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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商船突然被逼停了。

“喂,搞什麼啊?快快讓道啊!”掌舵的艄公衝橫在河面上的一艘客船大喊。

運河本身便不寬,宋澈他們又是水輪大船,往往不能與其它船並排,這艘客船橫在河道中間也無法繞過去。

宋澈聞訊走上甲板,女劍侍們也各個提劍而出。

“莫不是攔河劫船的水賊?”南宮月警惕說道。宋澈搖了搖頭,

“此地剛過蘇州,政通人和,百姓安居富饒,當賊都是在侮辱自己。”再瞧橫在河道中央的那艘客船,比漁船也沒大多少,半截兒都陷進水裡了,船頭亮著一盞馬燈,見三五個人正不停往外舀水,看樣子是船破了。

船上還有對話聲:“船家,你這船到底還能不能用啊?怎麼破洞越來越大了?”

“哎呀,年久失修嘛!你們先幫忙將水舀出去,待會兒我用木樁將它補上就好啦。”

“你……你上船時你不是說你這船又快又穩麼?”

“是啊,走得快,沉得也快咯!”

“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坐上你這艘破船,你……你將錢還給我們!”

“兩位公子,說話可得憑良心吶,你們在渡頭吆喝了半天,也沒人搭理你們,要不是看你們可憐,我才不跑夜船呢……才給半兩銀子,鬼才懶得賺你們的,你們要是不坐啊,跳下去得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聽對話,那乘客文縐縐的,掌船的卻十分粗魯。

不過有一說一,這馬上便要天黑了,在河中央沉船,也挺夠倒黴的。

“喂,你沒聽見話麼?我們要過去,將你們那破船趕到一旁行麼,莫要擋了大官人的道兒!”艄公扯著嗓子大喊。

掌客船的回應:“老鄉,船漏半截兒啦,我們不敢再劃,不然真的要沉了!”

“那就到一邊兒沉去!看你們這鬼樣子,八成是修不好了!”

“喲,你這杭州人,說話咋這麼衝?大家都是跑船的,哪個不遇到些意外!老子今天就擺在這兒,你想咋?”

“媽媽的蘇州佬,沒有好船就莫要學人拉客,你知道我船上載的是誰不!”

“我管你載的是哪個鬼,修不好我就不走!”

“嘿!”艄公也是暴脾氣,擼起袖子,召集水手,操起長杆,要動手!

“哎哎哎,船老大,莫要生氣,出門在外,誰都會發生意外,我們不趕急的。”宋澈苦笑著,趕忙去攔住艄公與水手。

這好端端行船,咋還地域黑起來了?宋澈孃家在蘇州,本家在杭州,蘇杭一家親,應該互幫互助的。

“船老大,你想個辦法幫幫他們吧,也好便利咱們不是?”宋澈勸道。

艄公卻道:“宋大官人,你要多長個心眼,像這種三五人,晚上跑船的,多半不是什麼好人,有可能是賊!”

“無礙無礙,我瞧他們也不像,再說了,我們船上這麼多人,還怯他們三五個麼?”宋澈的堅持,艄公也不好拒絕,便吩咐水手用繩子,套住那艘小客船,一邊往後拉,一邊用竹竿往岸邊頂,沒一會兒的功夫,客船便被頂到了岸邊。

“謝謝啊!”蘇州人還是很講禮貌的!艄公說道:“可別謝我,要謝就謝咱們宋大官人。”宋澈笑了笑,讓繼續趕路。

“喂,兄臺!你們要到哪兒去呀?能否捎我們一程啊?”剛從客船上岸的兩名客人,揮手打招呼。

宋澈剛想開口答應,唐虎鹿這時卻來阻止:“不可啊宋老闆,咱們這批貨太貴重了,這兩個陌生人來歷不明,還是別管他們了。”可聽他們說話文縐縐的,應是讀書人才對,宋澈也沒先答應,而是先詢問對方是何人從哪兒來。

聽岸上人扯著嗓子回答:“我們宣州人,準備赴金陵趕考,因實在太急所以才夜間行船,兄臺放心,我等不是壞人!”原來是科舉考生,怪不得說話文縐縐。

宋澈先前曾給廖恆提議,要培養自己的親信,而最直接的辦法便是透過科舉考試選拔人才。

此二人有能力赴京師參加殿試,想必是在鄉試中拔得頭籌的人才了,萬一今後中了個進士,說不定便上枝頭了。

宋澈讓大船靠岸,艄公放下舷梯,將二人迎了上來。二人個頭兒都不高,一個年紀莫約二十出頭,另一個十六七歲,一身粗布儒袍,束髮及冠,又面若冠玉,查德一瞧,還以為是玉面小郎君,可仔細瞧那年長者,嘴上有一撮小鬍子,斷了宋澈以為他們是女人的念頭。

二人登船,擰了擰儒袍上的水漬,拱手行禮,大謝宋澈。

“在下劉興男,這位是我的書童路安,多謝兄臺大度讓我們同乘。”

“呃……”一個長得不是多麼像男人的劉興男,帶著個叫做路安卻半道差點沉船的書童,還……真是有夠反差與奇葩的。

宋澈也學著他們的模樣,行了個別扭的儒禮,

“在下陳仁才,劉兄不必客氣,我們恰好要過金陵,多兩個人這船也不會沉。”

“啊?那太好了!他日小弟若能高中,必不會忘記陳兄同乘之恩!”劉興男又行了個大禮。

宋澈嘴角抽了兩下,擺了擺手,卻好奇:“今年的科舉二月中旬便要舉行了,我們杭州的才子年初便去了,今日已是二月初二,此去金陵再快也要四五日,劉兄去得這麼晚,可沒時間複習了。”劉興男一甩儒袖,對月長嘆:“我也想早些去,怎奈家務繁多,盤纏不夠,近幾日才湊夠路費。”瞧他一身布衣,卻飽讀詩書,應該是個寒門出身。

一邊做家務,一邊備考,一邊湊盤纏,著實不太容易。大梁王朝恰恰需要他這樣有抱負、懂堅持之人。

“可是,劉兄高中解元,官府應該出資相助才對吧?為何連盤纏都湊不齊呢?”宋澈對這些

“古代高考生”還是蠻感興趣的。劉興男搖了搖頭,

“說來慚愧,在下並非解元,而是亞元。官府本該下發銀兩助學,可近年戰事吃緊,寧國府財政虧空,施捨也沒有了。”鄉試第一名是解元,第二名便叫做亞元。

大梁科舉興盛,每個州地都有成百上千名學子應試,能考中第二名也算是相當厲害。

再說那寧國府,雖不如江寧那般富饒,也是江南名列前茅的地界,咋連個幾十兩銀子都湊不出來?

“才不是呢!我家公子,明明是第一名的,卻被寧國府家王衙內給頂替了!王衙內與我家公子有仇,生怕我家公子學識超過他,便處處擠兌,不捨得給銀子,這才導致我們落魄潦倒!”小書童憤憤不平,興許道出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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