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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是隆冬季節,山峰上寒風凜冽,可是四人挺立峰巔,卻無絲毫瑟縮之意,猶如謫仙下凡。

姜父忽然嘆息一聲,“我們遇見麻煩了。”

梅玫冰冷含煞的美目一凝:“還有其他人得知藥引子的存在?”

薑母搖頭:“這倒不是,我們做的如此隱蔽,怎麼會有他人知道?問題出在姜藥本人身上。”

“他怎麼了?”梅玫頓時露出關心之極的神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姜藥多麼情深義重。

姜父皺眉說道:“姜藥已經年滿十七,按照古籍的記載,藥靈體骨齡滿十七,藥靈開始覺醒。可是我今早探查過他的靈臺,竟然感知不到藥靈的絲毫氣息。也就說,他的藥靈還在沉睡。”

“什麼?這…”梅玫的臉色瞬間就難看起來,“難道,我們搞錯了,他不是藥靈體?”

姜父搖頭:“這倒也不是。魂大師親自探查過的人,怎麼會有錯?以魂大師的淵博和神通,絕無可能走眼。”

“藥靈體千億無一,絕大多數真人都沒聽說過藥靈體。有關藥靈體的古籍記載,一般人也看不到。要是連魂大師這等人物都能打眼,那天下還有何人能發現藥靈體?”

薑母也道:“此言極是。魂大師何等驚才絕豔的人物,他何曾打過眼?再說,寶丹也有魂大師一顆,他怎會馬虎看錯?”

梅玫趕緊辯解:“我可沒有質疑魂大師的意思,你們可不要誤解我。”言語之間,對魂大師很是忌憚。

“只是,既然姜藥肯定是藥引子,那為何年滿十七,藥靈還沒有覺醒?”

這女郎很不開心。

要是藥引子出了問題,還怎麼煉製寶丹?這些年的感情,豈不是白白浪費,付之東流?

姜父道:“魂大師曾經對我父君說過,藥靈體在十八週歲前,會有兩個干礙之處。一是在九歲時,可能會魂飛魄散。二是,年滿十七週歲藥靈還沒有覺醒。”

“第一關,我們過了。姜藥九歲時突然暴病,的確有魂魄消散的危險。這一關其實最是兇險不過,魂大師都說,只能聽天由命。幸好,姜藥還算爭氣,他挺過了九歲大關。”

薑母笑著撩撩頭髮,“藥兒的確是個爭氣的孩子。”

姜父繼續道:“這第二關,魂大師曾經告訴家父解決之法。就是教授姜藥修煉功法,打通他的九大玄脈,讓他成為武修就可以了。一旦成為武修,藥靈立刻就會被喚醒。”

“藥靈體的修煉資質,肯定不會差。只要我們一起努力,一年之內讓他成為武修,完全可以做到。不然的話,就要前功盡棄了。”

梅玫蛾眉一蹙,“我們都是自小就修武,所有東西都是現成的,資質也都是乙等以上,可沒有三五年也無法成為武修。姜藥要想在一年之內進入武修…”

“你放心。這點我比你明白,畢竟我比你年長。”姜父很篤定的說,“只要我們四家,把各自功法悉心教導於他,再一起幫他開啟玄脈,他一年之內必定成為武修。”

“要是隻教授一種功法,一年內成為武修幾無可能。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四種功法全部硬生生灌給他。”

“說白了,這種方法就是拔苗助長,強塞硬灌,很不利於將來的修煉,道基崩潰是必然的。但是,他也不用擔心道基崩潰。一年之後,他人都死了,哪裡還能道基崩潰?”

梅玫露出甜美的笑容:“一年之內真要能成,倒是個好法子。不過,這小子根本不蠢,我們突然教他修武,他對自己的身世和我們的來歷必定心生懷疑,不利於三情圓滿,可要編個說辭才成。”

“說辭我們已經編好了。”薑母笑道,“就說我們因為躲避仇家,才帶著姜菜,你,和姜藥,從遙遠的中域來到南域。因為仇家勢力太大,我們不敢暴露武修的身份,只好隱入凡人之中,忍辱負重當農奴。”

“之前不教他修武,是希望他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因為修武太容易暴露。現在又改變主意教他,是因為擔心仇家總有一天找來,他都沒有機會逃走。”

梅玫點頭:“那就這麼搪塞他吧。”

姜父提醒道:“我們再辛苦一年,藥引子的三情圓滿很是重要,萬萬不能讓那小子發現三情有假。一旦雞飛蛋打,我的父君不會饒我,你們的父君也不會饒了你們。”

事實上,幾人編的理由有一個很不起眼但又很致命的漏洞。只是,他們以為對付一個凡人少年,根本不需要故事編的太圓。

這是發自骨子裡對凡人的俯視和漠視。

只要不修武,藥靈體也是凡人。藥靈體的確是千億無一的體質,可並不意味著藥靈體能天生擁有實力。藥靈體的修武資質,也未必比其他武修強。

四人商量完,當即決定第二日就教授姜藥修武。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戰技是絕對不教的,兵器也不能給,只教他武經心法,能進入武修的門檻就成。

…………

第二天大早,姜藥就和父親姜樵頂著寒風去了莊園,給莊稼剷雪。雪太厚,莊稼容易被壓死。要是這樣,不但明年沒飯吃,靈谷賦稅也無法繳納,一家人就完了。

因為天災無法繳納靈谷而被武修大人斬殺的農奴,實在不少。

巨大的莊園裡,已經有數千農奴,拿著鏟鍬剷雪,忙碌而辛苦。他們在寒風中默默的勞作,人人一臉愁容。

這片莊園,是襄讓大人的。

五百里方圓的土地,都是襄讓大人的封地。這方圓五百里地面上幾十萬凡人,都是襄讓大人的奴隸。

來此八年的姜藥早就打聽明白,所謂襄讓大人,不但是一個很厲害的武修真人,還是黎山君的家臣。這塊封地,就是黎山君封賞給襄讓大人的。

那麼黎山君又是何方神聖?

那可是神靈一般的大人物。

農奴們甚至不敢提到黎山君這三個字,生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觸犯到黎山君。

黎山君,就是黎山部的君長。以姜藥的理解,其實就是一個部落首領。

然而,這個部落實在是太大了。周圍萬里方圓,都是黎山部的地盤。可以說,姜藥既是襄讓大人的農奴,也是黎山君的農奴。

當然,他沒見過黎山君,連襄讓大人都無緣得見。別說是他,就是上了年紀的農奴,絕大多數也沒見過襄讓大人。

極少數見過襄讓大人的老農奴說,襄讓大人活了八百多歲了,還是很年輕,很氣派,那真是神仙啊。

平時來莊園巡查的,也就是襄讓大人手下的武士。

據說,襄讓大人手中,有一支上百人的武士大軍。

上百人的武士大軍啊,想想都讓人感到恐怖。

姜藥剛開始聽到“百人大軍”,覺得很可笑。一百人也能叫大軍?可是當有天他看見一個武士,一拳粉碎一丈大的岩石,一躍縱橫百丈,他才明白,這樣的一百武士足以稱得上大軍。

這樣的一百人在手,足以滅掉地球上幾個裝甲師。姜藥甚至懷疑,地球上有沒有常規武器能對付他們。

他們不但有恐怖的力量和速度,幾百年起步的壽命,還有著高強度的身體。

現在,莊園上來了一個武修,正是襄讓大人派來的武士。

一匹黑馬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轉眼間就從遠方賓士到莊園。那黑馬在賓士時,幾乎蹄不點地,遠遠望去似乎懸空在地面上方,速度比高鐵還快。

那馬蹄聲,不是“噠噠噠”,而是猶如汽車馬達,連成一片,根本聽不清節奏。

萬里馬!

據說萬里馬一日一夜能賓士萬里,是武修最普遍的坐騎,但一般武修也買不起。傳聞,黎山君麾下,有數目恐怖的一萬騎兵,人人裝備這種萬里馬。

黎山部和其他武閥打仗,爭奪資源和土地,主力就是一萬裝備萬里馬的騎兵武士。

姜藥只偷偷打量了一眼縱馬而來的武士,就趕緊和所有農奴一起跪下,匍匐在地,大氣也不敢喘。

父親姜樵也趕緊跪下,低著腦袋。

“武修大人…”農奴們層次不齊的顫聲說道,一個個猶如猛虎面前的小羊羔。

那武士身穿一身黑甲,左腰懸一柄長刀,右腰掛著一個錦袋。

據說,那錦袋叫什麼儲物袋,能裝下很多東西。武修平時的食物和用具,都藏在那神奇的儲物袋中。

似乎是和網文小說中的指環差不多用途。只是姜藥不明白,為何武士不把長刀也藏入儲物袋。那樣不是方便的多?

姜藥還聽說,就像不是所有武修都有萬里馬一樣,也不是所有武修能有儲物袋和盔甲。

尤其是那盔甲,更不是等閒武修能有。

那武士漠然看著數千農奴,那神色就像一個無聊的孩子俯視一群螞蟻。

螞蟻能搬家,農奴能種地。

武士突然指著一小塊莊稼,“那塊田,為何無人剷雪?嗯?”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令人血液凝固般的威壓。明明說話和凡人一樣,可就是讓人感到害怕到極點。

“大人…”一個老農奴用膝蓋前行兩步,“回武修大人的話,那是岑家種的地,岑家父子生了病,幹不動活,所以,所以…”

老農奴不敢再說,大冷天的滿頭大汗。

“哦?”武士端坐在目如銅鈴的萬里馬的背上,似笑非笑的問:“岑家何處?”

老農奴臉色蒼白的指了指一個方位,“回大人話,那邊就是。”

可他話未落音,只見黑光一閃,萬里馬箭一般射出,陡然消失在眼前。

眾人還沒有從驚懼中回過神來,很快又見到黑馬閃電般回來,而馬背上的武士,手裡已經提了兩個男子。

武士隨手一扔,這兩個男子就摔在地上。

原來,就這麼幾個呼吸的功夫,武士就已經擒了岑家父子過來。

岑家父子一臉病容,果然是患病的樣子,並非偷懶不幹活。

可是姜藥明白,岑家父子要被殺了。

莊園沒有規定,農奴患病就可以休息。但也沒有規定,農奴患病也要必須幹活。

這個地方好像沒有多少規定和規矩,一切只看上位者的喜惡和心情。

這個武士今日顯然不太高興,那岑家父子還能不死麼?

果然,下一瞬,那武士打出一個手訣,手掌凌空一劃,只聽“嗤嗤”兩聲,岑家父子的腦袋就飛了起來,脖子中的鮮血飛濺而出。

兩腔滾燙的熱血淋在雪地上,嗤嗤作響,雪水蒸騰,襯映著周圍的白雪,觸目驚心。血腥瀰漫之中,所有農奴都深深低下頭,耳邊響起武士那淡淡的聲音:

“這兩個奴才,流出的血是熱的。說明他們不是死人,不是死人就要幹活。懂了麼?明年的靈谷,一兩都少不得。”

“懂…懂…”農奴們戰戰兢兢的說道,生怕武士繼續殺人。

可是他們的擔心似乎多餘了。良久之後,等他們大著膽子抬起頭,發現武士早就消失了。

姜藥其實早就見怪不怪了。這個莊園,哪年沒有被武修斬殺的農奴?這幾年,姜藥見多了武修屠戮凡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能活著就算不錯。

中午的時候,姜藥跟著姜樵回村吃午飯。農奴們的體力消耗大,不吃午飯下午就幹不動活了。

姜藥努力保持一個農奴少年該有的樣子,亦步亦趨的跟在高大的父親身後。望著父親耳邊的白髮,已經有些佝僂的背,姜藥不禁心中有些發酸。

即便他不算自己真正的父親,就算他是一個農奴,那也的確是一個父親該有的樣子。比自己那不負責任的親生父親,好的太多。

忽然,父親猛然停下來,望著武士離去的方向,長長嘆了口氣。

“藥兒,爹可能錯了。”姜父露出一絲痛楚而後悔的神色,“是爹太膽小了。”

“爹,你…”姜藥看著父親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麼。

“藥兒。”姜父兩手抓住姜藥的肩膀,目中滿是堅定和希冀,壓低聲音道:“藥兒,你想不想成為武修?只要你想,爹就教你!爹不想再逃避了!”

“爹…你是?”即便姜藥是個城府很深的人,此時也忍不住露出驚喜之極的神色。

姜父重重一點頭,“爹也是武修!你娘也是!”

姜藥的高興全無偽裝,根本就是發自肺腑,激動的說道:“爹,這麼說,我不用當農奴了?”

姜父目中滿是心疼,“兒啊,讓你當了這麼多年農奴,吃了這麼多年苦,委屈你了。唉,想不到我鄧九英雄半世,卻被人逼得不敢教自己的兒子修武,淪為螻蟻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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