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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這邊達成共識,剩下的只待政事堂及樞密院那邊走任命流程。劉承祐以折從阮為靈慶巡檢使,節制靈、鹽、威、慶、寧、衍六州軍事,持節以討河西雜虜,以鐵騎左廂都指揮使王彥超及武節指揮使趙弘殷副之,撥殿前騎兵兩千與之,充為中軍。
“只是可憐老臣,不辭辛勞,奔波上陣,朕心中不忍,也不知如何面對賢妃啊......”
面對天子這番感慨,折從阮很給面子,主動出言應和開解。已不在驚異於天子邀買人心的手段,但對這種態度,折從阮還是很欣賞的。
而折從阮對此次出征,則要想得更多,去集英殿與宴的路上,窮思竭慮以分析天子此舉背後是否有什麼深意。就折從阮的觀察,天子繼位以來,不管是理政還是用兵,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而況此次是由皇帝親自交待。
不長於勞心,故一直到集英殿開宴,折從阮才隱約有所得。按照他的猜想,皇帝派他出徵,又揀禁軍精銳將兵隨行,平叛自是目的,另外,或有煊示武功兵威的意思在內。
至於向誰煊威,諸塞雜胡,塞北契丹,南方諸國,當然更重要的,也許是關內諸鎮的節度們。大漢版圖五大區域,幽燕暫且不論,河東龍興之地,河南、河北乃存國根本,唯有關中一域,始終顯得與朝廷有所疏離......
聯想到朝廷此前兩度對關右諸鎮的調整,再加山東每年都有的移鎮還防,再考慮到自家府州的調整。折從阮慢慢自覺,真正領會到了皇帝的意圖,加強朝廷對關右諸鎮的影響與控制。
思慮至此,折從阮腦中構想的一道冒險的進討計劃,放棄了,西北平叛,不容有失,還是當雙管齊下,剿撫並用,穩妥著來。
顯然,是劉承祐與朝廷這幾年的政策走向,讓地方上的節度們有些緊張了,包括折從阮,反應過度。
若是劉承祐知曉折老將軍的考慮,只能說他想多了,這,終究只是一則普通的平叛決策罷了。即便有示威之意,也只是出兵的附帶效果,征討邊鄙一雜胡,能夠唬得住誰?
劉承祐更多的,還是想要以此顯示朝廷對外強硬的態度,不是什麼人什麼勢力可輕辱的。雖然還喊不出“雖遠必誅”的口號,但這總歸是個開始。
......
“官家,武德副使王景崇與代州團練使楊業已回京,正於京西祥符驛歇整,等候召見!”
崇政殿通事的稟報,讓劉承祐稍微停下了手中的硃筆,吩咐著:“派人出宮傳召,直接讓他們進宮見朕!”
足足半個時辰過後,劉承祐又批覆了十多份奏報,殿中侍者也換了輪燭,才得到王景崇與楊業殿前待詔的稟報。
“宣!”
入殿覲見者有三人,除王景崇與楊業之外,加上個王審琦。三人皆是舟車勞頓的樣子,滿面風霜,神情疲憊。
“臣等叩見陛下!”齊聲拜倒。
“平身!”
雖然情緒並沒有多少激動,但劉承祐的反應很熱情,親自起身,直接越過御案,順著御階走到起身的三人面前。
“重貴,許久沒見你了,朕心中分外想念吶!”劉承祐用力地拍拍楊業肩膀,魁壯的身體紋絲不動。
注意其肩上殘留的尚未完全融化的雪漬,伸手替其拂去。面對天子盛情,楊業表情有些繃不住,滿臉感動,差點直接跪下:“有勞陛下掛念!”
退後兩步,上下打量了楊業幾眼,掌兵戍邊,御備契丹,經過兩年的歷練,明顯更加成熟了。雖然無法確定楊業如今成長到哪個地步,但劉承祐相信,將他放在代州,是個正確的決定,楊業與雁門關,畢竟有個“羈絆”。
收回目光,劉承祐轉向側邊的王審琦,眼神炯炯,威嚴畢露:“你就是王審琦?”
這是王審琦頭一次進得崇政殿,也離皇帝最近的一次,直面天子問話,難免激動,臉色脹紅,低著頭,緊張地答道:“回陛下,正是末將!”
“你不用如此侷促!”劉承祐越是享受臣下尤其是軍將對自己的敬畏,表現上則越顯寬和。
揚了揚手,劉承祐說道:“朕對你早有耳聞,抵禦契丹入寇草谷,保我鄉梓,立了不少功勞,楊業多次向朝廷舉薦你。此番五臺縣平亂,殃及三縣,率軍連襲亂賊,作戰勇猛,當居首功!”
“末將不敢居功!”受到褒獎,王審琦忍住心頭的激動,表示謙遜。
一邊,注意到劉承祐對王審琦的態度,王景崇眉頭小小地皺了下,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騭之色。他時下對王審琦,很是不滿,恨不能弄死他。
在忻州的時候,王副使自覺前輩,看中王審琦的潛力,並且在後來掃平民亂的過程中,王審琦大展其將兵之能,讓王景崇實在見獵心喜,向朝廷上報其功勞。
其後興致沖沖地,設席邀請王審琦,道明心意,欲收其為義子。在王景崇看來順理成章的事,被王審琦婉拒了,由此惡之。
點了點頭,沒有再與王審琦多說什麼,一個下級軍官罷了,準其上殿覲見敘話已是厚恩了,也不需再多說什麼收買人心,如今的劉承祐已不需要遇到個潛力股,便投入注意力關注了。除非,王審琦能夠再建功勳,向劉承祐繼續證明自己的能力與價值。
目光自王審琦身上挪向楊業,劉承祐直接道:“歸途辛勞,你二人先退下,歇息片刻,朕稍後與你細談!”
“是!”楊業應道。
“來人,廊下賜食,好生招待崞侯與王將軍!”
在內侍的引導下,楊業與王審琦,慢步退下,殿內僅餘王景崇。
面對王景崇,劉承祐再沒有流露出太多情緒,在他身上掃了一圈,看著他手臂與肩膀上的包紮:“聽聞你遇刺了,傷勢如何?”
“多謝陛下關心,只是兩道刀傷,只到皮外,不妨事!”王景崇恭順得不得了。
“聽聞刺客有些來歷?”劉承祐目光都沒閃一下。
點著頭,王景崇一臉輕鬆:“都是一干血氣方剛的男女,受佛門蠱惑,自詡任俠義氣,以殺臣復仇除害為任。臣一時不察,為其所趁偷襲,方負此傷,彼輩實不值一哂,翻手即為臣所剿滅。”
劉承祐眼睛眯了一下,就他所收到的彙報,王景崇遇刺是真,只是並非刺客所傷,而是事後王景崇自己給自己來了兩下,其所欲者,很明顯了......
劉承祐呢,也並不是特別在意這些“細節”,只是順著話說下去:“看來你在河東,是打到佛門的痛處了,方招得如此之恨!對於那些不服朝廷管理的賊僧,武德司這邊還當繼續鎮壓,至於什麼義氣任俠,江湖兒女,滅殺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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