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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在明德寺裡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虞寧最近在夢中常常夢到那人,夢到之前的事情。
邊疆戰亂,混亂不堪,山匪橫行。
虞寧就曾是山匪,還是一個蠻橫不講理的山匪頭子。
五年前那日,虞寧在山腳下撿了個男人,一個俊美若謫仙的年輕男人。
他受了很重的傷,抓住她的衣角,讓她救他,承諾予以予求,無論虞寧要什麼,他都能兌現。
戰亂之地錢財有何用處,更何況山寨裡的人耕田自足,不需要錢財,寨子建在隱世深山,不可讓外人知道具體位置。
所以虞寧不要錢,她只有一個要求,救命可以,但人必須留下。
她缺個夫君,不如給她做夫君吧。
他說好。
虞寧很開心,照顧他更加悉心。
這是個心機的男人,嘴上同意了,答應的好好的,等養好傷,到了成婚洞房之際,他卻逃之夭夭,不留一片衣角地走了。
但折寧山煙絡橫林,霧氣瀰漫,若外人能輕鬆進出,這群山匪們就不會在那裡安家了。
他當然跑不出去,虞寧帶著一群山匪搜山,不過一個晚上就給人抓了回來。
這男人敢騙她,那她也不客氣了,直接綁起來按頭成婚就是了。
成婚了不肯洞房,虞寧也有法子治他,她跟寨子裡的老大夫學過藥理,會配些藥,將人綁在床上強硬灌下,不從也得從。
狼終究是狼,這男人終是裝不下去,陰狠地看著她,“你若是現在放我,我便當從未遇見過你,再敢放肆,我必將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虞寧哪能被他兩句話嚇到,縱使這男人氣勢極重,但她也是個心寬膽大的,絲毫不怕,還用手裡的鞭子去逗他,一寸寸摩挲他的臉。
“你都這樣了,還敢放狠話吶,是打量著我喜歡你這張臉,捨不得打你是不是。”
虞寧揚揚手裡的鞭子,溫柔笑著,“來,你再說句我聽聽,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鞭子硬。”
“虞寧,我必殺你!”
“啪!”
虞寧甩了一鞭,瞬間在男人胸膛上烙下一道紅痕,“呦,看不出來你這面板還挺嫩。”
他似是恨極,神色陰沉到底,見虞寧油鹽不進,也不再張口說話了。
“怎麼不說話了,別呀,不說話多沒意思啊,夫君,咱們一會還要圓房呢。”調戲一會,虞寧終於玩夠了,扔了手裡的鞭子,一點點靠近他。
她越看越喜歡這張俊美的臉,簡直是喜歡極了,“你要是不說話也不配合,我就自己動手幫你嘍。”
他喝了虞寧的藥,已是難耐,但身上躁動也不妨礙他骨頭硬嘴硬,始終不肯服軟。
“你好熱哦,還能忍多久呀,別忍了,只要你求我,我就幫幫你,好不好。”玲瓏如蔥的手指從男人臉上劃過,輕聲誘哄。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滑落,他呼吸漸粗,臉色緋紅,聲音低沉,咬牙切齒地張口:“虞寧,我要將你,千刀萬剮。”
“呦呦呦,千刀萬剮不至於吧,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沒有我你可早死了,做人呀,要懂得知恩圖報,以身相許。”
“死了倒乾淨。”
虞寧狀似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別呀,你死了我就沒有夫君了,我可捨不得呢。”
她笑吟吟地湊上去,在他臉上啄了一下,“彆氣了夫君,我不折磨你了。”
這就是他們極不和諧的新婚夜,恨意席捲,咬牙切齒,但最後歸於春山雲雨中,漸漸安靜下來。
夜色濃重,虞寧從夢中驚醒,她再也睡不下,起身去偏房,看正在熟睡中的虞小寶。
虞寧坐在床邊,藉著月色微光凝著女兒的臉,低聲呢喃。
“小寶,你長得真像他。”
父女倆眉眼如出一轍,真的很像。
虞寧問過他的身份,他說他是將軍,必須要上戰場,他等不了,不能留在寨子裡。
這男人心機深沉,嘴裡沒一句真話,虞寧是不相信的,但他武功高強,手中有常握兵器的老繭,她心裡有一絲絲直覺,覺得他說的或許是真的。
後來,他還是跑了,這次虞寧沒去攔。
終究是留不住的人,還是罷了。
不久,邊境開戰,聽說大燕皇帝親自領兵上了戰場,戰況焦灼。
戰火蔓延到山寨所在的郡縣,寨子裡的長輩們一致決定搬離,去尋找其他可以安身的地方。
虞寧散了寨子,沒跟村民們一起走,她反其道而行,去了離戰場最近的城裡。
她去打聽軍中裡有沒有一個叫景拓的將軍。
這是他的名字。
可是虞寧找了許久,一點線索沒有。
軍隊里根本沒有這個人,不知道是景拓說了謊話,還是她找的地方不對,虞寧最終一無所獲。
虞寧也不知道自己打聽他幹什麼,這男人都恨死她了,估計再見面也是報復,可能因為她那時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心裡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念想,想要將這個喜事告訴他。
她也沒對他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還有救命之恩呢,不過就強迫圓房幾次,她覺得後面他挺樂意的,或許他還願意做她夫君也不一定,畢竟都有孩子了。
可惜虞寧沒找到人,趁著肚子大起來之前,她離開了戰亂的邊境,在青雲城安家落戶……
*
一轉眼就兩個月,春日匆匆而過,炎熱夏季悄然而至。
侯夫人霍氏居住華芳院中,丫鬟們手中都捧著名貴精緻的布料首飾,一排排站在堂屋中,供主家挑選。
“這些綾羅都是南邊屬國的貢品,名貴非常,孔雀羅華麗精美,面有浮光,輕雲紗柔軟,最適合這個時候穿,寧兒看看可有喜歡的,娘讓家中的繡娘給你做幾身衣裙。”
霍氏在錦繡堆裡活了大半輩子,對這些珍稀布料名貴頭面極為了解,她親自給虞寧講解,耐心溫柔。
“都好看,這麼多布料讓我選,已經看花眼了,往年我一年的吃穿,怕是都比不上這裡的一匹布。”
虞寧沒有接觸過高門勳貴,原先不知道這個富貴是怎麼個富貴法,最近跟在霍氏身邊才有所瞭解,每見識一樣東西都要感慨驚歎。
她對這些事物有很大的興趣和好奇心,是以聽得認真,也悉心好問,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喜歡那就都要,本來這裡的東西就是娘特意為你準備的。”霍氏出身寒門,嫁妝不算多,但她善於固本樂於打理家業,這些年下來,她積累下來的錢財私房充盈,供養女兒是足夠了。
“我知道娘對我好,想盡全力補償,但侯府到底是大家族,家眷眾多,萬一落了別人口舌……”虞寧在侯府生活一段時間,也能看出來侯府老夫人並不喜歡霍氏這個長媳,霍氏在侯府過得並不是十分順心順意的。
“府中的東西自有份例,為娘心中有數,自然不會動公中的東西,寧兒放心,這都是孃的私房,管家之權不在我身上,咱們關起門來過日子怎的都行,不用管外面的人怎麼看。”
霍氏身為侯府主母,卻無管家之權,蓋因她苦尋女兒多年,不愛裡侯府事宜,又與婆母相看兩厭,懶得搭理這一家子裡裡外外的雜事。
霍氏拍拍虞寧的手,越看女兒越覺得滿意歡喜。
“給我兒好好裝扮一番,過些時日就是太后娘娘的壽宴,娘帶你一起去,可要叫別人都好好看看,我的女兒已經回了侯府,長成天仙模樣,往後在京中,誰人都不能輕視了我的寧兒。”
“好,都聽娘。”虞寧莞爾,全都順著霍氏。
“娘還聽說今年的新科進士中有許多俊秀才子,娘打聽了幾個,其中最俊俏的當屬陛下欽點的探花郎,這探花郎乃是蘇州人士,生的俊朗秀氣,性情溫和雅正,其實最關鍵的,是他身世可憐,無父無母孤身一人,最適招贅。”
“孃的意思是想給我招贅?”
“對呀,寧兒怎麼想?”
虞寧抿唇一笑,眨了眨眼睛,“那就看看唄,要是彼此相中了的話,未嘗不可啊。”
*
半個月後,太后壽宴如期而至。
永寧侯府謝氏是太后娘娘的母家,自是本次宮宴的座上賓,除了老夫人身體不好沒有出門,其他的謝家女眷幾乎都來了。
虞寧一路跟在霍氏身邊,被霍氏拉著見了許多勳貴女眷。
“謝三娘子生的好,舉止有禮,當真有霍夫人風範呢。”
“是啊,我們之中當屬霍夫人福澤深厚了,家中幾個兒女個個都是有出息的。”
諸如此類誇獎,短短半個時辰,虞寧聽了不下十遍。
應酬一圈,霍氏心滿意足拉著虞寧坐下。
謝家女眷都在這個席位後面,按長房次序,霍氏和虞寧坐在永寧侯府席面的最前方。
“娘,阿姊怎麼不在?”虞寧問。
謝挽瑜和謝家女眷們一起進宮,但宮宴上好像並沒有謝挽瑜的身影。
“她說是去向陛下覆命了,問她領了什麼差事又不說,搞得神秘兮兮的。”霍氏搖頭嘆息,並不覺得長女被皇帝委以密旨是什麼好事。
當朝天子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再說謝家位置尷尬,是太后母族,陛下幼年登基,太后把持朝政多年,如今天子全然把持朝政,太后式微,謝家往後如何全看天子心意。
相較於謝挽瑜這種鬥志勃勃,與虎謀皮的做法,謝家長輩們更想隨波逐流,放棄仕途志向,退出權力鬥爭,安安穩穩做個小官。
沒一會,外面有太監通報的聲音傳來,原是太后娘娘和華陽長公主到了。
眾人俯身行禮,太后和華陽長公主置於上座,這場宮宴這才算是真正開始了。
臺中有舞姬樂師演奏,席間一片歡聲笑語,氣氛融洽。
霍氏小聲囑咐虞寧,“寧兒,宮宴過後咱們還需去太后宮中,你回府沒多久,還沒好好見過太后娘娘,此次太后宣召,必是要見的”
“太后娘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太后娘娘對家人都很和善,很寬容,她是你親姑母,小時候特別喜愛你呢,寧兒不用緊張,只當是見尋常長輩就好。”
母女倆正說著話,外面又傳來太監通報的聲音。
“陛下駕到。”
眾人紛紛行禮,異口同聲地見禮。
霍氏事先教過虞寧宮中禮儀,虞寧學得端正,行禮挑不出錯。
“寧兒學得真快,一點沒錯呢。”霍氏不吝嗇誇讚女兒,拉著虞寧起身坐下。
“都是娘教得好!”
虞寧對自己非常滿意,她現在也是一個淑女了呢!
如果當年寨子裡的兄弟們站在她面前,可能都認不出來她了呢,五年過去,什麼都變了。
上首,太后與天子說起話來,相互客套。
虞寧拿起桌上的糕點吃,隱約能聽見高臺之上的交談聲,她緩緩抬頭望去,心裡想著,“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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