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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隔一日,州城那邊來人了,直接登門拜訪,傳州衙令,召徐鉉前往致和書院任教,馮廣的辦事效率也就體現出來了。徐鉉其人,名氣總歸是不小的,對於上層階級而言,那樣得罪皇帝,都還能免死流放,也算是一個奇人了。
讓他當官,或許有太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但以其淵博學識,當個教書先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再加上,有劉皇帝言語在前,等於解放了徐鉉身上那道無形的枷鎖,豐州官府也不用冒著政治風險,大膽地任用徐鉉。
而面對州衙的邀請,徐鉉又犯病了,表現得很矜持,直接拒絕,言自己是戴罪之人,只堪為一牧羊老朽,不敢誤人子弟云云。
不過,受命的差人,可不管那麼多,他們是直接受刺史之命,絲毫不顧忌徐鉉的矯情,直接把他架到車上,幾乎綁回州城覆命。
而於劉皇帝而言,徐鉉則屬無足輕重了,甚至提到他都是恰巧聯想到。原本,馮廣見他多提了兩句徐鉉,還請示,要不要接見,劉皇帝直接拒絕。
見此人幹嘛?看他那張臭臉,欣賞他那副文人風骨,還是聽他講些自以為是的犯上言論?劉皇帝完全沒有興趣。
等徐鉉被“請”至豐州城時,御駕已然再度起行,離開豐州,順著黃河轉道南下,前往夏綏巡視。離開了豐州,經歷的仍是荒涼,親眼所見,劉皇帝方知曉,唯利一套的河套平原,荒漠化已然很明顯了。
雖然沒有深入察看,但河套腹心那茫茫荒漠所釋放出的蒼涼棲息,劉皇帝也是感觸頗深。於是,劉皇帝直接從行營,發了一份植樹以固水土的詔書,通傳大河上游道州,並在樹木採伐上,再度提高了標準,尤其嚴禁濫砍濫伐。
在西北恢復和平的這十多年間,各地的重建工作也是陸續展開,建設快速恢復,大量建造,對於木料建材的需求自然是廣有市場的。
而西北地區,也不乏巨材良木,對於這些情況,劉皇帝也是看在眼中。早年的時候,因為秦州境內的吐蕃土豪,廣採樹木以牟利,劉皇帝就曾專門針對此事進行過限制。
如今,雖然親自走上一遭,但對於自己的政令能起到多少效果,劉皇帝心裡也是沒有一個數的,畢竟,沒有參照對比。
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盡力勸導,做一些限制了。畢竟,草木乃是百姓生活的必備物資,在生存面前,環境的破壞也只能放到次要位置去考慮。
當然,對於那些為了滿足大興土木而進行的濫砍濫伐,劉皇帝是必須嚴厲禁止的。而這些,首先要管住的,就是官僚、貴族、富商以及那些部族。
不管如何,透過劉皇帝這麼多年的數次政令、意見,後世研究歷史的人,對於劉皇帝在黃河上游水土保護方面的遠見保護,想來應當也會認同讚賞吧......
自豐州南下,道路相對易行,要通常得多,只是人煙稀少,滿目荒涼,百里不見人煙,都屬常態。
榆林道這邊,楊業、吳廷祚、王審琦等主動帶人迎駕,劉皇帝召見於靈州。靈州,也是進入河西走廊的一大入口,自當初滎國公史弘肇出鎮之後,前後已然經過近二十年的大發展。
到如今,已不只是西北一大軍事中心,更是一個經濟中心,雖然沒有成為道治,但其政治地位,不下於西北任何一個道級治所。
靈州穩固,則可以輻射整個西北的核心地區,也大漢西北軍事體系中極其重要的一環,起到樞紐作用,是維護西北地區安定的基石城鎮。
到開寶七年,靈州所轄軍民百姓人口,已然突破了突破了十萬人,常駐戍卒,更有五千人,其中半數都是騎兵。
而到了靈州,劉皇帝也才真正見識到了大漢西北城市的樣貌,不一樣的景象,不一樣的繁榮閱兵、會議、視察、走訪,從雲中開始西巡,到靈州,已然走了漫漫兩千里長途,在這西北重鎮,劉皇帝待的時間也足夠長,有十日的時間。
對於楊業、吳廷祚、王審琦等重臣,劉皇帝的態度一如往常,認可加勉勵。同時舉行了一場秘密關於對遼事務的秘密會議,做了一番對未來出兵的籌謀,皇帝北望欲發之心,蠢蠢欲動,毫不掩飾,也讓早有其志的楊業、王審琦激動不已。
同時,劉皇帝還專門騰出時間,接見隨楊業、吳廷祚西來的那些党項部族首領,以示安撫。作為榆林道轄下的主要人口構成,党項安,則榆林安,榆林安,則西北寧。
對於這一點,劉皇帝心裡有數,因此,在一系列的分化、同化、制衡政策下,西北的党項部族已然被調教得差不多了。比起定難軍李氏主政時,党項族的凝聚力已然大大降低了,相反在大漢明裡暗裡的挑動之下,分裂趨勢更加明顯了。
當然,這也是在大漢強盛,有足夠的軍事實力威懾下,所起到的效果。而從本心了,對於盤踞在西北的這些党項人,劉皇帝始終持有一種戒備乃至厭惡的心理。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党項人在夏綏地區紮根生存太久了,形成了自己的歷史、文化、風俗,這些都是一個民族崛起的底蘊與基礎。
在西北疆土盡復的情況下,夏綏更成為西北的腹地,在自己的腹地,有這樣一個民族,有這樣一群勢力,劉皇帝怎能不加以猜忌與重視。
而於党項人而言,他們對大漢的恭順與臣服,會是真心的嗎?這個問題,劉皇帝想過,絕對不會。
只需要簡單地對比一下臣服朝廷前後的差距就可以了,過去,他們獨立自主,沒有過於嚴厲的約束,沒有戶籍管理,部民不用被強行遷徙乃至拆分,沒有春秋兩稅,更沒有必須履行的徭役......
大漢朝廷在榆林道推行的各種政策,雖然是循序漸進的,但就像一條繩索不斷勒緊,束縛著党項人,壓制著他們的自由空間。在與漢人的交易之中,他們馬匹、牛羊、青白鹽,往往能夠牟取大額利潤,如今,那種優勢也沒了,許多不產糧的部族,反而要花比以前更大的代價,去交易生存的糧食。
從方方面面來看,党項人的日子,都不如以往舒服了。這與此前朝廷宣傳的,差距實在不小。
但是,事已至此,党項人也沒有太多反抗的資本了。不提西北駐軍的威懾,就党項內部而言,在李氏及幾個大族盡數外遷後,剩下的党項人已形同散沙,在沒法合力的情況下,也掀不起什麼大亂子。
此前的幾年,不是沒有動亂,都被楊業給無情鎮壓了。
而今,大漢天子巡幸西北,還不忘親自接見党項部族的代表,這算是給足了他們面子。對此,党項人除了臣服,除了禮讚,除了歌頌,也別無他法。
當皇帝和善地關心起党項部族的生計、風俗、人情時,他們還得陪著笑臉,畢恭畢敬地應和,以求皇帝的賜福照應。
並且,哪怕他們再是恭順,卑辭孝敬,劉皇帝心中對他們的戒心,也未消減過。可以確定的是,在大漢的強勢之下,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党項人都只能仰其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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