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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兒是一個勤勞的姑娘,自從寒生走後,屋裡屋外收拾得乾乾淨淨,另外還在房後山腳和溝渠邊,偷偷開墾了幾小塊菜地。
吳楚山人整個一天都覺得心神不寧的,黃昏時,他還是決定前往靈古洞前面瞧瞧去,於是知會了蘭兒一聲,一個人朝南山走去。
穿過了那片竹林,山人大吃一驚,不遠處的灌木叢裡冒出來一頂軍用帳篷的頂。
吳楚山人加快了腳步,直奔那兒而去。
“站住!幹什麼的?”灌木叢邊突然閃出兩名持槍人,斷喝道。
吳楚山人一愣,反問道:“你們是誰?到這兒來做什麼?”
“哈哈,原來是吳楚山人啊,多日不見,精神不錯嘛!”灌木叢中又鑽出來一個人,身材矮胖,依舊穿著那套中山裝,笑嘻嘻地說道。
“孟祝祺……主任?你怎麼會在這裡?”山人感到事情不妙了。
孟祝祺陰陰一笑道:“山人,我們入內來談。喂,你們繼續守好了,有村民來一律趕走。”
“是。”那兩人應道,繼續警戒去了。
鑽進了灌木叢,吳楚山人更是驚訝不已,一頂碩大的草綠色軍用帳篷支在了灌木叢中間,將太極陰暈罩了個嚴嚴實實。
走進帳篷內,裡面有兩張行軍床,幾把椅子以及煤油燈和煤油爐等簡單的炊具。
待山人坐下後,孟祝祺開口得意地說道:“咱們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原先你不肯告訴我太極陰暈的位置,可現在我們自己找到了,你看看沒錯吧?”
吳楚山人無言以對。
孟祝祺越說越得意:“沒想到吧,守了600年的太極陰暈,原來是給我們老黃家守的,哈哈。”
“老黃家?”山人疑惑道。
“就是我姐夫啊,告訴你吧,我那個外甥黃建國,那可是一個根紅苗壯的革命接班人哪,十年之後嘛,嘿嘿……”孟祝祺打住了話頭,狡猾地眨了眨眼睛。
壞了,這幫奸人要使用太極陰暈了,山人後悔當初沒能早日毀掉這個龍穴,結果讓人有機可乘。
必須得想個什麼辦法,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山人心中急速地盤算著。
“你們準備移骨殖進來嗎?”山人試探問道。
孟祝祺搖了搖頭,說道:“那樣發得太慢了,我們可不是傻瓜。”
“那你們……”山人不解道。
“我們準備直接下葬活人,有什麼風水禁忌還要多向你請教呢。”孟祝祺似笑非笑地說道。
“活人?你們要學朱元璋?那可是謀殺啊!”山人說道。
“反正黃老爺子也得了不治之症,就算是安樂死吧,聽說資本主義社會的窮苦勞動人民到老了的時候,都是這麼幹的。”孟祝祺振振有詞道。
吳楚山人一時間也想不出對策來,只得說道:“活葬是有許多風水上的禁忌的,你們準備怎麼做,我先聽聽,然後再談談我的看法。”
孟祝祺想,這樣也好,兼聽則明,偏信則闇,於是開始述說起下葬的具體安排。
“首先,我們先請黃老爺子餓上幾天,然後沐浴,剃淨全身的毛髮,颳去老皮,裸葬而不用棺木。子時初,將老人捆綁好,頭上腳下地立著放入穴內,然後開始埋土,子時中填好土,子時末修好墳頭。葬好後,開始焚香祭祀,這就是整個下葬的程式。”孟祝祺得意地說道。
吳楚山人聽罷心中暗自吃驚,這確實是太極陰暈的用法,他們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要是這樣做的話,不出十年,中原必將大亂,政權更迭,受苦的終究還是天下蒼生。
“怎麼樣?山人還有什麼補充的?”孟祝祺望著吳楚山人說道。
“錯了。”山人冷笑道。
“錯了?哪裡錯了?”孟祝祺疑惑地盯著吳楚山人說道。
山人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應當是頭在下腳在上,你們完全給搞反了。”
孟祝祺一愣,心中回憶著姐夫的交代,是頭上腳下呀,自己不會記錯的。
他“嘿嘿”笑了幾聲,說道:“你說要頭朝下腳在上,倒著埋進去,有什麼根據呀?”
吳楚山人冷冷道:“陰陽兩界不相同嘛。常人生活都是頭上腳下,天為陽地為陰,可是陰間就不同了,是相反的,正所謂陰陽倒置,因此,必須頭下腳上,才符合陰界的規律。”
孟祝祺沉吟著,吳楚山人說得好像也是蠻有道理的,但姐夫又是那樣交代的,孰是孰非,看來只有等姐夫他們到了以後再理論了。
吳楚山人看著孟祝祺思考的樣子,心想只要把人倒著埋下去,五行錯位,從陰抑陽,地氣逆循,中原便自然無事,百姓照樣安居樂業。
“你說得也不無道理,我們還是等姐夫他們來了以後再作決定吧。”孟祝祺說道。
“你說黃乾穗他們要來?”吳楚山人驚道。
“嗯,他們帶著老爺子一同過來。”孟祝祺解釋道。
“什麼時候下葬?”吳楚山人感到胸悶。
“今晚子時。”孟祝祺回答道。
婺源縣城那所徽派深宅大院內。
黃乾穗和兒子黃建國面色嚴肅地開啟了廂房的門鎖,推門走了進去。
一張老式的雕花木床,白色的紗帳遮得嚴嚴實實。黃乾穗走上前,隔著蚊帳輕輕叫喚著:“父親,父親。”
帳子裡傳出黃老爺子虛弱不堪的聲音:“是千歲嗎?這幾天你去哪兒啦,這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我都幾天沒喝水吃飯了……”
黃乾穗心中一酸,但很快便忍住了,他對老人說道:“父親,我是千歲,我這幾天不在家,這就給您吃飯,但是您要先洗個澡。”
“洗什麼澡?吃了飯再說吧。”老爺子堅決要吃飯。
“爺爺,我是您孫子建國啊,您老人家身上都有臭味兒了,一上桌我就沒食慾了,還是我來陪您洗完澡,一起吃飯。今天破例,我請您喝兩杯。”黃建國說著掀起了蚊帳,輕輕地握住爺爺枯槁的手。
老爺子點點頭,掙扎著起身,黃建國雙手扶老人起床,並小心地幫他套上鞋子。
院子另一側的廂房有一個家庭浴室,裡面放著一個大號的木製大澡盆,裡面已經放好了熱水,霧氣騰騰。
黃建國替老人除去衣衫,讓他坐進了澡盆。
“建國,這水有些燙呢。”老人睜著一雙白內障的眼睛瞄向黃建國的方向說道。
“爺爺,水燙一點好去死皮。”黃建國勸慰道。
“乖孫兒,你說什麼,爺爺都願意聽,還記得你小的時候,爺爺給你洗澡的事情嗎?”老人的臉上浮起了難得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深處遙遠的回憶。
“你那時光著腚,在水裡就是不肯出來,還潑了爺爺一身的水……”老人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黃建國的眼眶有些紅了。
“爺爺,我給你搓搓身子,刮刮汗毛。”黃建國瞬間恢復了自制力,淡淡地說道。
“好,怎麼都行,這是乖孫兒的小手啊,真舒服。”老人愉快地說道。
黃建國攙扶老人躺在了長條木凳上,先用熱毛巾將其渾身揩拭一遍,並在他的周身抹上了肥皂,然後取出一把鋒利的剃刀,開始小心翼翼地颳去身上的汗毛。
老爺子本來頭髮就已經基本禿了,所剩無幾,黃建國仍舊仔細地刮光,趁老人不注意的時候,“嗖嗖”兩刀,將眉毛也削了去。不多時,老爺子渾身上下已經被颳得乾乾淨淨,一根毛也沒有了,就像是一頭燙好待宰割的豬。
黃老爺子洗完了澡,換好一身新衣裳,走出了廂房。
“該吃飯了吧?”老人問道。
“爺爺,我們今晚不在家中吃飯,我帶你去外面吃野味。”黃建國強忍住淚水說道。
“好,好,好,難得你們有這樣的孝心,爺爺很久都沒有下過飯店了,都有什麼野味兒?”老人抓著黃建國的手說道。
黃建國眼淚滴了幾滴下來,說道:“有山雞、野兔、貓頭鷹之類的。”
吳道明和無名師太也被帶來了,黃乾穗吩咐他倆不要做聲。
黃乾穗親自駕駛著吉普車,吳道明坐在前排,老人、黃建國和無名師太擠在了後面。
吉普車直接朝著南山村方向駛去,知情人越少越好。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南山村外的樹後,然後大家下車步行。
老人的雙眼看不到路,跌跌撞撞地走出兩步,甚是吃力。
“爺爺,我來背您吧。”黃建國恭恭敬敬地將骨瘦如柴的老人背在後背上,然後踏上了山道。
“這個飯店有點遠嘛。”老人在黃建國背上叨咕著。
黃建國心中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可是一想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造福於蒼生,這點犧牲還是值得的,於是腿下也加快了腳步。
“阿彌陀佛。”師太一直不停地小聲誦著佛號。
吳道明想得可要深刻得多了,老爺子活活葬入太極陰暈,黃家想後人出皇帝,這種事情斷然不能為外人所知,自己同師太是知情者,能夠這麼輕鬆地放回香港?以黃乾穗對付自己父親這樣的手段,此人簡直禽獸不如,如此心黑手辣,肯定會將自己和師太滅口,關鍵是他們會選擇什麼時候下手?按吳道明自己的估計,下葬五天後,一切正常的時候,自己和師太的死期也就到了。不過,你黃乾穗的算盤再精,我嶺南吳道明的名號也不是白來的,豈會坐以待斃?嗯,見機行事,走著瞧吧!
走在隊伍後面的黃乾穗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心想,還不到時候,這幾天已經在吳道明和無名師太這對狗男女的食物裡下了毒,分量控制得恰到好處,一週後他倆才會毒發身亡,這毒藥是醫院的院長提供的,那人可是毒物學方面的專家呢。
幾個人默默地揣著各自的心事,一路匆匆而行,穿過了那片竹林,太極陰暈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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