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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是那個在香茗山下開荒,時常來城外招工的沈家大老闆,宋澈,宋姑爺?”
陳衛連語氣也尊敬了不少。
“不錯!”老張又跳了出來,昂首挺胸道:“他正是蘇州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宋姑爺!你們先前劫走的,也是咱沈家的貨!”
“這位小兄弟,你當初為何不說啊?”陳衛熱情勾過老張的肩膀,“若知曉是沈家商隊,我們也不敢亂劫啊!”
老張卻抖開陳衛,輕哼:“你們些個餓死鬼,上來便搶酒食,扒衣服,叫我怎麼說?”
“那確實是誤會了,誤會啦!”陳衛單膝下跪,衝宋澈一拜,“這批流民中,有許多親人都在姑爺您家的農場與作坊幫工,您賞了他們一口飯吃啊!今日多有得罪,還請姑爺見諒。”
仁愛君子,名聲在外。
宋澈扶起陳衛,“陳幫主客氣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商者應當如此。”
陳衛感觸含淚,“姑爺是真正心繫天下之人,若姑爺真能幫忙擺脫苦境,我們自然願意拿起武器,殺倭寇,報家國!”
“對!殺倭寇,報家國!”
“殺倭寇!報家國!”
忠義之士,群起呼之!
“好!你們莫要再去搶劫村鎮了,也莫要與蘇州官兵交戰徒添傷亡,只需於十裡坡等候即可,三日之內,我必謀得妙計,為你們安身立命。”
“哦,對了宋姑爺,說起早晨劫商隊之事,頗有些蹊蹺,”陳衛突然想起來說道:“我們棍幫向來在城北活躍,今早我手下得到訊息,說城西有一支商隊油水很足,只要能劫了它們,想換多少糧食便換多少,我們這才動了貪念。”
這時,一旁的手下,二虎補充道:“訊息是我從一群老鄉口中聽來的,此刻想想,應該是有人故意在散佈訊息,讓咱們去劫您家商隊。”
不用想也知道是陳氏搞的鬼,蠶桑只剩最後一季,陳氏與沈家都在哄搶鄉下市場。
宋澈點點頭,也沒有多說,留下了糧米豬肉,帶著蠶繭車馬,就此返回了蘇州城。
可剛回到雲水坊。
許曉與一群衙役,揹著鐐銬繩索與刀槍棍棒,候在坊間門口,沈文君與一干店員被攔在坊間內,神情萬分焦急。
宋澈眉頭一皺,頓覺事情不妙,叫幾個夥計先止步,獨自走了過去。
“你終於回來了。”許曉滿口無奈。
宋澈先道:“有何事與我談即可,先將衙役撤去,莫要壞了雲水坊的名聲。”
許曉擺了擺手,衙役退居一旁,隨後從懷中取出一張拘捕令,公示於宋澈眼前:“宋澈私運糧食援助叛逆,又擅自招納無籍流民幫工,現在要對你以及雲水坊非法流民進行拘捕。”
宋澈臉上卻毫無波瀾,緩緩抬起雙手,“我是老闆,一切皆出自於我,抓我一人即可,待見了賀大人,我自有解釋。”
許曉嘆了口氣,“你明知新官急於建立功績,為何還要讓自己去觸黴頭?”
宋澈又抬了抬雙手,示意不必多說。
許曉高聲道:“宋姑爺是蘇州大商,鐐銬便不必了,請吧。”
“夫君!”沈文君剛跨出門檻兒,便被衙役用棍幫逼了回去。
“夫人不必為我擔心,不日我便會回來。”宋澈大袖一甩,領著衙役往蘇州府走去。
宋澈並未被帶到公堂,而是直接押入了地牢。
地牢中,賀秋負手立於一間牢房前,看樣子已等候多時。
宋澈入牢房,獄卒與衙役紛紛退去。
“宋姑爺,可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吃牢飯?”賀秋輕聲問道。
宋澈笑道:“我是個勇於嘗試之人,乾飯,稀飯,軟飯,今日換換口味,吃口牢飯也未嘗不可。”
賀秋聲音漸冷,“你可知自己犯了重罪?”
宋澈淡然道:“賀大人是一州之長,說我犯了死罪我都信。”
“棍幫聚眾造反,你資助棍幫亦是幫兇,這可不是普通的死罪,而是要滿門抄斬,夷滅三族的。”
賀秋嗓音壓得很低,大有威脅之意。
宋澈還是那份淡然:“賀大人,凡事要講究證據,我不過是去城外施粥,救濟流民而已,何來資助叛逆一說?”
賀秋冷聲道:“無風不起浪,本官若無證實,豈能抓你進監牢。”
宋澈大步走進牢房,並自己帶上了牢門,“既然如此,那便請賀大人即刻發令,讓舉報之人與我公堂對質,孰真孰假,一審便知。”
“你以為我不敢麼?”賀秋瞪眼。
宋澈冷笑:“你當然敢,我也敢,只怕那刻意汙衊我的小人不敢,公堂之上是賀大人,公堂之下是老百姓,幾百眼睛盯著,幾百對耳朵聽著,我問心無愧,旁觀者清。”
賀秋湊近牢房,與宋澈面對面,“你還私招流民幫工,發國難財!”
宋澈卻道:“我招流民不假,卻是光明正大,且每人都立了字據契約,按時繳納人丁賦稅,我在香茗山購買土地開荒,有前任知州公章,契書上寫得很清楚,蘇州府還另要撥款三成資助開墾,若這也是發國難財,那蘇州府是不是也該同罪?”
賀秋瞪眼怒視。
宋澈以眼還眼。
二人對峙片刻,賀秋冷冷一笑:“宋姑爺果然名不虛傳,只可惜再聰明也是個商人。”
宋澈回應道:“很快你便會知道,我不止是個商人。”
賀秋輕哼,離了牢房。
不久後,許曉走了進來,嘆道:“他原先抓你來,不過是搓一搓你的銳氣,你卻與他卯上了,商不與官鬥,他若以藉口將你關個十天半個月,看你如何能受得了。”
賀秋明顯是在偏袒陳氏,打壓雲水坊的生意,與小人服軟,長其志氣,只會一直被欺負下去。
宋澈淡然道:“勞煩許都頭,幫我取一副墨寶來,我要寫一份信。”
許曉很快便取來。
宋澈很快便寫下一封信,轉遞許曉:“再勞煩都頭,加急送去杭州的臨安府,要柳大人親啟。”
許曉難掩驚訝,片刻後又覺得理所當然,接過信封,抱拳離去。
臨安府乃兩浙路首府,柳伯庸為知州兼經略安撫使,乃賀秋頂頭上司,有這層關係在,想多吃幾頓牢飯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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