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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賊軍曾兩度來襲,都被你們擊退了,第二次,甚至斬獲了三百餘級?”歸德堡內,劉昉輕聲問鎮將武平。
這是一個正當壯年的低階軍官,長相很普通,比較顯眼的大概就是那一臉濃郁的長髯了,飄在胸前,給他增加了些許別樣的氣質。
趙王顯然是武平見過地位最高、身份最珍貴的人了,面對劉昉的問話,難免侷促,尤其劉昉的表情很嚴肅,更添幾分壓力。
因此,答話顯得磕磕絆絆的,不過,終究是說清楚了:“回大王,賊眾前後約有三千餘眾,意圖偷襲搶關,不過叛亂爆發後,末將被封關設阻,加強防禦,因而未被賊軍得逞。
賊軍裝備不整,刀兵不齊,又無攻堅器械,若是偷襲,或為其所趁,然堡內已有準備,居高臨下,弟兄們又拼死據敵,自然飲恨堡前!”
“你這堡內,似乎只有兩百戍卒常備,以一敵十五,不只能守住要塞,還能殺敗叛軍,很是不俗啊!”劉昉道:“榆林的叛匪,終究不是一般的亂民!”
劉昉話裡,隱隱帶著誇獎,武平感受到了,糙臉微紅,不過卻搖頭道:“第一次,只得據守,州里知道叛軍南下之後,指揮使又緊急增派了五百司兵、五百團練,再加上堡內外臨時武裝的義勇,合眾之力,方才殺敗賊軍!”
聽其言,劉昉上下打量了武平兩眼,道:“你倒是實誠!”
說著瞥向隨行而來的金州兵馬指揮使:“是這樣嗎?”
“回大王!正是!”
而武平愣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錯過了一個表功的機會,不過,或許正是這份老實,讓劉昉記在了心頭。
金州是統一之後,全國建置區劃改革中新設的一州,西接環、慶二州,東連延州,南臨鄜州,北邊則與榆林接壤,算是關內北部一要地。
在指揮使的眼色下,武平又恭敬道:“大王,末將等俘虜了數百叛賊,其中有幾名頭目,從彼等口中審得一些鹽州叛軍的情況”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劉昉吩咐道:“把人帶上來,我要親自詢問!”
“是!”
很快,兩名鹽州叛賊頭目被帶了上來,都是精壯的漢子,有股子兇悍之氣,不過身形看起來很是狼狽,其中一人還受了不輕的傷,傷口被粗魯地包紮著,當然,若非能提供一些情報,恐怕早就因傷暴斃了,官軍對於這等叛賊,是沒有任何同情的,死了還能多一個斬首之功。
看著二人,劉昉兩眼微眯,直接問道:“說說吧!”
“該說的我早就說了!”沒受傷的那人,雖然本能地懾於劉昉的威嚴,但表現得還挺硬氣:“我知道犯的是族誅的大罪,要殺就殺,何必折騰我等!”
“那便再說一遍!”聞言,劉昉笑了笑,語氣陡然轉厲:“既知是十惡大罪,為何還要犯?”
“說了能活命嗎?”
“那就要看伱說的,對我有沒有價值!”劉昉淡淡道。
以這頭目的眼力,自然不知劉昉的身份,但也看得出來,面前堂間唯一坐著的男人,身份不一般,至少比此前擊潰並俘虜審訊他們的官軍軍官要高很多。
“若是沒有,那麼就地正法!”劉昉又淡淡地補了一句。
一股壓力撲面而來,頭目猶豫了下,在劉昉的目光下顯得格外心虛,但終究是生的本能,佔據了上風,都不需盤問,開始自我發揮,將自己所知叛軍內情一一道來,比起武平的審問,要詳細得多。
據說他所言,他名叫王屾,漢人,祖籍劍南道漢州,二十多年前,隨父母被舉家遷至鹽州安家,不過經營不善,以致破產,後被袁恪收容,成為袁家莊的莊客,在經過忠誠考驗後,成為袁恪心腹,成為鳴沙費的頭目之一,鳴沙費犯下了大案要案,基本都參與其中,包括去年的黑汗使團案。
前者,鹽州知州劉訪被王玄真拿下後,跟著做賊心虛的袁恪一起逃亡,躲入黨項人中。其後,在武德司窮究猛探之下,眼見十餘載經營要被連根拔起,袁恪再也忍受不了,把心一橫,召集部屬,串連鹽州党項,舉起反旗。
袁恪在鹽州党項的關係經營得很牢靠,當地的党項部眾,也早就不穩,陰藏叛心,雙方一拍即合。當然,王屾也提到,關於造反的事,他是不認同的,只不過,與袁恪牽扯過深,又受脅迫,不得不從,當然這種騙鬼的話,劉昉就當沒聽過。
在鹽州掀起大亂之後,攻擊州城定邊未果,而鹽州的形勢也無更多發展的餘地,袁恪開始把目光投向其他道州。
這是他的狗頭軍師張洪給的建議,如果侷限在鹽州,那麼必然迎來朝廷的重點打擊,無異於坐以待斃,必需得把亂事擴大。
對此,袁恪很是認同,這也是王屾所屬叛軍南下的緣由。由袁恪的三弟袁真率領,打算走歸德道,湧入關內,挑撥叛亂,把戰火燒到鄜州、邠州乃至長安。
當然,想法是好的,結果嘛,在歸德堡碰了個頭破血流,兵敗垂成不說,連袁真都差點被抓。說到這兒的時候,王屾是滿腹怨言,抱怨袁恪用人唯親,那袁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根本不會打仗。當然,他本身也只有從匪劫掠的經驗,同樣不會行軍打仗。
把自己的出身,以及從鳴沙匪到叛亂以及被俘的“光輝履歷”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後,王屾就不作話了,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不過,劉昉要的,可是更為關鍵的資訊,想了想,道:“鹽州叛軍如今有多少人?”
“罪人等南下時,袁大將軍已擁眾數萬!”王屾道。
“什麼大將軍!袁賊!”一旁的金州指揮使惱了,頓時斥道。
王屾嚇了一跳,趕忙改口:“是!是袁賊!”
袁恪在舉叛之後,為名正言順,給自己封了一個大將軍,同時對部下也是大加封賞,各個都是將軍、指揮使。比如這王屾,就是龍驤將軍.
劉昉不在意這些顯得可笑小節,冷聲道:“數萬?是兩萬,三萬,還是五萬?”
王屾猶豫了下,道:“當有三萬多人吧!”
劉昉眉頭頓時聳起,對左右道:“看來鹽州的情況,比我們此前所知還要嚴峻得多啊!三萬多賊軍,整個鹽州才多少人?”
“大王,不能再放任叛軍了,否則,任其坐大,將更加難焦!”潘羅支有些性急,當即道。
劉昉抬手止住他:“不急,我自由計較!”
“大大王”聽到潘羅支那聲稱呼,王屾驚了下,張口結舌。
劉昉瞥了他一眼,道:“你目前所言,還不足以讓你免死!”
此言落,王屾沒答話,另外一名頭目,卻已經拖著虛弱的聲音道:“袁賊所擁叛軍,眼下或許更眾。袁賊除了派遣小人等南下,還四處派出使者,聯絡各地党項,同時,環州、慶州等地,也有發兵,同時,率眾劫掠各市鎮,逼迫當地百姓從賊”
“如此亂民之賊,不殺之,如何謝天下!”劉昉頭一次發火了,目光冷冽地盯著二人:“那些百姓,若不從賊,你們是如何處置的?”
“殺!”王屾低聲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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