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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已經確定了,咱們留在這裡的戰馬,全沒了……”

羅伊斯家族的騎士,聲音低不可聞地跟約恩·羅伊斯伯爵彙報了調查的結果,頭都不敢抬一下。

沒辦法,現在他們的伯爵大人,身上散發的煞氣,讓他們這些被凍得哆哆嗦嗦的谷地騎士,感覺到幾乎連周圍的空氣都給凍結了。

不過大家都能理解伯爵大人的心情,這位大人自詡在整個七國,戰場上也算是一員大將,沒事兒總拿自己跟河灣地的藍道·塔利去作對比。

本來,伯爵大人帶著谷地的軍隊一站打垮了羅伯·史塔克那個狼崽子的兩萬大軍之後,對於剩下的那個克雷·曼德勒壓根就不屑一顧。

約恩·羅伊斯一直跟身邊人說,克雷·曼德勒這個小子,要是老老實實待在孿河城,自己就放他一馬,只要他敢南下摻和進來,必定不給他好果子吃。

等到克雷·曼德勒真的到了奔流城,然後還膽大包天地帶著兩千騎兵東出奔流城,這可就讓約恩·羅伊斯忍不了了,覺得克雷·曼德勒這是在挑釁自己。

咱已經把你的國王帶領的兩萬人給打垮了,你現在帶著兩千人就敢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晃悠,這不是明擺著看不起自己嗎?

既然這樣,那我約恩·羅伊斯就有義務讓你小子知道知道什麼叫戰場老江湖,什麼叫做社會的險惡!不給伱點顏色瞧瞧,你還上天了不成?

於是,信心滿滿的約恩·羅伊斯帶著五千騎兵,北上追著克雷·曼德勒的兩千騎兵的尾巴而去。

但之後的事情,就是這位谷地大貴族,徹徹底底的噩夢了。

先是戲子灘,他遇到了克雷·曼德勒給他出的第一道難題,誒嘿,我分兵了,一路衝你的後勤線去了,羅伊斯大人你跟不跟呢?

彼時的約恩·羅伊斯坐擁五千人,實力雄厚,於是他決定丟擲自己的籌碼,跟了。

兩千人在萊昂諾伯爵的帶領下,朝著正北方向追了過去,他自己帶著剩下的三千人繼續猛追克雷·曼德勒。

但是……隨著他深入三叉戟河中間的夾岸地帶,人身地不熟的惡果一下子就暴露出來了,他漸漸地追不上克雷·曼德勒的前進速度了。

再之後,克雷·曼德勒透過一場斥候之間,酣暢淋漓的勝仗,給了這位信心滿滿,自以為是的谷地伯爵,狠狠地一記耳光。

一番交戰下來,他約恩·羅伊斯放出去的斥候小隊,幾乎是成建制的消失,短短兩天時間,三千人的大軍居然遇到了無斥候可用的窘境。

這是約恩·羅伊斯幾乎無法想象的情況,但血淋淋的屍首告訴他,這就是事實。

從那個時候開始,約恩·羅伊斯收斂了身上的驕狂氣息,開始將克雷·曼德勒視為跟自己一樣的對手,但那個時候他仍然不服氣,覺得這都是小道,克雷·曼德勒不敢跟自己堂堂正正地打一仗。

這話其實沒說錯,克雷腦子有坑,才會用一千五百人跟你三千人對沖。

約恩·羅伊斯心裡憋著一口氣,想著無論如何都要追上克雷·曼德勒,總得要幹一架,讓你小子知道知道谷地騎兵的厲害。

然而……當他從美人集的跨河橋,渡過藍叉河之後,他有一次看到了克雷·曼德勒留給他的分兵痕跡。

看著那朝向兩邊的馬蹄印,約恩·羅伊斯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侮辱。

這不就是在欺負人嗎?

好在,他沒有被克雷·曼德勒給氣昏了頭,頭腦風暴了一番之後,決定選一個方向追擊。

再之後,他就看到了那轉了個彎兒的行軍痕跡……

約恩·羅伊斯可以向甭管是七神還是舊神或者是什麼光之王拉赫洛發誓,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他真的差一點從馬上給掉下來。

這已經不是在欺負他了,這是赤裸裸的鄙視,將他這個符石城伯爵玩弄於股掌之間!

從那一刻開始,約恩·羅伊斯心態開始崩了,不止他一個,回過味來的谷地騎兵們,也知道自己被克雷·曼德勒給耍了,如同一隻兀自作態的猴子。

剛開始,他們往南追趕克雷·曼德勒的態度非常堅決,恨不得活撕了這個把他們當猴耍的傢伙。

這種情況讓約恩·羅伊斯一度認為軍心可用,但追著追著,約恩·羅伊斯漸漸感覺到,軍隊的心態,慢慢發生了變化。

這種被戲弄的憤怒所帶來的激情,持續了一天之後,就開始飛速消退,士兵們開始陷入了自我懷疑,他們這麼一路追下去,是不是又中了克雷·曼德勒的圈套。

畢竟每天不是在行軍,就是在行軍的路上,奔流城下令堅壁清野之後,他們一路上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士兵們怎麼可能不懷疑?

約恩·羅伊斯做了幾次動員,但收效甚微,應者寥寥。

後來,他也放棄了,因為他自己也陷入了懷疑,自己這麼憤怒地往南追,是不是也是克雷·曼德勒算好的呢?

他突然開始理解弒君者詹姆·蘭尼斯特了,當初的他,是不是跟現在的自己是一樣的處境呢?

約恩·羅伊斯不知道,但現在他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沿著這唯一的可能性向南追,如果這次再出錯,那他就再也得不到士兵們的信任了。

好在,諸神還是眷顧他的,在紅叉河的戲子灘渡口,他終於發現了克雷·曼德勒大軍的痕跡,但緊接著,他就意識到大事不好。

因為自己這一走,是抽空了石籬城以北的幾乎全部機動力量的,約恩·羅伊斯很清楚現在的東部三城的防禦狀態究竟是個什麼熊樣。

克雷·曼德勒要是把進攻的目標選在了他們身上,那真的就是萬事皆休了。

想通了這一點,約恩·羅伊斯毫無血色的臉上浮現出一縷頹敗之氣,他明白,自己在這次和克雷·曼德勒的隔空交鋒中,完完全全的失敗了。

也就是克雷·曼德勒手上只有兩千戰鬥力差勁的河間地騎兵,要是他跟自己一樣,有五千人,並且換成他曾經帶領的北境精騎,那自己說不定就走不出三叉戟河的夾岸了。

詹姆·蘭尼斯特輸得不怨,自己也輸得不怨,遇上這麼一位天縱似的戰場將軍,那真的是誰都沒有辦法,只能龜縮自保了。

雖然心中全是失敗之後的頹唐,但他畢竟是東部三城軍隊的第一指揮官,軍隊存在威脅,他就必須去救援。

於是,約恩·羅伊斯帶著自己的三千人困馬乏的軍隊,朝著西南方向的石籬城挺進,然而,沒走多久,就遇到了兩個從軍馬場逃出來的潰兵。

這一下,約恩·羅伊斯知道這次自己終於猜對了,但是,卻晚了。

克雷·曼德勒已經對自己的馬場下手了,那裡可是存了四千匹戰馬啊,約恩·羅伊斯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二話不說,帶著自己的部隊就衝向了那裡。

而等他到了軍馬場的時候,留給他的,只剩下一片廢墟,以及滿地的屍體。

克雷·曼德勒,同樣是管殺不管埋。

……

深吸了一口氣,約恩·羅伊斯努力平復自己躁動的內心,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決不能亂。

他抓起那渾身泥濘和血汙的潰兵,聲音中沒有絲毫溫度:

“告訴我,克雷·曼德勒的部隊往何處去了?”

“大人……我,我不知道,應該……應該是往石籬城方向去了。”

“那我們的軍馬呢?難道也被克雷·曼德勒帶過去了嗎?”

這死裡逃生的潰兵這個時候已經快哭出來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之所以能成為活下來的幸運兒,就是因為他足夠怕死,看到克雷兵峰出現的那一刻就跑了。

要不然,他已經跟自己的戰友一起,長眠于軍馬場的草甸之上,厚厚的積雪之下了。

他聲音顫抖,想伸手去抓約恩·羅伊斯捏著自己的手掌卻又不敢,手足無措,怯懦地回答:

“大人,我和兄弟們拼死突圍出來,真的不知道最後的情況是怎麼樣的,軍馬真的不知道在哪,我不敢欺騙大人您啊。”

眼神中浮現出一縷暴怒之色,但被約恩·羅伊斯給剋制住了。

作為老油條,他當然知道什麼突圍都是騙人的鬼話,這根本就是逃跑,一看見敵人就逃才會活著來見到自己。

但他現在殺了這個逃兵沒有絲毫意義,反倒會給岌岌可危的軍心再狠狠來上一刀。

不知道為什麼,約恩·羅伊斯想到了被克雷·曼德勒一手主導而滅族的佛雷家族。

當年的瓦德·佛雷侯爵遲到了,一輩子都頂著一個遲到的佛雷侯爵的綽號。

而現在,佛雷家族的墳頭草都已經一米高了,這個遲到的惡名,估計從此,就要落到自己這個符石城的伯爵大人頭上了。

遲到的羅伊斯伯爵,真的是讓約恩·羅伊斯毫無反駁的餘地。

他確實遲到了,而且,遲到了不是一星半點兒,不管再累再苦,他都必須儘快往石籬城敢去,哪怕自己的三千人已經掉隊了不少。

要是這次還遲到了,石籬城下的大營被一鍋端了,那整個河間地的東部戰場,可就要出現逆轉了。

而這,是他約恩·羅伊斯無法承擔的責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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