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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金州有訊息了!”宰臣李濤親自向皇帝呈報堂文,並上稟一道訊息。

觀其表情,意態輕鬆,但劉承祐還是發問:“好訊息,還是壞訊息?”

李濤老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答道:“好訊息!那弒兄奪權,妄圖自守的馮繼業,已然成擒,拘押監獄!”

前番,以金州變故,宰臣們商討處置之議。最終決定,派出吏部主事陳觀為使,前往金州,以封賞之名,行黜置之事。並以禁軍將領張永德帶人,以為天使護衛,未免引起警惕,只是帶了五十名殿前鐵騎。

“說說詳細情況!”劉承祐輕輕地靠在御座上,說道。

李濤稟來:“據陳觀報,使至西城縣宣詔,馮繼業大喜設宴,為面驚之,陳觀與張永德虛以委蛇,引而不發。馮繼業為馮暉幼子,名不正,言不順,再加其性陰毒,殺其長兄,更失人心。金州文武將吏多不服之。陳觀暗中觀察聯絡,在馮暉次子馮繼朗及將吏的支援下,將馮繼業拿下,控制衙府,以朝廷制命,數其罪惡,撫定人心!”

“還真讓他們辦成了,這個陳觀,確有幾分幹才,所託是人,李卿薦才有功啊!”劉承祐瞥了李濤一眼。

李濤含笑道:“為國舉才,乃是臣的本分,所幸不負使命!”

略作停頓,李濤繼續道:“陛下,陳觀請示,馮繼業既擒,善後當如何處置?另外,馮暉次子馮繼朗,似乎有請繼父職的意願!拿下馮繼業後,暗中與金州將吏聯絡,是故陳觀與張永德已採取行動,將馮繼朗與馮氏諸子,悉數拘押,看守於衙中!”

聞言,劉承祐不由樂了,笑聲之中帶著濃濃譏誚。以一種不解加感慨的語氣,說道:“這些馮家人,倒是有趣,真不知天真,還是愚昧,這是視我大漢州縣、朝廷職官為私產?”

聽天子這麼說,李濤也附和著說:“利字當頭,權慾薰心,豈識天數?馮暉膝下共七子,此前皆在金州軍政之間任職。馮繼業篡權之後,將諸兄悉數罷免,陳觀二人,能夠迅速掌控局勢,以免馮氏諸子趁機生亂,倒也有馮繼業罷黜諸兄之功!”

“傳詔,改金州為安康府,治西城,就以陳觀知安康府,署理民政,效河東事,依朝廷前詔改制。金州之軍,讓張永德暫領,就地整訓裁汰,一應待遇,亦依河東事!”想了想,劉承祐直接吩咐著。

“是!”李濤應下,再問:“不知馮家諸子,當如何處置?那些人,若留在金州,恐為禍患!”

“馮繼業,讓陳觀派人,押赴東京,著有司鞠問治罪!”劉承祐不假思索,吩咐下去,少作考慮,又道:“不管如何,馮暉鎮守朔方多年,外御戎狄,內治生民,於我中國有大功,確數一世英雄。

其諸子雖有不肖者,但對其後人,朕還是願意給其後人多些寬待。將馮氏諸子,盡數遷移洛陽定居,馮氏家財,任其帶走,金州不得侵佔一分一厘!”

“陛下寬仁!”李濤當即誇讚一句。

劉承祐此令,可不算什麼恩典。洛陽,可不是那麼容易定居的,馮氏或許積累了不少家財,但馮氏七子,一死一囚,剩下五個人,說不準又會上演一出爭奪家產的好戲,並且可能性很大。

講真,馮氏給劉承祐的感官很差,他還從來沒有對哪家哪戶產生有如此厭惡之情。即便是當初據河中造他反的李守貞父子,給劉承祐的印象都沒這麼惡劣。

......

深秋之際,劉承祐難得出宮,巡視東京城垣,開封府尹慕容彥超隨駕。

“皇叔,你當堂開封不到一年,卻是政績斐然啊,東京,是越發繁榮了!”悠然踱步,劉承祐衝慕容彥超說道。

慕容彥超身為高祖劉知遠同母異父的兄弟,也是皇室近親,早些年的時候,還會倚老賣老。但這些年下來,對於劉承祐這個天子,他卻是完全不敢以子侄視之了。

甚至於,慕容彥超對劉承祐,心存畏懼,從乾祐二年,皇叔劉信那事開始。想想那老兄弟,而今一家子還守著睿陵,而今都將滿四年了,那等日子,想想就知何等淒涼。

是故,前番愛子被貶,慕容彥超雖然心疼,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此時聞皇帝的誇獎,應道:“臣哪裡懂治政,皆有開封府僚吏輔助。我所為者,不過確立規矩,遵從朝廷律制!”

“皇叔此言,卻是大智若愚啊!”劉承祐微微一笑。

“對了,皇叔心中可還在生氣,朕把慕容承德發配到軍前?”劉承祐停下腳步,突然問道。

聞問,慕容彥超面色微變,連連搖頭:“臣豈敢!承德平日就愛舞弄刀槍棍棒,讓他去軍中歷練,也算隨他意!”

“西南來的軍報,可提到他了!”劉承祐說。

見狀,慕容彥超黑臉微凝,有些緊張道:“莫非是他,又闖禍了?”

劉承祐搖搖頭,帶著點笑容:“非但沒有闖禍,反而成長不少。在向訓身邊為軍校,鞍前馬後,頗任勞怨,歷練個幾年,再打幾個仗,大漢宗戚之中,或許又能添一可用將才!”

聽皇帝這麼一說,慕容彥超鬆了口氣,眉頭舒展,跟著笑了起來。

環視一圈,指著開封城垣上的斑駁,劉承祐說:“東京歷朱梁、石晉及至大漢,皆為建都於此,雄立中原數十年。中原大城,汴河明珠,而今看來,卻仍顯古舊了!”

聞言,慕容彥超立刻拱手道:“陛下,臣署理開封以來,一直覺得開封狹小、古舊,雖屢加修繕,卻如縫補,難盡去其腐朽,實難副大漢京師首府之名。城廂、衙署、街市交錯,佈局混亂,建築古舊,諸多道路狹窄,竟不能通御駕。而這些年,城中士民愈多,已然突破四十萬口,更顯擁擠,往後只會愈多,恐難承載......”

“聽皇叔之意,是欲重修東京了?”劉承祐偏頭看向慕容彥超。

慕容彥超趁機進言道:“臣正是此意!近來,臣與下屬商議,覺東京內外城,皆需大擴,宮城、皇城需要重修,諸司衙屬、機構、兵營、街市,皆需重構,方不負首善之區。”

見慕容彥超一副幹勁十足的樣子,劉承祐明顯有些動心,卻不禁搖頭道:“如皇叔之言,重建擴張,這般大工,所費錢糧民力,以朝廷如今的財政,只怕難以支撐!”

聞言,慕容彥超當即道:“臣有考慮過,重建東京,非一日之功,可逐步進行,陸續撥款。而今秋收告終,正是民力充足的時候,自可徵召役夫,行擴城之事!”

劉承祐不由上下打量了慕容彥超幾眼,這個皇叔似乎是越來越精明瞭,想了想,劉承祐問:“皇叔,三司調撥錢十萬緡、糧五萬石,開封府各項稅收皆留用,皇叔可能修開封?”

皇帝目光炯炯,盯著慕容彥超,看得他心頭嘀咕,表情微苦地說道:“陛下,不會想僅以這點錢糧,擴建開封吧......”

“自然不是!”劉承祐擺擺手:“如皇叔之言,僅作大工之啟動罷了!淮南報,今歲唐廷最後一批錢糧,也將來京,屆時也全部交由皇叔調配!後續缺額,逐步補項!”

這麼一解釋,慕容彥超琢磨了會兒,拱手道:“如此,臣可嘗試為之!”

“甚好!”劉承祐一笑。

“陛下如慮修城錢糧,臣有一策!”慕容彥超道。

“講!”劉承祐看著道。

慕容彥超黑臉上露出一抹“機靈”,說道:“陛下欲擴建城池,也是未東京士民百姓謀福,可向城中戶民,收取‘繕城稅’,另,東京商旅興盛,全國各地,往來東京之鉅商大富,不可勝數,可令其捐獻錢糧......”

真是個好建議,劉承祐這下知道了,這個皇叔,實則還是一如既往,斂財手段“豐富”。劉承祐可以確信,若依其言而行,東京只怕又要怨聲載道了。

是故,劉承祐很乾脆地說道:“‘繕城稅’就不用考慮了,朕不願擾民,不過你口中那些鉅商大富,或可想些法子,讓他們東京的擴建,出一份力!”

“是!”慕容彥超應道,雖然建議被劉承祐否了一半。

“另外,關於東京擴建,皇叔回去,會同工部,先理一份擴建章程出來......”劉承祐又抬手吩咐道:“擴建大工,朕就全權委以皇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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