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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至於此吧!”大概是覺得劉皇帝“動刀子”的說法有些嚴重了,劉d道:“鄉兵義勇本就是大漢軍隊的輔助與補充,如今只是對邊塞鄉勇加強建設,用以緩解日趨高昂的邊軍軍費,還是保證疆防安全,一舉兩得,大漢的兵制也並未更改呀!”
劉皇帝注意到劉d不解的眼神,稍微沉默了下,說:“開了這道口子,未來會如何發展,如何變化?將來會不會因為財政問題,進一步削減正兵?
在我看來,這就是在大漢的國防軍事長堤上鑿開一道口子,一個可能引發大漢兵制劇烈變革乃至崩潰的缺口。
輔助終究只是輔助,那些鄉兵義勇再是剽悍精壯,能代替朝廷在編正兵嗎?半農半兵的鄉勇,能與職業的軍隊相提並論嗎?
兵農合一,那是府兵制,沒有均田制,連歷史老路都會走得不安穩,不妥,實在不妥......”
聽劉皇帝之言,劉d眉頭也皺了皺,連續地看了他好幾眼,劉d的表情間也帶上了少許鬱悶,不解之色愈濃了。
此時的劉皇帝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固執,那憂患意識也過於強烈了,朝廷當下,不管是從財政還是從軍政上來說,都是該有所變化了,這一點連劉皇帝自己都清楚。
然而,那種過度的患得患失也實在令人不解,而傳達給旁人的,尤其是劉d這樣熟悉他的人,就覺得劉皇帝似乎特別焦慮。
劉皇帝的那套說辭,有說服力嗎?並沒有太多,那只是劉皇帝常縈於懷的一種顧慮罷了,顯得過度,顯得莫名,若不是他是劉皇帝,劉d早就駁斥回去了。
在劉d醞釀著如何掰扯此事而不會惹怒劉皇帝時,劉皇帝卻做出了反應:“此事暫時擱置,這等大事,也不是我們三人在這亭中閒談議論就能定下的,還需同中樞大臣們商討商討,群策群議,我也需要再考慮考慮......”
前不久,在瓊林苑中,也是在這水榭邊上,父子二人才就東北開發鞏固的百年大計做下了決定,那時候劉皇帝可是堅決得很,也沒有同大臣們商討的意思。
顯然,重點還在於那最後一句話,還要再考慮考慮。
“陛下,如欲減輕軍費糜耗,除了軍力之外,還有一條,或可省減!”見自己的提議劉皇帝仍舊沒有接受,當然也不算徹底拒絕,李繼隆猶豫了下,還是主動開口了。
“你說!”劉皇帝對女婿的態度依舊溫和。
李繼隆:“以山陽漠南為例,當地邊軍戍卒每年的軍需、補給,有三成來源於山陽當地,除了少數屯場,大多發於雲中。有大約五成從太原傳送,餘者甚至每年需從西京輸抵邊陲。
陛下也曾言,每年供饋邊軍,車馬糧草轉運所耗,就要佔據總體耗費的一大部分。從雲中出發向沿邊堡塞轉運軍需,所經路程,短則兩百里,長則上千裡,其中便損失了大量物資。至於從京城往邊地轉運,過程中的無謂損耗還要更加嚴重。
於邊地而言,軍需供給之耗費,除道路遙遠之外,也因交通不暢,還有人力不足,每到農忙時節,官府徵召民役輸送軍資,甚至需要把半大的少年組織起來參與運輸,以維持軍需輸送的同時,也讓每家每戶能夠保證勞作,不誤農時。
因此,臣以為,若能把軍需轉運過程中的損耗降低,那麼也是能省卻一大筆軍費......”
聽其言,劉皇帝依舊沒有表態,看著李繼隆沉吟幾許,方才道:“關於轉運損耗,朝廷不是沒有想過辦法,不管是增加車船畜力,還是修路開道,都進行過,但邊陲的交通條件現實如此,就是不如中原便利通達,大漢也太大了,也不可能做到如內地這般四通八達,一路順暢,有的轉運損費也是必要的,難以避免的!”
李繼隆:“朝廷過去,已於諸道州修建義倉官儲,以備不時之需,效果顯著。臣以為,可於沿邊關防要地,興建幾座軍倉,用以儲存糧草、米麵、軍械、被服等軍需,如此,既可備戰爭,平日裡也能更近地調派供給,做到及時省便!”
聽其言,劉皇帝卻搖了搖頭,道:“那興修這些軍需倉場之後,要將它們填充滿倉,仍舊需要從其他地方調運物資,這個過程中的轉運損耗,還是是不可避免的。如此,省卻的,便利的,也僅僅是邊陲軍需供給,其他地方向邊疆輸送......”
說道這兒,劉皇帝忽然頓住了,兩眼下意識地眯了下,略帶玩味地打量著李繼隆:“霸圖,你不會是在暗示我,對大漢的軍需供給體系,做整改吧!”
李繼隆微愣,搖了搖頭:“臣並無此意,只是就北疆當下的軍需轉運做此建言,若有疏漏不察之處,還請陛下恕罪!”
聽李繼隆這麼說,劉皇帝澹澹一笑,他覺得,這個女婿就是那個意思,因而,意味深長地道:“你是邊將,為軍情軍務做此考慮,想要改善,確是在本職之內,無可指摘,不過,安守本分還是很重要的。有些事情,有些問題,朝廷不是看不到,但朝廷自有綜合整體的考量!”
從劉皇帝話裡,李繼隆聽出了少許警告的意思,李繼隆身體一繃,趕忙起身拜道:“陛下教訓的是,是臣多嘴了!”
劉皇帝卻搖了搖頭,示意他坐下,自個兒則再度陷入了凝思。
朝廷對邊軍後勤的供給,為什麼要分批分部,搞得那麼複雜,其根本原因,還在於把邊軍的後勤牢牢地掌握在朝廷手中,也保證對軍隊的控制。
但也造成了一個問題,那就供給上的大量損耗,李繼隆的話是沒說錯的,這個過程中,有很多損耗都是無謂的,是可以避免的,只要採取一個就近調派的原則。
早年的時候,在大漢還沒有一統天下,國土還沒有擴張到如此廣闊之時,哪怕從京城調派軍需,也是足以支撐,並顯得沒有那麼地靡費。
但如今顯然不同了,在轉運上的損耗支出,以大漢的體量,都會肉疼的。就說西南的雲南、安南兩道,如果所有的軍需都從京城調撥,就根本不現實。
朝廷也是早就考慮到了這些,再加上兩次北伐、幾次對外擴張,早就對後勤供給做過大的調整,在靠近邊陲的道州進行物資屯儲中轉。
比如山陽一線的邊軍,到如今,就有半數的物資,是從太原調撥,實際由山陽道直接供應的,只佔一小部分。
但這些改變,於本質上,並沒有根本性的扭轉,因為太原的軍需倉儲,其中也有不少是從兩京中轉的。
歸根朔源,又得落到大漢的財稅轉運制度上了。早年,因為藩鎮割據,為了削平地方的山頭,集大權於中樞,劉皇帝曾對地方大動刀子,軍權、財權是動得最狠的。
從一開始不斷削減每年各地的留存錢糧稅收,從五成到三成,到兩成,到最後乾脆全部上繳,再有朝廷統一分配,進行統籌呼叫。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矯枉過正的問題,結果是朝廷牢牢地掌控了全國的財政大權,實現了對地方的控制,但同樣的,在那一進一出的過程中,大量無謂的損耗便產生了。
並且,地方留存全部上繳朝廷,也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不到兩年,就被廢棄,朝廷又開始放鬆限制,鬆脫繩索了。
到如今,地方每年財稅,能夠留存兩成進行地方建設、行政運轉以及日常開支,已經成為定製了。這還是朝廷稅收,全面轉入以銅錢計數的情況下。
當初,那是連糧食、絹帛、布匹都要如數上繳的,那個時候所產生的浪費,才是令人咋舌的,舉全國之力,供養一個開封城,就是那時的現狀。
但不論中樞與地方在財稅上的分配製度如何變化,對於軍需供給,卻始終沒有根本上的變化,哪怕到開寶十五年了,仍舊是由兵部主導,對全國的軍隊後勤,進行統籌的排程安排,有大量的糧食軍械,也確實是從兩京發出的。這是朝廷掌控軍隊最有力有效的辦法,尤其在邊軍規模龐大的情況下。
李繼隆的建言不是沒有道理,至少按照一個就近調派的原則,有些看起來比較冗費的做法是可以避免的。比如河北的軍糧,不用先輸送京城,再由京城發往太原,最後轉運到山陽,再派發各軍、戍堡,而是,可以直接從河北往太原,往山陽輸送。在其中,可改進的餘地很大。
至於於邊地興建軍需倉儲,首先在劉皇帝這裡,就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不說其他,當邊軍能夠就近支取糧食、軍械之時,倘若有一日生出什麼變故,造起反來,豈不是更加方便,只要攻破了那些倉場就能獲取叛亂軍需......
有鑑於此,劉皇帝是寧願供饋的過程中多謝損耗,也不願意放鬆管控。以山陽一線的邊軍為例,有云中、太原兩大後勤基地供給維持,就足夠了,不需要再多建其他軍倉。
這一場父子、翁婿之間的夜談,持了很久,幾乎到夜半時分,方才結束,酒喝了三壺,下酒菜也消滅了五盤,另外還賞足了湖光夜色。
從邊地轟轟烈烈展開的部族政策,到北疆的安全問題,引申到軍力、戍防,再到軍需供給、後勤體系。
驀然發現,自己的大漢帝國,似乎處處都是問題,彷佛哪裡都需要調整改革,以應對新時期下的發展,這讓劉皇帝鬱悶難解的同時,也不得不打起精神。
打天下難,守天下更難,劉皇帝是有了更加深徹的感觸,而越到太平時候,則越需要小心。畢竟,在太平時候,很多危險與矛盾,都是隱藏在那太平無波的水平面下,太過具備迷惑性,也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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