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柩前繼位,沒有出一點岔子,甚至順利得過分。不過,劉承祐倒沒有什麼恍如夢中,兩腿發軟的奇怪感受,相反,很冷靜,理所當然。

劉知遠或許算不上一個優秀的皇帝,但絕對是個慈父,與原歷史的“孤兒”待遇相比,這一世,劉知遠幫劉承祐把路鋪得已經足夠平坦了,再加他又準備得足夠充分,有足夠的自信與底氣手握乾坤。否則,不說其他,都對不起劉知遠遺制中對他的誇獎。

沒有任何矯情,在文武群臣的參拜下,“回過神”的劉承祐坦然接受。禮辭,那是後邊的事。靈堂不便多擾,在萬歲殿東廡,劉承祐再度接受群臣的朝拜,強調了一番君臣關係,說了些共勉的套話。

其後,皇城解封,眾臣各歸其職。有差不多兩個多月的時間了,朝臣們都習慣了沒有皇帝理政的情況,但是,這一番,仍舊不免發生一些混亂。

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天子繼位,對他們這些舊臣的影響從來都是最大的,實在難以不忐忑。於朝政而言,劉承祐雖以太子監國,且幹得還不錯,但太子終究只是太子,箇中的差距還是很大的,今後,這大漢江山又將走向什麼方向,有什麼結果,也是未知數。

不管上下是什麼心思與想法,皇權順利傳承,劉承祐繼位為帝的訊息,很快便以詔制的形式,發傳天下。同時,內外舉哀。

移居垂拱殿,劉承祐首先便將東京禁軍的將領們召來御前,不管什麼時候,軍隊永遠是最重要的。

殿中,史弘肇、劉信、李氏國舅們、尚洪遷、周暉等侍衛司的高階將領俱在,劉承祐身處其中,表面看來,確是顯得有些“弱勢”。不過,細看之下,明顯能察覺得到,哪怕是這些老將功臣,在面對這個初繼位不足半個時辰的少年天子,沒有什麼小覷。當然,要說有多少敬畏,那也是扯淡了。

劉承祐與原主最大的區別,便是在軍中,已有了根基與影響,且還不小。

掃了一圈,殿中的這些老將們,劉承祐都已經很熟了,沒法不熟,怎麼替換他們,先替換誰,以何人替換,他腦中都早已經有過些想法了。

換了個身份再看這些人,劉承祐心中也是另外一番感觸,微微舒了一口氣,讓眾將坐下,劉承祐十分和善地說道:“在場諸位,都是跟隨先帝的元勳,篳路藍縷,披荊斬棘,方才開創大漢,都是我的叔伯。”

“臣等不敢!”劉承祐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一干武夫們縱使情商再低,也知該怎麼應對。

不過,劉承祐這通“馬匹”,卻也拍得人挺舒坦的,都知道劉承祐嚴厲刻板認真,這番當了皇帝,明顯長進了嘛。就衝著他對眾人的態度,也足可使其安心。

將領中,皇親國戚有點多,劉承祐這張嘴後,氣氛很快便和緩了下來,要不是國喪期間,估計還能看見笑容。

“大漢初立,幾經周折,戎狄擾邊,兇獠窺伺。先帝晏駕,誠可謂地裂天崩,我且幼弱,旁人輕之,只恐宵小作祟,逆賊謀亂。關中蜀軍未卻,逢此國殤,當此之時,國內卻是不能再出現亂子了。接下來,大漢江山,還需眾位叔伯,共同扶持。承祐在此,先行拜謝了!”說完,劉承祐還起身鄭重一禮。

見狀,一干人也不敢怠慢,緊跟著起身回禮。

劉信還大大咧咧地衝劉承祐說道:“二郎,你不用這麼客氣,先帝都給我等交待過,護持幼主,保衛江山。你放心,有叔父在,定讓你安安穩穩地當皇帝!”

聞言,眼角抽搐了一下,劉承祐竟然朝劉信露出個笑容:“有叔父與諸位在,我便放心了!”

這大概,是在場的將帥們,第一次見到劉承祐笑。

“先帝遺制,軍政之事,一如舊制。當此之時,務必要保證朝堂與東京的穩定,而首要之事,便是保證禁軍的平穩。東京十幾萬禁軍,都在諸位叔伯統帥下,這段時間,還請諸位稍加辛苦,率領將校,安寧士卒,撫定軍心,務不使生亂!”劉承祐仍舊客氣地說道。

“是!”

裝著一副和善的面孔,好言安撫住了這些高階將帥,待其退下後,劉承祐方才微微鬆了口氣。不要看這些人,親戚頗多,且態度良好,便可以放心了。

劉承祐明顯地感覺得到,比如說劉信,已經有些飄了,他方才發言,雖然一直表示著謙辭,但畢竟是皇帝,而劉信,竟然還敢稱呼“二郎”,是在強調他是自己的叔父?或許劉信沒有這城府與想法,但他的表現,已經越矩了,在劉承祐繼位不過半個時辰的時候。

不過,即便如此,劉承祐也沒有再進行什麼大動作的打算。新舊交替之際,穩定壓倒一切,寧肯什麼都不變,也不要貿然動作,引起什麼不必要的禍端。劉承祐根基是“深厚”,但也僅僅是讓他順利繼位罷了。

除了此前任命的“三使”以保證皇城安全平靜之外,對於軍政,劉承祐並沒有任何改變的意思,一點小動作都不想再有。甚至楊邠與史弘肇,都沒有讓其挪一挪位置的意思。

總之一句話,來日方長。

在李崇矩的陪伴下,劉承祐親自於皇城各門巡視了一遍,給宮守禁軍將士強調了一下他們保衛的新天子。未及歇息,便又再往萬歲殿.....

沒有辦多少事,卻操了太多心,直至晡時,劉承祐方至垂拱殿歇息了片刻。再爆肝下去,他怕身體出現什麼問題。

醒來之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符那張美麗的臉蛋,側伏在榻邊,注視著劉承祐。

“官家,你醒了。”見劉承祐睜眼,大符來了精神,探手扶起他,嘴裡很自然地變了稱呼。

“你來了。”劉承祐應了聲,看了眼身上蓋著的袍子與不知何時脫去的鞋子,問道:“什麼時辰了?”

“已是戌初三刻!”大符說道。

揉著眼睛朝外邊望了望,果然,天色已黑,劉承祐頓時招來侍候的一名內侍,直接斥道:“我不是交代了,酉時叫醒我嗎?”

見劉承祐發怒,其人頓時嚇到了,還是大符主動上前,撫著劉承祐心胸,低聲說道:“是妾身吩咐的,讓官家多睡一會兒。您已許久未眠,不能累壞了身體!”

大符的手似乎有魔力一般,感受著胸前的柔柔動作,劉承祐怒氣平息了下來。心知符氏是為自己好,不過,那名內侍直接上了劉承祐的黑名單。

大符給劉承祐準備了些粥,很注意細節,不稀。

方充飢,宰臣李濤求見,見到劉承祐,一張嘴便將事情說得很嚴重:“官家,再不制止,東京要大亂了!”

劉承祐被他給說懵了,心頭敏感,立時發問:“出了什麼事?”

“有吏報,先帝晏駕,朝廷降制發哀,城中百信反應寥寥。劉都帥派軍於坊裡,挨家挨戶,強迫百姓披麻戴孝,為大行皇帝哭臨致哀。稍有不從,便是打罵用刑......”

都不用李濤細細描述,劉承祐便能想象到那是怎樣一副場景,心中頓時暗罵了一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已有半個時辰了!”李濤答道。

“先帝有明制,喪葬後事,不得擾民!”劉承祐站了起來,直接吩咐道:“傳朕詔令,命其收兵回營,東京禁軍,不得有一兵一卒,私入民舍,違者以軍法論處!”

“是!”得到了劉承祐的命令,李濤頓時告退,匆匆傳令去了。

待其退下後,劉承祐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砸了一下御案,壓著嗓子喝道:“派軍去逼著百姓哭,虧他想得出來!”

“官家息怒!”大符見劉承祐神情不對,立刻湊上來,溫聲勸道:“叔父或是愛兄,一時衝動,能及時止禍,以免擴亂,未為晚也......”

“這皇帝,也難做!”聞勸,劉承祐小聲地抱怨了一句。

大符卻道:“相信官家,必能破除萬難。”

“但願!”

稍微恢復了下精神,劉承祐往李氏那裡去,準備向她請安。

心思有些沉抑,如今劉信雖為侍衛軍馬步軍副都指揮使,但出於若有若無的打壓,實則已經反客為主,將史弘肇壓制住了。但是,現在看來,若真一劉信為禁軍統帥,比史弘肇也好不到哪兒去,甚至藉著“皇叔”的身份,更加肆無忌憚。

這,根本就不給他一點反應的過度時間,有的傷腦筋。

劉知遠,二十七日夜間駕崩。二十九日,群臣上表,請劉承祐聽政,然後是一番必要的作秀流程,詔答不允,凡四次,乃從。

當初劉知遠在太原登基稱帝,那儀式分外地簡陋,就是一個“草臺班子”搭個舞臺唱戲。

如今,已然入主中原,雖然間隔不過一年,但劉承祐繼位,就不能太過含糊,縱使從速從簡,該有典禮還是需要做過一場的。

二月辛巳朔,劉承祐於崇元殿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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