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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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辦公室裡，李唐正在和張一百一起看寧皓去年獲得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導演的那部作品《星期四，星期三》。

一開始李唐聽說張一百幫刁一男找了個去年獲得京城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的導演做副導演嚇了一跳。

他清楚地記得去年獲得第8屆京城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的是北影廠的導演夏剛，那可是《大撒把》的導演，還是拿過金雞獎最佳導演獎的第五代導演之一。張一百何德何能居然請出這位來給刁一男保駕護航。

最後問清楚才知道搞了個烏龍。

原來這個去年大學生電影節的最佳導演獎不是從入圍的二十九部電影中評選出來，而是除了這二十九部入圍電影，另外電影節還收錄了近百部大學生的錄影作品。這些作品大部分來自全國各地綜合性大學非專業的大學生作品，還有一些則是來自北電、中戲、上戲、北廣等專業的學生作品一起PK。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就是去年京城大學生電影節入圍的那二十九部電影相當於是主競賽單元，而那近百部大學生的錄影作品又大致相當於威尼斯電影節鼓勵新人導演的逆流而上單元。而張一百幫刁一男找的那位副導演就是在這個相當於逆流而上單元獲得最佳導演獎的那位，目前還是北電攝影系一個大四的學生。

不過當他聽張一百吹噓這位大四的學生最早是學美術設計的，之後又學過導演，而且攝影技術也相當棒，幾乎是全才時，倒是蠻有興趣的，於是在張一百的提議下決定見一見這位全才。

要知道一部電影的幕後主創，除了導演和編劇，最重要的兩個技術崗位就是美術設計和攝影。說句不誇張的話，如果真如張一百所說，那麼這位全才幾乎一個人就能完成一部作品了。

這不，今天上午張一百還特意拿來了這位全才的這部獲獎作品。

因為是錄影帶的緣故，畫面看起來很粗糙，片長只有七十來分鐘。

電影開頭是在京城一個過街地道旁，青澀愛情剛剛來臨的一個女孩坐在臺子上在等她的初戀情人。旁邊不遠，一個扎著頭巾彈著吉他的北漂在賣唱。一個人走過，往地上扔了十塊錢假幣。

就這麼個故事，但敘事中卻分成了四個故事：

故事一講的是這個女孩和另一個男孩兒因為一張畫、一本書產生了朦朧的情感。馬上要出國女孩約男孩星期三九點在學校門口過街地道那兒見面，不見不散。匆忙赴約的男孩兒在馬上到達幸福時遭遇車禍。

第二個故事則講的是在地道里賣唱的北漂青年狼狽不堪的生活。

第三個故事就是關於扔在地上的那張十塊錢假幣的故事。

第四個故事是第一故事裡的女孩出現在生活中，在她不耐煩要離去的時候，男孩終於出現，至此電影甜蜜結束。

整片看下來，給李唐的感覺是鏡頭推得很帥，故事性不足，表達模糊，但是敘事方式很特別，尤其在國產電影中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敘事結構的電影。

第一個故事是被第二個故事的男主人公觀看的故事；第二個故事中某個節點是第三個故事的結尾；故事三中的結尾是故事二的某個節點。在這個節點發生地點的旁邊是第四個故事的發生地點，第四個故事的女主人公又是第一個故事中的主人公。

李唐覺得這部片子之所以能夠獲得錄影帶學生作品的最佳導演獎，很大程度就是衝著他的這個獨特的敘事方式給的。

只是他卻感到有點眼熟，因為在這部電影中他看到了類似《發條橙》和《羅拉快跑》這種敘事結構的影子。

總的來說，這部片子就象是個拼盤，很多細節都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他沒有證據，但至少說明這位導演很雞賊，很懂得借鑑，且對外國電影，尤其是美國的獨立電影的閱片量很大。

在整個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好萊塢的黃金時期中，曾經也誕生了無數優秀的獨立電影。這些獨立電影可能因為“不夠藝術”而不受歐洲三大電影節的待見，但是就電影的敘事結構、攝影風格，包括故事型別等等很多都突破了傳統，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怎麼樣，不錯吧？”張一百笑呵呵問道。

李唐稍一沉吟，點頭道：“還行，技術上沒問題。”

他並不反對這種所謂的借鑑，只要你借鑑的好，變的自己的東西，這就是你的能力。且不說當年風靡一時的港片中充滿了各種來自國外電影的借鑑或者致敬，充其量不過就是欺負大部分觀眾沒看過這些國外的電影。

包括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張一百同樣也善於借鑑。

最明顯的一個例子就是在《開往》中反覆出現的那個浴缸的畫面，很明顯就是借鑑了去年剛上映的那部由安東尼奧.班德拉斯和朱莉.安吉麗娜主演的《原罪》裡的鏡頭，就連反覆出現的表現形式都是一樣的，都是暗示男女主人公在感情上出現了波折，原來兩人相擁著躺在浴缸裡，如今已然浴缸空空。

“哦對了，這位寧導已經來了，叫過來一起聊聊吧。”

李唐沒有那種非要打個電話讓自己的助理把客人請進來，以標榜老闆逼格的這種形式主義，站起來直接走過去開啟辦公室的門，衝著對面的接待室喊道：“寧導！寧導！”

“在呢！”

寧皓端著咖啡杯慌慌張張地出現在接待室門口，看到李唐忙打招呼道：“李老師，您好……”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來來來，過來聊聊，正好張導也在。”李唐笑眯眯地朝他招招手。

這哥們看上去面相不錯，天庭飽滿，還一臉憨厚的樣子。

“哎，來了！”

寧皓忙應了一聲，都顧不上放下手裡的咖啡杯，直接就端著過來了。

一邊過來，一邊嘴裡還碎碎念念道：“是我自己來早了，不好意思啊，李老師，沒打擾您工作吧？”

“不打擾，剛剛我和張導一起看了伱的那部獲獎作品，拍的不錯，想法很新穎，正好一起聊聊。”

“嘿嘿，李老師您過獎，不值一提。”寧皓滿臉謙虛道。

但心裡早已是一陣滾燙，自己原先打算好好表現一番，目的不正是想獲得眼前這位大佬肯定麼？

張一百看到寧皓居然端著個咖啡杯進來，不由調侃道：“喲，浩子啊，咖啡喝上癮啦？”

寧皓這才意識到自己手裡還拿著咖啡杯，端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時很無措，嘴裡還不停地解釋道：“我就是剛剛看到李老師很激動，一時就給搞忘了……”

李唐笑著招呼道：“沒事沒事，寧導，請坐！”

“別別別，李老師，您叫我浩子就行。”這貨忙不迭道。

說著在沙發上坐了個半個屁股，順勢將手裡的杯子放到茶几上。

李唐不習慣京城人常用的稱呼，什麼浩子、樑子、老謀子啥的。看了看寧皓，這貨今年才大四，長的倒是很老成，但歲數總歸沒有自己大，便道：“那我就叫你寧皓吧。”

這時在樓下的小趙聽到動靜走上來，她充當服務員的角色，正要準備泡茶加水，李唐擺擺手道：“給我也來杯咖啡吧。”

又問：“張導、寧皓，都來一杯？”

“好，小趙，多放幾塊糖啊！”張一百率先道。

沒辦法，胖子都嗜糖。李唐一般都喝清咖的。

“我……”

寧皓看了一眼杯子裡僅剩不多的咖啡，稍稍遲疑了一下才朝趙洛瑤客氣道：“麻煩趙助理，那我也來一杯，兩塊糖就夠了。”

李唐其實是為了緩解寧皓的尷尬，寧皓顯然也很接翎子，說完便朝李唐瞥去一眼感激的眼神。

趁著小趙去泡咖啡的工夫，李唐對寧皓道：“這次辛苦你了，刁導畢竟頭一次執導，有關技術方面的事情你就多費費心。”

寧皓連忙道：“李老師您太客氣了！”

說著他又看向張一百，特誠懇道：“我知道這次張導找到我其實就是給我機會。李老師，張導，請您二位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配合好刁導的工作。”

聽聽，多會說話，一來向張一百表忠心，吃水不忘挖井人；二來表明態度自己作為副導演是配合導演工作，絕不喧賓奪主。

李唐點點頭，他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而且眼前這個寧皓能說會道的，木訥的刁一男確實需要這樣的助手。

不得不說刁一男的速度可夠快的，或者說他原本就是謀定而動。前幾天剛剛敲定投資，他就開始著手攢組了。人選大都是現成的，張揚那邊，包括之前拍攝《開往》時的那些幕後人員隨便他挑。

另外他連演員也早就提前物色好了，男一號王小建的扮演者找了他的一個在西安美院當老師的朋友。關於女一號的人選，據說他在中戲表演系進修班物色了很久，終於挑中了一位看起來有點風塵味的女演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