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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火藥庫失事,延慶坊大火,皆賴巡檢司果斷出兵,動作迅速,方使火情及時得到控制,避免更多損失及傷亡!”

劉皇帝換了個姿態,慢悠悠地說道:“按理說,巡檢使張永德,勇於任事,敢於擔當,有濟難之功,該當予以褒獎。

不過,當夜他便向朕告罪,原因是,未得上命,擅自掉兵,有違朝制,朕也覺得是這樣。朝廷制定那麼多典章制度,就是為秩序井然,一舉一動,都有法可依,有例可行。規矩定了,就不是擺設,就該遵從。

關於此事,諸卿有何意見?”

眾臣在下,聽劉皇帝說出這麼一番話,都有些把不準劉皇帝的脈。都這種時候了,不會還要就此說事,拿張永德的過吧。

已經罷了一個兵部尚書,難道還要把張永德也給擼了,倘若這樣,那張永德此番,可算是得不償失了。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張永德,不過張永德倒顯得很平靜。

趙匡義近來不論是在御前,還是在朝廷內,表現都很積極,此時想了想,也主動開口:“陛下,事分輕重緩急,當危難之際,張巡檢不為個人得失,勇於擔責,救災救民,此為大義所在。

雖略有逾越之處,卻也事出有因,倘以此罪之,恐怕朝野難以心服,今後,臣工遇事,也將畏手畏腳,難免遲鈍,失時失效”

說到這兒,趙匡義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朝廷所定規矩,又不能不守。臣以為,此時可以特例看待,陛下可法外施恩,寬恕張巡檢逾越之舉。陛下金口一開,自可兩全其美!”

“這不失為一個解決辦法!”聽趙匡義這麼說,劉皇帝輕輕一笑,道:“不過,特事固然可以特辦,然此例一開,今後所有人都以此為藉口,假危急之名,先斬後奏,長此以往,那制度規矩,豈不形同虛設?”

話說到這個份上,如何不知,劉皇帝另有用意。也猜了,趙匡義直接拱手請示道:“陛下英明,恕臣愚鈍,還請陛下示下,教臣等一妥善辦法!”

趙匡義又故作謙虛了,以他的聰明智慧,怎麼可能想不出來,只是捧著劉皇帝罷了。劉皇帝也不兜圈子,嘴角微微上咧,說道:“此事可成,特例,但只此一例!”

“至於今後!另尋他法!”

說到這兒,劉皇帝突然瞧向近來日子十分不好過的開封府劉繼昌:“東京每年發生多少火情?”

聞問,劉繼昌不敢怠慢,立刻答道:“回陛下,據臣所查,東京每年各類走水,約有三百餘起。”

“有這麼多?”劉皇帝有些意外。

劉繼昌答道:“陛下,火情雖多,但都無法與此次火難相比!”

“朕是問你這嗎?”劉皇帝瞪了他一眼,道:“平日裡遇火,都是如何應對處置的?”

“回陛下!”劉繼昌硬著頭皮,答來:“根據乾祐年間所頒治安條例,府衙下設有救火隊,遇火情隨即出動,同時各里坊小吏,亦有監察,街巷之間,亦常備註水池,常備水缸,以備火情。因而,走水頗多,卻未釀成大的災難.”

劉繼昌這番話,又有些避重就輕了,東京每年那麼多起火,前前後後,損失財產,死傷人眾也實在不少,只是攤薄下來罷了。

這麼大的城市,出幾次火災,顯是很正常的。即便損失大些,苦的也是小民,甚至咎由自取,只以尋常記錄上報,也驚動不了劉皇帝。

對於這裡邊的門道,劉皇帝雖有所覺,倒也沒尋根究底,繼續為難劉繼昌,他目的並不在此。當然,對於他所提關於火情的治安條例,他此時倒也有了些意識。

接著劉繼昌的話,劉皇帝感慨道:“顯然,從朝廷到官府,過去並不是沒有警惕。只是,以此次之事看來,過去的條例,只適用於小火小災,尋常事務,遇此大火急情,便力有不足!”

“依朕的意思,在巡檢司框架下,單設一支隊伍,專門應對此類急情,不只是火災,就是洪災、雨災、暴亂,也可應時而出!”終於,劉皇帝說出他想法。

劉皇帝這番建議一提出,在場的大臣們別管心中究竟如何想,面上表現得卻極為到位,皆贊其英明,考慮得當。

大概是也有些膩了,劉皇帝覺得這樣的反應頗為無趣,嘆了口氣:“也只有經歷了這等刻骨銘心之痛,方能有所反思,尋求改變。吃一塹,長一智,延慶坊死難了那麼多士民百姓,哪怕為了給他們一個交代,也得有所措施,以免禍事重演。這是用性命換來的教訓啊!”

“陛下憂國憂民之心,臣等欽佩不已!”王著這一回搶先開口,繼續對劉皇帝唱讚歌。一旁的趙匡義方欲張嘴,瞥了他一眼,生生地嚥下。

“陛下的建議甚好,完全可以加強朝廷在此類突發事件的應對!”劉暘也起身,鄭重地說道。

看著劉暘,劉皇帝道:“人數,暫且定為一千人,具體條制與組織細則,就由你與眾大臣以及樞密院、巡檢司共同擬定,看看效果!”

“是!”

“遵命!”

“你們都退下吧!太子留下!”劉皇帝是越發感到精力不濟了,只議了這麼一會兒,便有些疲憊,姿態垮了下來,衝眾人擺了擺手。

眾臣魚貫而出,崇政殿內迅速安靜了下來,劉皇帝微微倚靠在御案邊,撐著腦袋,默不作聲。劉暘見狀,輕聲喚了句:“爹!”

劉皇帝揉了揉額頭,看著他:“坐!”

待劉暘坐定,劉皇帝方才緩緩道:“伱記住,所謂制度與規矩,只是用來約束臣下與百姓的,作為君主,可以嚴於律己,卻不能徹底困於其中,凡事且看利弊如何!”

劉暘微愣,旋即有些鄭重地道:“是,兒記住了!”

也不管劉暘是否聽進去了,他本身只是有感而發罷了。坐起身,換了個姿態,輕嘆道:“那韓德讓在東京已經都留許久了吧!”

劉暘頷首:“已然二十日過去了!”

劉皇帝悠悠道:“你可知,他們的來意?”

“據理藩使蕭思溫彙報,他們此來,是欲向大漢稱臣求和,恢復兩國邦交往來,意圖與大漢永結友好,不復衝突!”劉暘想起幾日前蕭思溫彙報,緩緩答來。

“看來,他們在漠北,是有些熬不住了啊!”劉皇帝笑了笑,而後冷冷道:“只是,党項之禍,就在眼前。朝廷花費了二十餘年時間,都沒能感化他們,何況契丹?這不遠數千裡南來,不過是對大漢有所求罷了,說什麼永與為好,豈可輕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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