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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沈童經營客棧,酒食類原材料皆有渠道,恰好可作為工坊。

沈童父子亦是相當給力,福滿客棧閉店七日,全體夥計聽從安排。

宋澈先讓店夥計到全城各大酒坊購買酒糟——

即便是現代工業,除非酒精勾兌,否則絕不可能在七日內出酒,利用酒糟蒸餾提純,是快速獲得美酒的唯一辦法。

古代釀酒,是透過糧食發酵,沉澱取酒,過濾後的酒糟大多數都會捨棄,殊不知真正的精華正在其中。

本該捨棄之物,價格自然便宜,購一萬斤酒糟花去一百兩,購置木甑,柴火,鐵鍋,等蒸餾所需的器皿只花銷二十兩,再算上雜七雜八的人工費,最多不過兩百兩底錢便能敲定這筆買賣。

待所有材料備齊後,宋澈打算先試驗一番,若真能有效提純,再大肆動工也不遲。

將五十斤酒糟裝入木甑鋪平,在甑中間、酒糟上放一斗碗,以毛巾封邊確保密閉性,再加上鐵鍋,鍋內摻涼水起降溫作用,最後上灶蒸煮。

“火勢不宜太大,免得將鍋裡的水燒得太熱,影響蒸餾效果。”宋澈吩咐道。

莫看沈文君是個江南閨秀,上得廳堂,入得秀坊,也下得廚房,她熟練地引燃木柴,一邊把控著火勢,一邊問道:“說起來,究竟何為蒸餾呢?”

宋澈指著鐵鍋說道:“原理其實很簡單,酒糟被加熱後,會蒸發出含帶酒精的水蒸氣,水蒸氣上衝,遇冷水鐵鍋凝作水珠,從鍋底滴入鬥碗中,如此,烈酒便誕生了。”

沈文君消化了好一陣子,才輕輕吐出一句:“簡直聞所未聞。”

宋澈笑道:“蒸餾這門技藝,學會了甚至可以救命,譬如你迷失荒漠,便可用它來取水飲用。”

沈文君疑惑:“沙漠中遍地風沙,哪裡有水給你蒸餾?”

宋澈眨了眨眼睛:“尿唄。”

“咦……”沈文君好不嫌棄,“我寧願渴死,也絕不會喝自己的尿。”

“尿,當然不能直接飲用了,”宋澈說道:“但可以透過蒸餾的方法,提取純淨水——將尿裝於壺甕,掛個小瓶在翁口,白日埋於沙坑中,覆以鐵具刀片,沙漠中晝夜溫差巨大,烈日加熱蒸發,涼夜凝作露水,次日清晨你便能得到一瓶乾淨的飲用水了。”

“真好奇你這些知識都是從哪兒來的。”

“荒野求生咯。”

“荒野……求生?”

“呃……就是一本野史怪談,我平時喜好讀這些。”

宋澈隨口編了個理由解釋。

沈文君說道:“日後你將這野史怪談找出來,給咱爹看看,他經常外出走商,特別是往西域方向,要途經許多戈壁沙漠,有了這些保命知識,能讓人放心不少。”

宋澈卻笑道:“沈家有我,今後何需岳父再親力親為?”

沈文君說道:“爹可不是閒得住的人。”

宋澈笑道:“給他添幾個孫子不就閒住了麼?”

沈文君翻了個白眼:“蒸你的酒!”

刻把鍾後,水溫漸高。

宋澈示意停止燒火,將鐵鍋從甑子端下,才剛剛敞開,一股酒香沁人心脾。

“好香,好香啊……”沈文君忍不住湊近鼻子來嗅。

宋澈用抹布,小心翼翼地取出鬥碗,淡黃色、冒著熱氣兒的蒸餾酒滿滿一碗!

“這就……成了?”沈文君興奮。

“不不不,這才頭一回蒸,酒肯定很烈。”

宋澈說著,拾起一根筷子,沾了沾蒸餾酒,從灶內取出火棍兒,剛觸上便燒起了一團藍焰!

六十度白酒方可點燃,此酒燒得這麼雄烈,少說也在六十五度,甚至七十度都有可能!

古代烈酒最高也不過十來度,這一下子翻了六七倍,即便是老酒鬼也會一杯倒。

白酒,照理說五十二度口感最佳,可對於古人而言還是太高了些,定格在三、四十度或許更能讓人接受。

宋澈取一小罐,裝入剛出籠的蒸餾酒,遞給沈文君說道:“此酒劇烈,不宜飲用,可常備於身,尋常若是受傷,用它消毒,效果甚佳。”

“筷子都燒化了,的確好烈,可有辦法能降低它的威力?”

“再蒸唄,制酒與熬藥異曲同工,頭一次又苦又濃,第二次清洌,第三次淺淡,將三次所得中和混淆,便能稀釋它的度數了。”

……

當日,宋澈三蒸三釀,以三十斤酒糟蒸出近十斤新酒,口感綿醇,度數恰好。

試驗成功後,接下來幾日,宋澈號召全體夥計,夜以繼日進行取酒。

第六日下午,一萬斤酒糟全部蒸餾完畢,得到近三千斤新酒,全以大缸封存,裝了整整五車,只待明日開市。

當夜,月朗風清。

佳人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安眠。

“怎麼了?”宋澈捧住沈文君無處安放的玉手。

“自然是擔心了,”沈文君說道:“明日巳時便要到楊氏商行彙報結果,咱這幾日除了釀酒,分文未進,萬一這酒賣不出去,咱不成光桿了?那得多丟人啊!”

宋澈笑著安撫道:“你放心好了,明日辰時開市,不出三刻鐘,我便叫這酒脫銷乾淨。”

“哎,對了,忙碌的這些日子來,我還未曾問過這酒你打算如何定價?”沈文君睜大眼睛問。

宋澈先賣了個關子,“具體價格,明日開市方可知曉。”

“我也捎人去打聽過,如今賣得最好的,莫過於楊松,王寧,陳仁才三人的龍井茗茶、精品河鮮、精品燕窩,具已超過萬兩收益;

咱現在有三千斤酒,換算成角為兩千,若要擠進前三名的話,一角酒定價起碼需要五兩;

縱觀整個江南,最好的梨花純釀也不過八十文一角,哪怕是宮廷玉液,也賣不到五千文的高價;”

言語至此,沈文君輕嘆道:“唉,我也真是異想天開,能不掛蛋便心滿意足,還想著躋身前三呢……”

宋澈笑而不語,只是問:“對了夫人,前三名都是以何種方式售賣,竟能在七日內銷售過萬?”

“還能如何,品質與關係唄,”沈文君說道:“龍井,可是專為皇室提供的御茶,雖說此次拿出來售賣的品級比不上皇室特供,卻也是茶中精品,僅僅一斤便要整整十兩!以楊家在揚州的地位,又出此好茶,誰不賞臉買上幾盒?

河鮮,魚米之鄉,漁業發達,王家又是江南有名的船舶大商,選商當日下午,王寧便從杭州調來了三艘大貨船,攔江撒網打漁,一船可捕數千斤!再以低價賣給各大酒樓客棧;

燕窩,此物便更貴了,精品至少三十兩一盒,陳仁才孃家便是做燕窩生意的,以幾乎成本的價格購進,再以數倍的價格賣出,收益顯而易見。”

“如此聽來,這前三甲也並沒什麼精明的銷售手段,靠的都是自家背景。”

“話是如此,可咱不也是仰仗二叔幫忙才能在七天之內蒸出這麼多酒麼?”

的確,在人情世故至極的古代,沒有背景將寸步難行。

選商比試,也不過是有錢人家的一場遊戲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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