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越境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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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修出身的尚秀春，乃鴻都城的城主。

發生在碎地北方，這場劍樓和鬼祭宗的衝突，身為城主他不可能不知情。

其實，從鬼祭宗對董天擇追擊起，他就在悄然留意了。

但他卻一直裝作不知。

有著不朽境中期修為的尚秀春，擁有今日的境界和地位並不容易，而不論鬼祭宗還是劍樓，都是他絕對開罪不起的宗派勢力。

如他般的散修，習慣了在大宗夾縫內求生，早已習慣了裝死。

有可能的話，他願做一輩子的縮頭烏龜，願繼續裝作毫不知情。

然而，設立在他城內的那座空間傳送陣，卻突然崩塌碎裂了。

空間傳送陣的摧毀，導致不論劍樓那邊，還是鬼祭宗那邊，都不能有強者依仗陣列一息間抵達。

“裝不下去了啊。”

城主府中的尚秀春，知道當務之急不是該追究傳送陣是如何碎裂的，而是必須立即做出決定。

“劍樓，鬼祭宗。”

“寂滅境龐堅，不朽境刑恆。”

琢磨片刻後，尚秀春趕緊向劍樓傳遞訊息，告知鴻都城的空間傳送陣被人暗中毀去。

之所以沒有馬上通傳鬼祭宗，是因為他覺得刑恆斷然不可能吃得了大虧，還有就是……劍樓是兩者勢弱的一方。

一般而言，勢弱的一方，也不太可能冒然挑戰強權。

畢竟，在鬼祭宗有兩位真神坐鎮。

……

雲荒。

四位靜坐在空間傳送陣旁的不朽境長老，幾乎在同時收到徐蔚的傳訊，得知鴻都城的空間傳送陣遭受人為破壞。

以前不太待見劉君宏等人的蔣冉，第一個長身而起，果斷道：“啟動劍舟！”

另外三大長老一言不發，直接化為三道劍光，筆直射向劍舟停泊之地。

數秒後，一艘承載了四大不朽境的劍舟，便從磐石碎地飛走。

“鴻都碎地那邊，那座能夠和我們通行的陣列，被人給破壞了！”

待到劍舟遠去，戚青松才透過手中劍令，明白髮生了什麼。

望著按劍欲要離去的李昱晴，他趕忙制止：“磐石碎地也需要人來鎮守！單靠一個穆長老，未必就能護得住三大洞天秘境！還有，他們四位前往鴻都，如果都不能幫龐堅化險為夷，你過去也是無用！”

“鬼祭宗，和我們劍樓又沒什麼深仇大恨，那刑恆再猖狂，也絕對不敢對龐堅如何！”莊玉妍插話道。

兩人這麼一說，李昱晴才稍稍安心，道：“破壞空間傳送陣者，分明存心不良，想看到你們和鬼祭宗爆發激烈衝突。”

“別擔心，那四位趕過去了，就不會有事。”莊雨欣勸慰道。

……

鴻都北方。

湖澤之上。

濃烈的青冥鬼火深處，一隻百丈高的凜冽“玄鬼”，以刑恆的形態撕扯靈力罡罩。

漫天鵝毛大雪，在陰森邪惡的青冥鬼火燃燒中，“噗噗”地炸滅消散。

鬼火洶湧的虛空中，隱隱現出一束束冰瑩幽電，似乎在雪滅時才會滋生。

幽電初始很稀少，也沒多麼炸裂的雷威釋放，亦無驚人道則蘊藏。

可漸漸地，那些不成型的冰瑩幽電，竟然越聚越多。

直至雪花不再飄零，冰瑩幽電才變得密密麻麻，如巨蟒天龍般遊蕩在青冥鬼火深處，緩緩凝為從未在煉獄天地顯現過的雷霆道印。

鬼火中忽起驚雷！

“轟隆！”

那些冰瑩的幽電，或是化為銀白，金黃，赤紅，漆黑，湛藍的粗闊雷電，或是凝結為雷渦雷球。

雷法乃鬼道剋星，自古如此。

而這片伴隨著極寒雪花，不知怎麼就越聚越多的雷霆閃電，更是暗藏殛滅萬界邪鬼的龐然聖威！

它屬於打造出雷之神庭的雷公，乃雷公統御諸天雷神的道法。

此等高深莫測的雷霆道印，存於龐堅丹田碎地的那座雷池，他悉心參悟了多年，才領略出一點皮毛。

可就是這點皮毛，就是這些淺薄的認知，也足以令他湮滅“玄鬼”煉化的青冥鬼火！

無他，純粹是大道剋制！

剛正不阿的雷公，脾氣暴烈如殛火，最是厭憎世間一切如鬼族，如鬼祭宗般玩弄眾生之魂者。

他的雷法，專滅此種邪門鬼術！

“雷公之雷霆正法，誅殺邪鬼，殛滅天魔，實乃邪魔剋星。”

龐堅心生感悟。

他那道巍然的金色神魂，從其靈魂識海沉落到丹田碎地，落在雷渦之上的雷池中。

他的一縷縷神性意識，逸入雷池中的深奧雷紋，如暢遊在一個個被雷霆閃電滅世的星辰，看著被雷公定義為邪魔的異類灰飛煙滅。

他感悟雷公之道，體悟雷公之決心，如將自己化身為雷公！

他看到鬼族信仰的異神，魔族供奉的魔神，指使那些信徒在不同的星河作惡，望見一個個繁榮的文明古國生靈塗炭。

亡者，被鬼族吞沒生魂。

一個文明國度滅絕時，形成了慘絕人寰的末日大劫，又催生出了人心無窮之惡。

惡，則是魔神糧食，是祂們用來壯大自己的力量。

那位無比霸道地，打造出了雷之神庭，妄圖統治諸天雷神的雷公，對鬼族、魔族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

祂曾立下大宏願。

祂立誓要剷除萬千世界的邪魔，祂想滅絕鬼族異神，扼殺所有魔神！

祂的大道理想，祂所發出的宏大願望，融入到祂打造的雷之神庭，烙印在這座雷池中。

歷經千萬年時光而未有衰減！

龐堅以神魂坐落雷池，以滿含神性的神識架接雷紋，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雷公的偏執大宏願。

欲要滅絕所有鬼魔，包括祂們的信徒族群，亦是另一種極端思想。

天外何其大，鬼族和魔族何其多？

難道真要絕滅所有的鬼族和魔族，令兩個源遠流長的智慧種族，永遠在星河中絕跡？

雷公，何嘗不是另一種魔？

此念一起，龐堅一個激靈恢復清醒，將意識從雷池內抽離出來。

他忽然感到一陣後怕。

有那麼一霎，他覺得他被雷公遺留在雷池的大宏願給侵染了意志，有種要沿著雷公的思路清除世間一切鬼魔的執拗。

那樣的他，在雷霆道法的感悟上必然能夠突飛猛進，可他將成為另一個雷公。

成為另一個雷魔！

“直面魔，直面過始魔，修過源始融魔訣，你才能抵禦雷公的思想毒素。龐堅，魔是變化莫測的，魔……也不是全部都由魔族戰士晉升而成。”

“眾生，皆可成魔，皆可化為魔神！”

“一種極端的思想，一個背離內心的念頭，生根發芽持續地往下壯大，等凝結出魔果出來，那便就是魔！”

“你見過始魔，未被始魔侵染拿下，才能抵禦雷公的感染！”

“……”

絕美幽魔族王子形象的源魔，發出醍醐灌頂的魔音，讓龐堅對所謂的天魔，魔神，有了一個更清晰的認知。

一心除掉鬼族、天魔，要滅掉一片片星河的雷公，已在不知不覺間成魔。

而祂猶不自知。

龐堅醒了，未深陷其中，未以祂鋪設的魔道深入前行。

然，僅僅如此，也足以湮滅青冥鬼火。

也足以扼殺那隻吞沒萬千兇魂鬼物而成的“玄鬼”！

他持劍，以神魂鎖定那隻百丈高的“玄鬼”，就見懸掛於空的粗闊雷霆閃電，一團團碩大的雷球，當即將“玄鬼”籠罩。

長條形的雷電是他的劍光，雷球，雷渦亦是！

他周遭自成一片雷海，源魔劍變為了雷霆神劍，他心中對“玄鬼”存在必殺之意，雷霆閃電就將這隻“玄鬼”當場轟殺！

在“玄鬼”身死煙滅的那一刻，他對雷霆大道的認知，突然往前邁出一大步。

“刑恆，接劍！”

他隔空一劍斬向遠方。

“譁！”

一道內部扭動著無數閃電的劍光，透著極致的鋒銳和冷厲，斬向了刑恆所在的虛空，令那灰石法臺率先崩裂。

法臺碎裂時，下方四片巫鬼旗被刑恆一把扯上來，化為四個天地阻絕龐堅的劍力。

“轟隆！”

一聲悶響過後，另有一片青黑色的天幕取代了深空。

濃稠如水的魔元力中央，六大魔域洞天轟然而現。

那些屍骨血肉漂浮，燃燒著無盡火焰的血海，那些魔將、魔女並存的天地，那些無數信徒歡呼大魔神的異象，變為強烈的精神邪力，沖刷著刑恆的心靈神魂。

這位鬼祭宗大修，竟也有霎那間的迷失沉淪。

霎那，便已足夠。

“遮天魔陣”般的青黑深處，一道冰雷精煉的劍光，破開厚重深沉的天幕而出，從刑恆的眉心一穿而過。

“嘶！”

沒驚天動靜，也沒刺耳尖叫，刑恆的靈魂識海瞬成飛灰。

寂滅境，越境格殺不朽境，便這麼輕而易舉地實現。

碎地北方瞬間靜謐無聲。

那些趕來圍觀的散修，湖底下方的錢波、楊榮浩，還有老神在在的董天擇，也是錯愕地凝望頭頂虛空。

和其他人不同，董天擇一直深信龐堅有轟殺刑恆的能力。

令他真正感到驚訝的是，龐堅明明可以不必如此，明明可以留有餘地。

他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沒親人也沒宗派，自然可以肆意妄為。

龐堅背後是劍樓，又有要守護的龐琳，還有一眾親朋摯友。

他豈敢在劍樓勢弱時，去格殺鬼祭宗的一名不朽境護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