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再來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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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洛瑤很早就過來了,估計是來叫李唐起床的,只是她來的晚了點,李唐此時早已起床,出門跑步去了。等他回來,發現小趙就等在門口。
她雖然手裡有房卡,卻並沒有自己進去。或者是之前開門進去了,發現屋裡沒人,就又出來了,故意等在外面給老闆一個好印象。
但不管怎麼說,至少說明小趙還是很有分寸的。
至於說前女友,昨晚過完癮之後就回自己房間了。有些事情不能太過放在明面上,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也要懂得收斂。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大致意思是“秀恩愛,死得快!”
就象今天早上,萬一被李唐的新助理趙洛瑤撞破,總歸會有點尷尬。
小趙作為助理還是蠻稱職的,根本用不著李唐吩咐,趁他洗澡的工夫,已經下樓把早餐端了上來,都是他平時愛吃的,不用問肯定是曾佳之前就已經跟小趙交代了他的生活、工作以及飲食方面的習慣。
先前看到李唐穿著運動短褲和跨欄背心汗津津地回來,小趙甚至還在心裡琢磨以後每天早上要不要陪老闆一起去晨跑。
只是稍稍衡量一下自己的實力和毅力,她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吃過早餐準備出門,小趙跟其他助理一樣,揹著個大包,裡面什麼幹紙巾、溼紙巾、酒精棉片、便利貼、記號筆、牙線、漱口水、驅蚊液、小風扇、藿香正氣水、小檯燈、防曬噴霧、碘伏棉籤、潤唇膏、卸妝水等等一大堆東西,甚至還有裝著胃藥、咽炎片、止痛片、跌打損傷藥等常用藥物的急救包。
什麼叫專業,這就叫專業!一應俱全,有備無患。
李唐平時出現場自己也會背個包,裡面放著劇本、水杯啥的,天氣涼的時候他會在杯子裡泡點冬蟲夏草或者枸杞啥的,畢竟年輕不進補,老來空悲切。
養生就早不就晚。只是藍京這邊現在太熱,泡著捂一天容易餿掉,就隨便帶了兩瓶水。
對於喝水,李唐沒啥講究,什麼農夫山泉、樂百氏、娃哈哈都行,只要賓館或者劇組有,就隨便拿兩瓶。不過他也見過裝逼的,國產礦泉水一律一碰,專門喝那種進口的法國依雲水,十幾二十塊錢一瓶,真的是有錢燒得慌。
有本事你乾脆別吃飯了,即便是五星級酒店做出來的飯菜那用的也是自來水。
“李老師,您看還需要帶點什麼?”臨出門前,小趙又特地問了一聲。
“沒了。”
其實李唐以前沒有助理在身邊的時候,就自己包裡這點東西,就算有什麼沒有帶,克服一下。所以有時候他也在想,所謂明星耍大牌啦,各種臭講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身邊人給摜出來的。
今天出門很早,而且主要演員就他一個,小張同學、前女友、小本子,包括昨晚剛剛趕到的馮元徵老師,他們的戲有的安排在下午,有的則是明天的戲。
車站這場戲的戲眼在李唐身上,主要演員是張子怡和前女友,小本子和馮元徵老師更多的是背景板。
七點半,李唐比預計的八點鐘提前半個小時來到浦口火車站。一般提前二十分鐘或者半小時到拍攝現場是他的習慣,不是說凸顯自己有多敬業,而是時間寬裕能使自己更加從容一些。
現場的工作人員和一百來號群眾演員早早的都已經到了,化好妝、換好衣服,在副導演的指揮下進行排練,熟悉各自的走位。畢竟早上還是比較涼快的。
“張老師,王老師,早!”
李唐鑽進車站臨時闢的化妝間,裡面有兩人正在化妝。
這兩位是江蘇人藝的演員,分別出演殺手和跟司徒接頭的抵抗組織的成員,都屬於龍套角色。
這兩位年紀都不大,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一個是中戲正經科班出身,一個則是江蘇人藝學員班出身。
在此多說一句,其實最早各個省都有人民藝術劇院,簡稱“某某人藝”。比如之前和李唐合作過《押解的故事》中的戈志軍戈老爺子是陝西人藝,比如李唐現在供職的上海話劇中心,前身就是由上海人藝和上海青年話劇團合併而成。
只不過後來隨著各個省的人藝逐漸式微,有的合併,有的消亡,而京城人藝則長盛不衰,最後“人藝”就幾乎成了他們一家的專屬稱呼。
沒辦法,誰叫人家的京城呢!最早京城的定位是政治文化中心,進入新世紀後又逐漸發展為政治文化經濟中心,文化這個詞始終都在,人家是有政策的,有虹吸效應。而不是象上海,以前叫經濟文化中心,如今又被成為經濟金融中心,就少了文化兩個字。
相比之下,江蘇人藝還算不錯,畢竟地處金陵,六朝古都,文化底蘊還是有的。他們現在的情況和上海話劇中心差不多,演員大都是領死工資,然後單位有演出任務時,有排練和演出補貼,沒事的時候可以出去拍拍戲,拍拍廣告,配配音,亦或演小品啥的,掙點外快。
這是大部分演員的常態,畢竟能成為明星是極少數的。
“李老師,早!”
這兩位也很客氣,昨天大家都見過。
象他們這種,行話叫“大特”,就是相對戲份比較重的特約演員,拍個一兩天,片酬在一兩千塊左右。李唐還未穿越,原身就常幹這種活。
化妝也簡單,因為妝之前就定好了,包括戲服都是提前定做好的,主要是臉上塗上一些油彩防止反光。另外李唐經過一個冬天的保養,加上之前拍的《開往春天的地鐵》大部分都是室內戲,養的比較白,化妝師還特地在臉上塗了一些顏料,比原先黝黑了幾分,看起來更貼合那個時代人物的特徵。
軟沓沓的全棉質地的白襯衫,不是當下那種純白,更像是穿久了略微微有些泛黃的那種,一條黑色細長的領帶鬆鬆垮垮掛在脖子上。
天氣熱,外套根本穿不住,一件淺灰色的西裝就拿在手裡。
到了現場,在執行導演的指揮下,李唐和江蘇人藝的兩位演員走了一遍戲。樓燁也難得出現在現場從頭看到尾。
一通折騰下來,已經快上午十點了。拍戲就是這樣,真正留給演員拍戲的時間並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做各種準備工作,尤其象今天這種人群擁擠的大場面戲,一百多號群眾演員,場面亂哄哄,特別容易出錯。
“OK,可以了。”
從一大早開始忙活,執行導演早已汗流浹背,身上那件蹭的髒兮兮的白T恤都溼透。
而永遠穿著黑色圓領T恤的樓燁神情淡定地點點頭,然後微笑著向李唐和兩位江蘇人藝的演員道了一聲辛苦,轉身回到車站一角臨時搭建的一間小帳篷裡,裡面放著監視器和風扇,這是他的指揮中心。
“各部門準備……”
光這個準備工作就花了十分鐘左右,現場幾十名需要入鏡的群演,有的扮作車廂裡的旅客,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有的則是在車廂外經過的行人。
現場有兩個機位,一個架在車廂外,固定鏡頭,另一個在車廂內,是樓燁電影裡最常用的手持鏡頭,由攝影指導王煜親自掌機。
然後還有燈光、收音啥的全部到位。
李唐這時也和其中一位扮演殺手的江蘇人藝的演員上了車廂,作為是面對面的,殺手正對手持鏡頭,李唐雖然是背對,但他要從車窗探出頭去,正好面對外面的固定機位。如此,兩人在各自所處的位置都有正面鏡頭和背對鏡頭,這也是影視拍攝中最基本的拍攝方式。
其實拍攝說起來簡單,但真正拍的時候非常繁瑣,可能到二十年後,那些經常從事短影片拍攝的老鐵一定深有體會。
演員就位,一切準備就緒。
隨著“啪”的一聲,場記打板,執行導演站在高處,提著大喇叭大喊一聲:“開始!”
剛剛還屏住呼吸、站在原地的群演們如同開了閘的羊群一般,瞬間充滿了整個站臺,各種嘈雜的聲音。幾個被特定選出來的群演三三兩兩從車廂外的固定鏡頭前走過。
車廂下面有工作人員正在釋放乾冰,前面還有一臺工業電風扇正在猛吹,營造火車剛進站釋放蒸汽的景象。
李唐這時從車窗裡腦袋,雙手搭在窗框上。他的手包括脖子都塗了顏料跟臉是一個色號。鏡頭中他的手雖然稍顯黝黑,但因為他的手指修長且瘦,骨節分明,鏡頭裡顯得很好看。
而且他的髮型是那個年代典型的上海小開的式樣,三七開,紋路筆直,用上海話講就是“頭勢煞清”。
車廂外的固定機位給到一個近景鏡頭,也就是整個火車車窗充滿了整個畫面。只見他先是探出腦袋,左右張望,接著乾脆把整個上半身都探出車窗。
隨著鏡頭往前推,給到臉部特寫,就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神中透著急切和渴望。突然眼睛一亮,顯然尋找到了目標,就見他匆忙地縮回身子。
這場戲是描寫李唐飾演的司徒剛剛出差回來,女友伊玲來火車站接他。
李唐之所以處理的如此迫切和渴望,一方面是透過這個鏡頭展現兩人的相愛,突出之後因為伊玲被殺而貫穿整部電影的人物的憤怒、恐慌情緒。
另一方面其實也很好理解,就是劇情中在司徒出差的前夜,他和伊玲在那個雨夜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後第二天一早他就匆匆踏上出差之旅,那個時候出差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可能短則一個星期,長則十天半個月。
你想啊一對年輕男女,尤其對於男方來說,和心愛的人初嘗禁果,這種事情是很上癮的。結果剛剛一趟,就出差這麼長時間,其中的迫切心理有過親身經歷的人都會有同感。尤其是看到女友來接站的身影,那種急切,可以用不顧一切來形容。
與此同時,車廂內的手持鏡頭也在同時拍攝。王煜的手很穩,鏡頭沒有絲毫抖動,中景鏡頭,只能看到李唐的一個後背,而出現在鏡頭裡的正是坐在李唐對面的那位江蘇人藝演員扮演的殺手。
相比李唐的急切,殺手則顯得很淡定,手裡拿著一本書正在看書。殺手看書,可以理解為是一種身份的掩飾,同時把殺人和看書聯絡起來,形成一種影視創作中的反差感。
直到火車停穩,他才不慌不忙把書卷了一下,站起來放進掛在座位後面的衣服口袋裡。鏡頭隨之對準座位後面車廂壁上掛著兩件一模一樣的淺灰色西裝。
緊接著就見李唐縮回身子,而殺手這時也站起來往車窗外看。殺手嘛,一方面是尋找接頭的人,同時也要觀察一下外面有沒有危險。
此時李唐的眼睛始終盯著車窗外,隨著車窗外目標的移動,他眼睛的視線也在移動,臉上透著一股欣喜的同時,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得意。大概是自己發現了女友,而女友沒有發現自己,正在人群中急切地尋找自己。
愛是相互的,感受也是相互的。但他看到女友的急切,頗為感同身受,也為看到女友矜持背後真實的反應而竊喜。
緊接著就見他順手從自己座位對面的車廂壁上拿起那件灰色的西裝穿上,因為他的注意力始終在車廂外,壓根就沒發現這件衣服不是自己的。
這裡有個細節,就是同樣的灰色西裝,李唐錯拿了殺手的西裝,卻沒有注意西裝的掛鉤上還有一頂黑色的禮帽。
殺手需要掩人耳目,能夠遮住臉的禮帽是標配。
雖然鏡頭只是一閃而過,但足見細節刻畫的用心。
李唐匆忙地穿上衣服,然後又從行李架上拿下一個沉重的箱子,快速走出車廂門。
而此時殺手透過車窗觀察了一番車廂外情況,感覺沒啥危險,神色輕鬆的回過身來,正當他準備去拿自己的衣服時,卻發現掛鉤上自己的衣服已經不翼而飛,就剩下那頂禮帽,臉色一下子變的凝重和慌亂,趕緊四下尋找,卻沒有發現。
與此同時王煜手持鏡頭採用主觀視角的方式,鏡頭移向旁邊,赫然掛著一件一模一樣的淺灰色西裝。
至此不用導演喊停,王鈺直接喊了聲:“好,停!”
因為這是一個段落,拍完後就要調整機位拍攝。
車站角落的帳篷裡,電風扇呼呼地吹著,帳篷裡的空氣流通不好,加上機器發出的熱量使得溫度很高。
而樓燁充分詮釋著什麼叫做心靜自然涼,臉上都沒有汗水,戴著耳機兩眼盯著監視器的畫面。
因為是雙機位拍攝,他同步看完車廂外固定機位拍攝內容,然後又看了一遍車廂內手持鏡頭拍攝的內容。
說實話,剛剛拍的這個鏡頭,李唐的表演無論是眼神、表情,還是肢體動作,幾乎無懈可擊。另外坐在他對面那位特約演員的表演很不錯,非常穩當。加上出現在鏡頭裡的群演也沒有出錯,應該說這個一個完美的一條過的鏡頭。
只是樓燁似乎有點不死心,稍稍沉吟片刻,拿起對講機說了一聲:“非常好,大家辛苦一下,再來一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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