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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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忙什麼呀，瞎玩唄！”高媛媛帶著自嘲的口吻道。

這姑娘也算得上是年少成名，當年“清嘴女孩”的名頭響徹一時，可惜光有漂亮的臉蛋沒啥才藝，更是個學渣，高中畢業連藝校都沒考，直接上了個叫什麼工運學院的大學，其實就是成人教育，勉強混了張文憑。

李唐見過很多漂亮姑娘，仗著自己的美貌傍大款、當小三，用自己的身體當做籌碼去換取滿足自己虛榮心的各種利益。

高媛媛應該不屬於這一類，她拍了這麼多年的廣告怎麼著也算得上是個小富婆，而且她還是那種典型的京城女孩，爽朗open，就是有點貪玩。

“哦，李哥，還沒恭喜你呢，今年拿了這麼多獎。”

“沒那麼誇張，就拿了兩個而已。”

李唐笑了笑，只是這裡實在太嘈雜，他又問道：“對了，小騰導呢？你瞧見沒有？”

“他在包廂跟人聊事呢，我帶你過去吧。”

看起來高媛媛對這兒挺熟的，帶著李唐穿過舞池裡的人群，走到一間包廂門口，敲了兩下便推門而入。

裡面圍著一圈沙發坐著六七個人，小騰導看到高媛媛帶著李唐進來，連忙站起來抱歉道：“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聊上頭了，都忘了出來接你大駕。來來來，我來給你介紹幾位好朋友。”

其實不用他介紹，李唐差不多都認識。

“張導，您好！”

坐在門邊上那位頭髮稀疏戴著眼鏡的黑胖子就是熱播劇《將愛情進行到底》的導演張一百。

“李老師，您好！”

兩人屬於認識，但從未打過交道，張一百連忙站起來，客氣地跟他握手。

“張導，您客氣，叫我小李或者李唐都成。”

接著便是坐在張一百身邊的另一位張導。

“張揚導演，又見面了！”

他《愛情麻辣燙》和《洗澡》的導演張揚，李唐曾在前年的金雞百花電影節上和他見過面。

所以張揚並不拘謹，笑呵呵跟他握手：“李唐，好久不見！”

而坐在張揚另一邊的那位戴著鴨舌帽的瘦高個，不等李唐伸手就已經站起來張開雙臂跟他抱了一下。

“趙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那位正是《英雄》的攝影師趙曉丁，兩人可不是一般的熟悉。

“前兩天剛回來，本來想著好好歇一陣，結果被他們硬是給拖來了。”

趙曉丁一臉無奈地看了看身邊張一百和張揚。

“蔡老師！劉老師！”

另外兩位，一個長的跟彌勒佛似的叫蔡尚均，另外一位剃著毛寸的精神小夥叫劉奮鬥，他們倆都是中戲文學系畢業的編劇。

“李老師！”

因為不熟，他倆也很客氣地站起來跟李唐握手。

跟著他們一起站起來的還有一位戴著眼鏡，長相儒雅的高大帥哥，就是這位李唐瞧著陌生，似乎從未見過。

這時，小騰導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在一旁介紹道：“這是刁一男，他跟老蔡、老劉，還有張揚都是《愛情麻辣燙》的編劇。”

“哦，刁老師，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李老師，您好！”

這位叫刁一男的帥哥看起來明顯要比其他幾位拘束和不善交際。

落座之後，李唐又拿起酒杯敬了一圈。一同進來高媛媛則順勢坐在他身邊，還跟小媳婦似的幫他倒酒。

小騰導看到這一幕，臉不禁抽了抽。高媛媛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就跟十來年前京圈的許情一樣，都是大颯蜜。當初他心挺癢癢的，也試圖追來著，可惜沒追上。這兩年跟他一樣，前赴後繼的人不少，可惜都沒見這小姑奶奶跟誰在一起過。可今天李唐一到，她就換了一個人似的，瞎子都能看明白是怎麼回事。

更讓小騰導不服氣的是李唐跟範彬彬在一起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高媛媛不會不知道，可……

憑什麼呢？

其實李唐也在納悶，按理說小騰導這個北電系的導演，不太可能跟這幫子中戲出來的人混在一起，因為完全是兩個圈子。

就連趙曉丁這位張一謀導演的御用攝影師今天也出現在這裡，看起來他好象跟張一白、張揚等人的關係都不錯。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這幫人湊在一塊兒正在鼓搗一部電影或者電視劇。

正當李唐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小騰導的時候，正好看到這貨正用那悻悻的目光在自己和高媛媛的身上打轉。

敢情還賊心未死呢！

四目交匯，小騰導頓時滿臉不自然。別看這貨在外面玩的花，其實是個臉皮很薄的人。為了掩飾尷尬，就見這貨拿出一個本子遞過來道：“李唐，今天找你來，除了快過年了大家聚一聚，另外老張和老劉他們弄了個本子，想讓你看看。”

剛才進門的時候，李唐看到這個架勢就知道不會只是過年聚會這麼簡單。

老劉不用問肯定是劉奮鬥，至於老張嘛，這裡有兩個老張——張揚和張一百，當李唐接過劇本用詢問地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張一百忙道：“這個本子主要是老劉寫的，我只是幫忙提了點建議。”

眼前這幾位中戲文學系畢業的編劇，要論成就最高，無疑就是劉奮鬥，除了他們幾個人合作的那部《愛情麻辣燙》、《洗澡》之外，劉奮鬥還和另一位著名編劇王要一起合作編劇了電影《美麗新世界》。

這部由施潤玖導演，小桃紅和姜五主演的電影，還曾入圍了柏林電影節的青年論壇單元。當年賈科長的成名作《小武》入圍的就是這個單元。

李唐點頭表示瞭然之後，就低頭看手裡的劇本，名字倒是挺有詩意的，《開往春天的地鐵》。署名只有劉奮鬥一個名字。

劇本挺厚的，怎麼著也得有個二三十萬字，一時半會看不完，他只是先瀏覽了一下故事梗概。

說的一對北漂的小夫妻在京城奮鬥了七年之後，先是面臨事業危機，同時兩人的感情又產生了七年之癢。雖然故事梗概只是一筆帶過，但李唐估計就是貧賤夫妻百事哀，然後雙雙出軌。

透過這對北漂小夫妻，又帶出了另外幾對男女的愛情。

一如之前《愛情麻辣燙》和《美麗新世界》的創作風格，都是關注小人物的情感世界。

不管怎麼說，劉奮鬥的名頭和作品擺在那裡，而且這個題材對於李唐來說還是蠻新穎的。他看完故事梗概之後，便抬頭看向劉奮鬥道：“劉老師，我把本子帶回去沒問題吧？”

在這種環境里根本沒辦法定下來心來看看劇本，李唐這麼問也是對劇本的尊重。

劉奮鬥忙道：“這個當然沒問題。”

接著他又轉頭問小騰導道：“怎麼說？”

既然兩幫人湊一塊兒，他本能地以為小騰導就是導演。

結果小騰導搖頭道：“這個你別問我，你得問老張。”

說著朝張一百努了努嘴。

搞了半天，原來這貨只是牽線搭橋的。

本來他跟小騰導什麼話都好說，但面對張一百……呃，這就有些不好說了。

一方面他還沒看劇本；另一方面這可是電影啊，他對張一百這個非科班出身的電視劇導演有種本能的不信任。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張一百倒是先開口了：“李……呃，我就託大了，喊你一聲李唐吧。”

之前喊李老師不過是場面上的稱呼，張一百想拉近距離，再叫李老師肯定不合適，而他又比李唐大差不多十歲，叫李哥就更不行了，只能是跟著小騰導喊李唐。

“沒事沒事，張導，您說。”

“首先，我覺得你挺適合本子裡建斌這個角色的，想讓你看一看，考慮一下……”

既然是首先，李唐還在等其次呢，結果張一百把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神情訕訕地把目光投向了小騰導。

小騰導很無奈，只得道：“得，還是我來說吧。就是老張想拍這個戲，但是呢錢還差點，想讓你幫著投點。”

李唐一臉無語，搞了半天是來找自己投錢的。

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國內電影圈就這麼大，之前《第三個人》的海外收益到賬，儘管李唐和奈安儘量保密，但總會走漏風聲。現在圈內人基本上都知道他投資的《第三個人》賺了大錢。

而且他在798租房的事，原本也挺低調的，但那裡畢竟是三四七八流藝術家扎堆的地方，他又租了那麼大的場地，訊息同樣也很快就傳遍了。就連娛樂新聞也刊登除了他自立門戶，準備在798成立個人工作室的訊息。

這年頭拍電影最缺的就是錢，關於他的這些新聞自然會招蜂引蝶。

關鍵還讓他不爽的是他素來跟張一百他們這個圈子沒有來往，如果不是缺錢的話，他們肯定不會找自己來演裡面男一號建斌這個角色。

很明顯，建斌嘛，很有可能就是程建斌。他們都是中戲的，張一百執導的第一部電視劇《將愛情進行到底》的男一號李鴨棚跟程建斌就是同班同學，而且他們都是來自西北疆省的。

另外，劇本里角色的名字建斌的老婆小慧出軌的物件叫老虎，那是張揚的外號；還有那個廚師叫王要，就是《美麗新世界》的編劇之一。

說老實話，早知道今天是這個局，打死他都不會來，連帶著他對小騰導多少也有點埋怨。你說你沒事攬這種事幹嘛，又不是你自己做導演。

但看著張一百和劉奮鬥殷切的目光，就連趙曉丁也有意無意地瞟了兩眼過來，李唐自然語氣不好太過生硬，而且眼前幾位都是目前編劇領域嶄露頭角的人物，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合作呢。

於是他只能道：“這個本子報備了沒有？”

去年總局和所謂的地下導演和解，包括樓燁也提前解禁，都是有原因。年底的時候剛剛出臺了新規，從2002年元旦開始實行。

以前拍的那些地下電影，除了不能上映其他的基本上睜一眼閉一眼，除非電影影響力太大，或者太過張揚，才會做出處罰措施，導演被禁之類。

但現在新規出臺不同了，如果沒有報備，沒有廠標，真要拍成地下電影的話，不光導演被禁，還要追加投資人的責任，最高五十倍的罰款。就比如你如果投資一百萬，就要課以最高五千萬的罰款。這麼大一筆錢誰受得了啊，如果落到李唐頭上，那麼他只能跑路去投奔老孃一條路了。

“報備了。”張一百連忙道，接著又道：“至於廠標我們打算用青影廠的。”

青影廠就是京城青年電影製片廠，是北電的附屬機構，用於完場教學環節中學生的影片作業和生產實習。每年都會有三到四部故事長片以及若干短片的指標。比如前年程爾拍的那部《犯罪分子》的短片用的就是青影廠的廠標。

“那目前你們的投資還差多少？”

總算是聊到戲肉了，張一百頓時眼睛一亮，稍稍遲疑了一下，一臉不好意思地伸出一跟手指頭道：“目前還差一百萬。”

說著他又解釋道：“這部戲我們打算投資三百萬，老虎拉來了一個投資人投了兩百萬，所以還差點。”

聽到只有一百萬，李唐也暗暗鬆了口氣，畢竟今非昔比，如今賬上還趴著兩千多萬呢，九牛一毛。雖說從導演口中說出來的數字大都不靠譜，但總投資只有三百萬，即便再超也超不到哪裡去。

李唐沉吟片刻，誠懇道：“這樣，容我先看了劇本再說。時間不會長，頂多兩三天。”

張一百、劉奮鬥他們最怕別人說等我先看看劇本再說，然後遙遙無期，先是各種理由推脫，到最後乾脆就沒有迴音了。這種事他們碰到過不是一次兩次了。好在李唐是上海人，不是那種喝了酒胡亂吹噓的人，就兩三天的工夫，給了他們一個定心丸。

張一百連忙道：“這個當然。這次真的麻煩您了。”

說著連同劉奮鬥一起端起了酒杯。

李唐跟他們碰了碰，笑道：“哎，小騰導今天擺出這麼大陣勢，說明大家都是自己人。再說了，我對張導、劉老師，以及各位老師早就仰慕已久，巴不得能有機會合作呢。”

話雖這麼說，但一切還要靠劇本來說話，如果劇本不行那就沒辦法了。但劇本如果確實寫的好的話，就算張一百是個菜鳥電影導演，但畢竟多少有點導演經驗，再說數目又不大，值得冒次風險。

當然今天既然是小騰導張羅的，他自然也要給足小騰導的面子。就是告訴他們自己今天完全是看在小騰導的面上。

正事談完，大家就一邊喝酒一邊閒聊起來，在座的除了小騰導和趙曉丁，李唐很熟悉之外，張揚也勉強算打過交道，而張一百、劉奮鬥、蔡尚均和沉默寡言的刁一男，他是真的不熟悉。這會兒聊了聊，他發現劉奮鬥和蔡尚均的水平還是蠻高的，尤其蔡尚均，常常一語驚人。

至於高媛媛一直乖巧地坐在李唐身邊幫著倒酒，即便有人主動向她敬酒，她也是淺嘗即止，偶爾說兩句場面話，絕不會主動插話。

時間不長，按照李唐進門時跟司機沈林的約定，一個小時後他的手機就響了。

他接起來“嗯嗯，啊啊”了幾聲，便站起來抱歉道：“小騰導，各位老師，實在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點事先告辭了。”

別人不清楚，還客套的挽留，小騰導倒是看出點什麼，說實話他今天對李唐多少有點過意不去，但沒辦法，誰叫他欠人人情呢，欠了人情總歸是要還的，只好拉著李唐出來擋槍。好在今天李唐給足了他面子，於是很配合地站起來道：“行，你去忙吧，我送你出去。”

張一百、劉奮鬥他們也紛紛站起來，要一起送行。

李唐連忙道：“留步，各位老師請留步。”

同時又特意跟張一百道：“張導，兩三天，不會超過三天，我一定給您訊息。”

“好，麻煩了，謝謝，太感謝了。”

“您可先別忙著謝，還是等我看完劇本再說。留步，再見！”

李唐笑呵呵地跟各位握手道別。

幾個人站在門口送李唐、小騰導以及拿著衣服和包包的高媛媛出門，然後目送著他們走下樓梯，一直不太說話的刁一男突然冒出一句來：“這次有希望嗎？”

張一百一改剛剛熱情的表情，搓了搓自己那張笑的有些發酸的臉，嘆了口氣幽幽道：“反正頂多三天就有訊息了。”

作為幾個人當中跟李唐最熟悉的趙曉丁這時道：“李唐這個人還是挺靠譜的，只要他答應了，也確實喜歡這個本子，我想估計問題不大。”

幾個人面面相覷，也許之前吃空心湯糰的次數太多了，誰也不敢抱多大的希望。張一百有些煩躁地揮揮手道：“如果這次還不行的話，不管了，反正現在有兩百萬，先開機拍起來再說，我就不信……”

只是他話音未落，就被張揚打斷道：“你可別忘了，人家當初答應投資兩百萬可是有條件的！”

“呃……”

張一百頓時象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