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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陛下,皇城使殿外求見!”

“讓他進來!”劉皇帝的情緒與注意力總算被牽扯了幾分,眼神都不斜一下,淡淡地吩咐道。

“小的參見官家!”很快張德鈞入內,高效地將殿中的情形收入眼底,恭順如常,大禮拜道。

這幾日,張德鈞並沒有如此前那般,時時覲見,日日奏事,而是按捺著,安分地待在衙司,有種隔岸觀火的感覺。

然而,甫一得召,便像得到了什麼訊號一般,立刻振奮精神,迅速來見。作為皇城司的頭頭,宮中發生了什麼事,張德鈞自然是清楚的,甚至對於劉皇帝召見的用意,都已經猜到了。

“平身!”劉皇帝直接叫起張德鈞問道:“宮中發生的情況,你也都知道了吧!”

“小的略有耳聞!”張德鈞態度顯得異常恭謹,應道。若是不清楚,那他這個皇城使大概也就做到頭了。

劉皇帝一副不想囉嗦的樣子,當即道:“知道便好!現在朕給你這個任務,發揮你皇城司的嗅覺,去查,一查到底,把宮中那些蛀蟲都給朕挖出來,朕要看看,在朕視野之外,究竟還有多少聳人聽聞的腌臢之事!”

聞諭,張德鈞做出一副激動萬分乃至痛心疾首的模樣,咬牙切齒地保證道:“官家放心!小的必定將這些辜負聖恩、欺君罔上、吃裡扒外的禽牲給揪出來!”

張德鈞的表演並沒有打動劉皇帝,可見其心情之糟糕,當然,於張德鈞而言,能夠讓劉皇帝看到他的忠誠與恭敬便足夠了。

而透過劉皇帝的態度,張德鈞對官家此番的生氣程度也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對於此次辦差的分寸把握也在段時間內有了一個想法。

見劉皇帝沒有再做叮囑的意思,張德鈞欲退,被劉皇帝叫住了。劉皇帝轉身在御案上翻出一份奏呈,扭頭問道:“這上邊記錄,現在每年給皇城司的撥款只有十萬貫,這數額不算少,但對皇城司這片攤子來說,夠嗎?”

一聞此言,張德鈞也不由得一陣心驚,這怎麼又牽扯到他皇城司了,官家這是何意?

與武德司不同,皇城司每年的經費,都是由宮裡直接撥款,他們是劉皇真正的鷹犬,自然也由皇室養著。

而經過十多年的發展,到如今,皇城司正式的在編人員,有職銜、吃皇糧的,也就三百多人。僅人員俸錢以及日常運轉來講,十萬貫,是夠的。

然而,一個情報組織、特務機構的運轉,所需所費,可遠不止於此。各種任務,各類情報的刺探,細作眼線的安插等等,都是需要驅動的,不外乎權錢,而錢是最直接、有效的。

皇城司那麼多人,哪怕號稱皇帝的家奴、鷹犬,可要說這麼些人,都對劉皇帝忠心耿耿,甘願為劉皇帝效死,劉皇帝自己都不相信。

畢竟,甘願投身皇城司這等機構的人,就不要對這等人有過高道德、節操方面的期待。而劉皇帝驅策他們,更主要的,還是靠權威,但對於皇城司大多數人來說,追求的也無外乎是名利富貴。

皇城司的運轉,顯然是離不開錢的,這需要大量的錢。十萬貫,真要細算下去,對皇城司來說,能夠發揮的作用可就有限

如果,僅限於此,皇城司根本發展不到如今的程度。且不提其他,就皇城司下屬那些外圍人員加起來,不說五千,也有三千,這麼多人,張德鈞要養他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問題就在於,每年張德鈞從內廷支取的,就那麼十萬貫,這其中,豈能沒有問題。

此時,聽劉皇帝問起,張德鈞心中警鐘震響,迎著那審視的目光,只遲疑了下,還是不敢有過多隱瞞,說道:“官家,除內廷撥款之外,司衙下屬,還在西京經營著一些產業,所得收入,用以維持運轉......”

對此,劉皇帝並不奇怪,在大漢朝廷,哪怕是一些清水衙門,都有一些職田、職產,武德司下屬控制的產業,甚至遍佈全國各大城市,皇城司的基本盤在京中,置有一些產業,自然不足為奇。

只是,此前劉皇帝從未過問這等事務罷了。然而現在,卻不免多生了幾分心思,眼神玩味地看著張德鈞:“看來你也是經營有道啊,否則何以供養皇城司,竟然不需請加錢款......”

“小的不善商賈之道,經營所得,也只勉強供應罷了!官家信任小的,小的又豈能以些許錢款,汙官家之耳......”張德鈞道。

張德鈞或許真的不善經營錢財,但是,他手下不缺人啊。

“呵呵!你倒是替朕考慮,為朕分憂啊!”劉皇帝淡淡地應道,想了想,道:“是否勉強,朕無意探聽。不過,此番事了,你把皇城司下屬經營的產業,到少府做好備案記錄,今後賬目也要交由少府審查!”

劉皇帝這顯然是要收緊皇城司的錢袋子了,張德鈞聽聞此言,心中大震,臉上也不由露出一抹驚愕之色,支吾道:“這......”

“怎麼!你有意見?”劉皇帝目光一瞬。

張德鈞嚇了一跳,又是低腰,又是搖頭,語氣則分外肯定:“小的並無異議,謹遵官家諭令!”

“你也不用覺得委屈,一應收入,仍舊用在皇城司,只是賬目需要監管!”劉皇帝又淡淡道。

“小的明白!”張德鈞應道。

事實上,於張德鈞而言,在意的不是將產業賬目上報少府,這於他本人利益並沒有實際的損失。皇城司要來錢,有的是辦法,這種特務機構,若沒有什麼灰色收入,都不配稱之為特務機構,少府又能真正做到什麼監管呢。

問題在於,劉皇帝這道諭令背後透露的意思,究竟因為宮內紛擾而興之所來,驟起心思,還是對皇城司,或者說對他張司使有什麼看法了?

為劉皇帝當差效命,是不敢不多思多想的,更不能失了警惕。劉皇帝也沒管張德鈞那顯得深沉的表情,擺擺手,道:“先去把差事辦好了!”

“是!”張德鈞應道,臉上的凝重也消散一空。

告退之前,漫不經心地橫了一旁的喦脫一眼,那眼神中透著一股玩味。喦脫對此,眉頭下意識地擰起,一張平靜的臉也不由多了些陰鬱。

當劉皇帝叫來張德鈞,把清查內廷的差事交待下去後,喦脫的心情就已經沉下去了,二者之間的恩怨,讓他不得不當心。

以喦脫對張德鈞的瞭解,說不準這廝就在什麼地方就給自己挖個坑,設個套什麼的,而從他那異樣的眼神來看,自己的警惕顯然是正確的。

兩個大太監眼神的交流,目光的碰撞,還是讓劉皇帝察覺到了,也是眉毛一挑,叫住張德鈞:“等等!”

“官家還有何吩咐?”張德鈞回身問道。

劉皇帝指著喦脫,道:“你也跟著去,協助皇城司偵辦!”

“是!小的一定全力協助!”喦脫略感意外,但立刻積極應道。

而張德鈞見此,心下也不由暗沉,但沒有表現出來,也不敢反對,只能答應著。兩個大太監一起出殿,心情都不怎麼好,張德鈞是心驚劉皇帝板子敲打得沒有徵召,讓人惶恐,喦脫則是苦惱這些腌臢事難免牽扯到自己身上,尤其在張德鈞這隻老狗負責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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