答道。

“十一點半的時候”

斯皮爾低聲說道,“如果我在那之前沒有下樓,你們就在11點半的時候敲一敲一樓的木門,記得提前穿好潛水服,順便把我的潛水服也拿出來。”

“好”衛燃乾脆的應了一聲,隨後便徹底沒了動靜。

與此同時,斯皮爾也深吸了一口氣,拎著灌滿了煤油的油壺,又一次“噔噔噔”的跑上了樓。

“他要做什麼?”海蒂不等斯皮爾的腳步聲消失,便擔憂的問道。

“沒什麼”

已經猜到些什麼的衛燃卻並沒有解釋,“還有三個多小時,你們睡一會兒吧,今天晚上會很辛苦。”

似乎聽出了衛燃不想過多解釋,海蒂明智的沒有多問,憂心忡忡的坐在了那捆開啟的帆布上。

略顯漫長的等待中,燈塔外的天色越來越黑,距離約定的時間也越來越近,可斯皮爾卻一直都沒有下來過。

深夜11點二十分,衛燃在海蒂和凡妮莎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的挪開了擋路的雜物。

25分的時候,他最先爬出來,並且將給斯皮爾準備的潛水服也取出來放在了油桶的陰影裡。

“五分鐘之後,敲響房門。”

身上穿著潛水服,腰間掛著腳蹼的衛燃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的金殼懷錶遞給了凡妮莎。

“你呢?”凡妮莎接過懷錶緊張的低聲問道。

“我上去看看”

衛燃說著,已經將呼吸面罩固定在了肩頭,踩著樓梯悄無聲息的開始往上爬。

見狀,凡妮莎和海蒂對視了一眼,隨後咬咬牙開啟了那塊懷錶的錶殼,緊張的盯著錶盤上不斷跳動的指標。

這漫長的五分鐘時間,已經足夠衛燃悄無聲息的爬到塔燈正下方的那個房間的門外。

隔著邊緣透光的木門,他可以清楚的聽到斯皮爾正用法語描述著幾個月前英國人從敦刻爾克撤退時的場景,順便炫耀著他從敦刻爾克撿回來的那些飯盒和英軍水壺。

而那個名叫福格爾的人,則時不時的詢問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嘭嘭嘭!”

深夜十一點30分,突兀的敲門聲從樓下傳來,斯皮爾也奇怪的說道,“這個時候誰會來敲燈塔的門?”

話音未落,他已經走到了窗邊,同時嘴上嘀咕道,“不會又是那些想逃跑的蠢貨吧?”

“經常有人在這個時候敲門嗎?”

福格爾說話間也已經走到了窗邊,舉起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看向了樓下。

“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噗!”

斯皮爾話音未落,已經將手裡握住的潛水刀狠狠的捅進了福格爾的肚子裡。

“你”

福格爾臉上的表情一滯,一隻手攥住斯皮爾持刀的那隻手的手腕,另一隻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槍套。與此同時,還沒看到發生什麼的衛燃也注意到,這間房的房門已經從裡面反鎖住了。

眼瞅著福格爾已經開啟槍套拔出了那支手槍,斯皮爾神色一慌,下意識的便將注意力和重心放在了那支手槍上。

可也就是這麼一瞬間的走神,卻被那個一戰老兵抓到了機會,橫向推著他持刀的手一擺,輕而易舉的便在斯爾皮的另一隻手大臂上劃出了一道傷口。

“啊!”

幾乎在聽到斯皮爾慘叫的同時,衛燃也已經撞開了房門,快步跑過去,在福格爾將潛水刀捅進斯皮爾的脖子裡之前,一刀捅進他的側肋扎穿了肝臟。

不等這個老傢伙慘叫出聲,衛燃也已經拔出潛水刀的同時捂住了他的嘴巴,接著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劃了一刀。

“噗通!”

福格爾的屍體軟趴趴的摔倒在地,衛燃看了眼斯皮爾血流如注的手臂,“哪裡有醫療包?”

“樓下”斯皮爾捂住胳膊上的傷口呲牙咧嘴的說道,“裝煤的木盆裡。”

“你先下樓”

衛燃說著,彎腰抽走了那具尚未斷氣兒的屍體腰間別著的手電筒,轉身跑下了樓。

根本沒有費什麼力氣,他在將樓下那個裝有煤塊的木盆掀翻之後,輕而易舉的便找到了一個裝滿英式單兵急救包的英軍飯盒。

可惜,這些急救包能提供的僅僅只有紗布繃帶和止血粉以及僅有的三支鎮痛劑而已。

“找到了嗎?”

說話間,滿臉是血斯皮爾已經拎著一支魯格P08手槍走了進來,他臉上的血是剛剛被衛燃抹了脖子的那具屍體噴到臉上的。

“找到了”

“就在這裡包紮吧,快點。”

斯皮爾催促道,“11點40分是夜間巡邏隊換班的時間,到時候我們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跑去碼頭。”

“馬上”

衛燃話音未落,已經將一支嗎啡紮在了斯皮爾的胳膊上,同時不忘問道,“還有哪裡受傷了?”

“只有這裡,快點!”另一隻手舉著懷錶的斯皮爾催促道。

“我只能給你包紮,沒有條件縫合。”

衛燃根本不等嗎啡徹底起效,就已經將敷料壓在傷口上,隨後用繃帶緊緊的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她們都換好潛水服了嗎?”斯皮爾呲牙咧嘴的追問道。

“換好了”

衛燃話音未落,又將第二卷紗布也纏了上去,並且繫了個足夠緊的死扣。

“你先下去,別讓她們開燈。”斯皮爾說完又壓低了聲音補充道,“別說我受傷的事情。”

“好”

衛燃話音未落,已經跑出了房間,沿著樓梯下樓之後,招呼著凡妮莎吹滅了油燈,同時,他還不忘翻出幾個之前在鏈狗身上搜刮來的套套,將其套在了剛剛撿來的手電筒上,並且別在了後腰處。

“怎麼樣了?”海蒂低聲問道。

“解決了,他很快就下來。”衛燃低聲安撫了一句,隨後小心的貼在房門處聽了聽。

相隔不到半分鐘,斯皮爾從樓上摸黑跑了下來,招呼著衛燃幫忙穿上潛水服,同時也讓凡妮莎幫忙看著時間。

“已經11點40分了”凡妮莎說著,將懷錶遞給了衛燃。

“你拿著吧”

正忙著給斯皮爾綁手臂綁帶的衛燃隨口說道,由於擔心水壓對傷口的影響,他特意幫著斯皮爾把手臂上的綁帶繫緊了一些。

聞言,凡妮莎拉開了橡膠潛水服的領口,將懷錶直接塞了進去。

“全部戴好呼吸面罩,等下跟在我身後”

斯皮爾說完扣上了呼吸面罩,根本不等衛燃三人準備好,便拉開了房門,舉著剛剛繳獲來的魯格手槍走了出去。

就和衛燃在另一個時空經歷的這一晚一樣,此時天空中的陰雲已經擋住了本該出現的月光或者星光,呼嘯的東北風更是掩蓋了太多本該被警惕的聲音。

對於此時此刻參加不列顛空戰的德國空軍來說,這確實是不佔天時的一晚,這呼嘯的東北風,讓迎敵作戰的英國飛機能獲得多少額外的升力,就能讓順風作戰的德國飛機失去多少升力。

這看似小小的優勢在某些時候就足以扭轉一場戰爭的勝敗。就像.

就像他們四人眼瞅著已經走到了碼頭的邊緣,卻猛的看到,正有兩個德軍士兵躲在背風的堤壩下面,叼著煙並排撒著尿。

這猛然間的邂逅顯然是雙方都沒有意料到的,在短暫的呆愣過後,那倆德軍士兵立刻鬆開了各自的水龍頭吐掉了嘴裡的香菸,或是準備吹響掛在脖子上的哨子,或是手忙腳亂的準備舉起掛在肩頭的武器。

這裡面反應最快的無疑是衛燃,他雖然走在最後,但卻在半路上就已經暗中取出防毒面具包,從裡面拿出了那支PPK小手槍並且頂上了子彈。

“砰!砰!”

就在他朝著這倆人連續扣動扳機的同時,走在最前面的斯皮爾也幾乎同時扣動了扳機。

“跳!”

斯皮爾在呼嘯的風中,隔著呼吸面罩喊了一聲,拉著海蒂跑上棧橋毫無停頓的跳了下去。

“走!”

衛燃同樣拉上了發愣的凡妮莎跳下了棧橋。

“幫忙!”

斯皮爾從水下撈起一根繩子,含糊不清的招呼著剛剛跳下來的衛燃和凡妮莎幫忙順著繩子用力拖拽,最終從淤泥里拉出來一個並不算大的長條帆布包。

眼瞅著河堤上已經有手電筒的光束照道碼頭附近,四人立刻潛入了水下,各自開啟氣瓶閥門之後,攥著那根繩子,在黑暗中任由斯皮爾帶著他們一路下潛進入水下,在水流的推動下,朝著下游的方向飛快的移動著。

“噠噠噠!”

幾乎在他們離開棧橋的同時,密集的槍聲也穿過水麵進入了眾人的耳朵,同時,河面上也出現了一道道不斷移動的手電筒光束。

不等這些光束找到他們,一根繩上的四人便開始努力下潛,卻是連腳蹼都來不及穿,便玩了命的朝著入海口的方向遊著。

萬幸,在水流的推動下,抓著繩子最末端的衛燃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們越遊速度越快,甚至根本不用遊動,水流便會推著他們飛速前進。

然而,眼瞅著他們即將在水流的推動下,有驚無險的游完這不足兩公里的河道進入大海里的時候,同樣抓著繩子,位於衛燃前面的凡妮莎卻突然陷入了慌亂之中。

近乎下意識的,衛燃便抓住了對方用來固定鉛墜的腰帶,而凡妮莎則慌亂的摸到了衛燃另一隻攥著繩子的手,將她手裡攥著的繩子塞到了他的手裡。

在拿到對方遞來的繩子時,衛燃不由心頭一涼,這繩子被前面的斯皮爾割斷了!

下意識的看向近在咫尺的凡妮莎,衛燃不由的嘆了口氣,這陰雲密佈的天氣,這即將入海的河道深處,他們倆即便伸手就能摸到對方的身體,但視野裡卻只有讓人絕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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