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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勝之後,自然少不了追亡逐北,擴大戰果,這是屬於勝利者的福利。只不過追擊過程中,多了些波折,但最終的戰果很大,勝利很輝煌,幾乎可以宣告第二次ysl東征圖謀的失敗了。

決戰前逾十六萬人的ysl東征軍,在戰爭廝殺以及後續的追擊中,損失過半。餘者,主要逃往兩個方向,一個是各地聖戰者最初的聚集處,阿莫勒城,約有兩萬多人,順著裡海南岸,逃到希爾卡尼亞地區的戈爾甘城方得喘息。

另外一個方向,就是裡海東南方向的呼羅珊地區了,這波人以伽色尼軍為主,也是安西三國聯軍主要的追擊消滅物件,可謂是窮追猛打。

而不那麼讓人滿意的是,在這個追擊的過程中,不斷有伽色尼王朝的將領將沿途的潰卒組織起來,抵抗、撤退,馬哈茂德雖走,但他的傳令兵卻來回奔走於撤退路線上,傳達蘇丹軍令,集結,止亂,抗敵。

一潰百里,固然很狼狽,但等馬哈茂德撤到呼羅珊首府圖斯城(馬什哈德)時,收攏的敗卒及原城池守軍加起來,可供其呼叫的兵力已然攀至三萬餘人。

呼羅珊,在中國歷史資料的記載中,都是個出現頻率不低的詞彙,地處伊朗高原東北部、裡海東南,是一片連線著西亞與中亞的戰略要地、富庶之所,也早早地便被崛起的伽色尼王朝所吞併。圖斯城,則是ysl教什葉派朝覲的聖地。

追擊的漢軍兵叩圖斯城時,在連日的激戰與追擊之中,也早已是筋疲力竭,全靠一口氣支撐著。因此,對圖斯城,也只能勉強地進行一場象徵性的攻擊便撤退了,甚至於,守軍還在馬哈茂德的命令下,出城反擊,讓安西漢軍遭受了一場死傷數百的敗績。

大戰之後,自有一段沉寂,實際兵力超過二十萬的ysl東征軍,最終能夠活著脫離戰場的,不足七萬人,餘者,不是被殺,就是被俘,抑或是失蹤。

而相比於下面將士們為擊垮ysl聯軍而感到興奮與自得,理所應當地享受著來自三王的犒賞與繳獲的戰利品,安西三國的上層們,卻很難真正高興起來,喜悅的笑容背後,多少掩飾著一些苦澀。

這場戰役是一場大勝,這是毋庸置疑的,並且從結果來看,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值得稱道讚歎的赫赫武功。但同樣的,作為這場戰役的勝利者,獲得勝利的代價也是極其昂貴的。

物資、國力的損耗就不提了,世上再沒有比打仗更費錢、費力的事情了。真正讓三國感到肉痛的,還得是軍事力量的損失。

那些僕屬軍隊的傷亡就不提了,鏖戰之際,他們是最早動搖,並且被瘋狂的聖戰者們給打崩潰了,死傷無算,甚至一度影響到戰爭全域性。

而三國漢族力量的損失,可就有些傷元氣了,前前後後加起來,直接戰亡者就有上萬,很多都是在短兵相接的過程中,被msl以命搏命的方式給拼殺掉了。

可以肯定說,這麼大的傷亡,自劉旻討滅黑汗之後,在面對ysl文明的大小戰爭中,還從來沒有一場,似此次這般嚴重。三國漢族一共才多少人,漢軍精銳又才多少,ysl世界又有多少人,這樣大消耗的仗,三國能打得起幾場?

三國之中,自然以北廷國的損失最大,海東地區的經營付諸流水,msl大動亂,明城幾乎毀於戰火,北廷國下屬的海東漢族兵馬,折了七成。

而陣亡的一萬多漢軍,幾乎一半都出自北廷國,傷筋動骨,痛徹心扉,而這樣的結果,是北廷王劉文共以及他的將士們所不能接受的。

因此,即便劉旻在後續分享俘虜與戰利品的過程中,給了極大的補償,劉文共的臉上也看不見一絲喜悅,甚至在慶功宴上大哭一場,所有人都知道,他哭的自然是其弟劉文濤以及數千北廷漢軍的死難。

當然,劉旻早已是心志如鋼,堅如鐵石,雖有歉然,但並不會為戰略決策的問題向劉文共致歉什麼的。而這一場痛哭,也把安西、北廷二國之間那種“親密無間”的關係假象給戳破了,也促使劉文共在戰爭結束後徹底改變了北廷國的發展戰略。

而在戰爭結束之前,作為三國統帥的劉旻,也還顧不上內部的那些不和諧。戰端既起,大戰得勝,又反攻入呼羅珊地區,對劉旻來說,放棄戰爭已不在他考慮之內。

繼續戰爭成了他唯一的選擇,而敗退到圖斯城的馬哈茂德,依舊是他的第一狩獵目標。不過,在此之前,補充兵力、輜重,休整恢復,是必須要花時間做的事情,這也就進入到本次“漢伊之戰”的第二階段:相持。

事實上,在雍熙11-12年冬春之際,雙方都在舔舐傷口,恢復精力,就像兩隻受傷的猛獸,雖然短暫擺脫開了,但隨時可能再撕咬在一起。

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三國聯軍要自如一些,他們深刻地貫徹著“因糧於敵”的策略,毫無負擔地在呼羅珊地區進行著燒殺搶掠。而伽色尼軍這邊,則要負擔則要重得多,一方面要應對漢騎的遊擊搶掠,一方面還有守城,還要補充實力以應對下次大戰,顯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而從相持階段開始,戰爭實則已經演變成伽色尼王朝單挑安西三國聯軍了,其餘ysl勢力,一時間可沒法再給伽色尼提供多少有效臂助,雖然仍有聖戰者東來,但真正能造成威脅的,也只有逃到戈爾甘地區再度集結的那支東征軍。但與馬哈茂德在圖斯城的火熱與有序,戈爾甘混亂的局勢、內部的掣肘,又使其對漢人的威脅很難有實質的作為。

雍熙十二年二月,在經過一個不算短暫的休整期後,漢伊之間,再起兵戈。安西王劉旻又徵調了十五萬各路軍隊,浩浩蕩蕩南下,目標直指圖斯城。

而這一回,漢軍這邊唱主戲的人也變成了安西、康居二國,至於在明城會戰中傷亡慘重的北廷軍隊,只能打打輔助了,二王都能理解。

而北廷王劉文共,也不是當逃兵的人,最基本的擔當還是有的,屬於漢族的尊嚴,屬於漢軍的榮耀,也必須要維護。當然,說這些都比較虛,根本原因還在於,前次損失太大,需要找補回來,而呼羅珊地區可比海東要富裕多了,此前的劫掠之中,北廷軍隊尤其積極。

同時,十五萬軍隊的成色也大不如前了,有接近十萬人都是僕從軍,其中不乏就地組建、轉化的炮灰。經明城一戰,漢軍高層也基本都收起傲慢之心,至少對漢軍巨大傷亡這種事情,提高了警惕。野戰也就罷了,城戰,還得靠河中、波斯、阿拉伯的這些炮灰來,正好消耗一番,減輕不穩定因素,以方便掌控。

彼時的圖廝城,在蘇丹馬哈茂德的調措之下,正規軍也攀至六萬餘人,稍加動員一番,也能搞出十萬大軍來。當然了,其組織度與戰鬥力,比之前,也是不可同日而語,像明城會戰那等烈度的戰役,短時間內是扛不住的了。

另一方面,伽色尼軍需要顧忌的地方也更多,這是守方天然的劣勢,因此,在圖城之戰的前中後期,伽色尼方能做的,並不多,以守為主,堅壁清野,堅守城池,聯絡援兵,同時遣偏師精騎北上,到三國聯軍背後去點火,以分散漢軍注意,減輕圖斯城正面戰場的壓力。

需要提一嘴的是,整個漢伊之戰的過程中,至少安西國境內是一直不穩定的,海東地區就不提了,堪稱糜爛,而河中地區,各種叛亂、動亂是層出不窮。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此前安西三國國內的穩定,都建立在漢軍的強大,以及對內嚴密的控制、鎮壓上,當主力大軍、甚至大部分僕屬軍隊都投入到對外作戰之後,內部的騷動也就可以理解了。

當然,勝利往往是能壓制住諸多矛盾的,在三國聯軍取得明城會戰的完勝之後,後方立安,至少那種層出不窮的叛亂少了很多,敵對分子也不是不動腦子,造亂完全不分時候。

來自伽色尼軍以及聖戰者們的鼓動、挑唆,對部分飽受“宗教壓迫”的河中人來說,還是有促亂作用的,對漢軍作戰也的確能造成一定不利影響,但終究有限。

畢竟漢軍作戰,在短時間內,對後勤供應的依賴並沒有想象中的大,以戰養戰的法子,只要還有東西可搶,還有糧草被服可掠,那就都能驅動漢軍這架戰車繼續前進。

在圖斯城,漢伊大戰又一場血戰爆發了,這座歷史底蘊深厚、宗教氛圍濃烈的城市,不可避免地化為一座血肉磨坊,而流盡的,卻是當下以及曾經信仰安拉的msl們。

攻守易形,就和明城攻防戰一般,圖斯城上下的廝殺,也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月。作為伽色尼的蘇丹,馬哈茂德做了一個很冒險的舉動,他留在了城內,用這種辦法,激勵伽色尼的將士,號召信徒們團結,共同抵禦漢人的侵略。

效果是顯著的,在馬哈茂德親自督戰之下,圖斯城的守軍爆發出了不俗的戰力與意志力,與攻城的“漢軍”進行激戰,至於傷亡什麼的,戰爭期間,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圖斯城守軍打得辛苦,三國聯軍攻得也很困難,在試探出圖斯城的防禦強度之後,劉旻三王更不敢將寶貴的漢族軍隊用在攻城上了,而僅靠炮灰,也很難拿下城池,至少圖斯這樣的大城,不是那麼容易攻克的。

促成戰局變化的因素,沒有出現在圖斯城戰場,而是爆發在距離戰場兩千裡外的紀渾河上游地區。一支兩萬人的伽色尼軍隊,從其北部重鎮巴里黑出擊,跨過紀渾河,突襲沿河的漢軍堡寨、據點,不過十五日的時間,紀渾河北岸的耳城、越城以及赤城都先後陷落,甚至連咽喉關口鐵門關都被攻克。

而這一片紀渾河地區,屬於康居國的地盤,但此地失守,威脅的可不只是康居國。赤城、鐵門關以北,乃是佉沙城,再往北就是中亞重鎮薩末鞬,這可是七河流域、絲綢之路上的核心交通線。

若是薩末鞬被攻克,那麼安西三國的勢力就相當於被從腰桿上砍斷,這可是要命的威脅。因此,當紀渾河方向的戰報傳到圖斯城前線後,自劉旻以下諸多三國高層,都清楚地意識到,圖斯城是拿不下來了,呼羅珊的仗也不能繼續打下去了。

一場撤退的仗隨之開始,首先是康居王劉曄率本國軍隊東歸,馳援佉沙城,然後是整個聯軍的後撤。圖斯城內伽色尼軍明顯察覺到了漢軍異動,馬哈茂德還遣軍出城追擊,只不過在劉旻等人從容有序的指揮下,沒能討得便宜,反而中了幾次伏擊,損失不小,再不敢追。

在撤離之前,劉旻命人,將呼羅珊北部地區給犁了一遍,方才撤回海東,順帶著派兵西進,把戈爾甘城給拿下了,把這一場來自西亞阿拉伯聖戰者們的熱情徹底澆滅,同時將觸手深入到裡海南岸。

康居王劉曄率軍,在經過一段辛苦的回師之後,終於當年夏季趕回國內,在佉沙城陷落之前。伽色尼軍溜得很快,並不與劉曄軍激戰。

原本,溜了也就溜了,在前後近一年的戰事中,康居國軍上下也都很疲憊,但敵軍意圖藉助夏季炎熱的掩護,佔著紀渾河北部灣區不走,這就徹底激怒了劉曄。

於是,短暫的休整之後,劉曄提兵南下,收復失地,隨著北岸三城及諸據點的陸續恢復,隨著最後一名北犯的伽色尼軍被射殺於紀渾河中,也宣告著這第五次漢伊之戰的結束。

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其影響是深刻而重大的,諸國領土上的變化並不算大,但奠定了一箇中、西亞地區的全新格局,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說影響了整個大食地區的歷史發展。

東征軍損失無算,聖戰狂潮被生生打停,伽色尼王朝也是受創慘重,但它用事實證明了,一個上升期的王朝,不是那麼好對付。

而經過這麼一場戰爭,伽色尼國至少徹底坐穩了其“扛把子”的地位,馬哈茂德英雄、英主之名也得以在ysl世界廣泛流傳,至少,他是第一個能與兇殘的漢人有來有回的大食王公。

當然,此戰的代價也是沉重的,其需要至少十年的時間來恢復,這將大大影響其發展程序。

與之相比,安西三國挫敗了ysl又一次捲土重來的陰謀,取得了一個個驕人的戰績,並從呼羅珊地區搜刮了大筆財富,重創伽色尼王朝,極大地削弱其戰爭潛力。

但本身的傷亡,尤其是作為根基的漢族軍事力量,遭遇了封國以來最嚴重的損失,這是很影響統治力的事情,不能等閒視之。這一仗,也讓三國高層收起了那種並不明顯但根植於骨子的傲慢與狂妄,至少真正意識到,那些大食人、ysl人,不全是任其宰割的綿羊。

而於三國影響意義最為深遠的是,也正是從本次大戰開始,三國那種自“安西都督府時代”延續下來的親密無間的關係,開始清晰起來,三國之間,在政治、軍事上開始越發獨立起來。

三國高層,第一次真正地對各自未來發展進行深徹認真的思考,而不是一味地侷限於“西征擴張”這樣近乎於政治正確的戰略框架下。

事實上,從世祖皇帝分封伊始,三國之間就有核心利益上的不同乃至衝突,而核心利益上的分歧,也註定了他們在戰略發展上的分歧。

過去因為血脈關係、歷史淵源以及ysl勢力的威脅,三國不得不囫圇著、湊合著過日子,但“五次大戰”之後,湊合顯然是不可行的了。而後續十來年間,三國在確實在戰略發展上,各自為政了。

北廷國徹底從河中地區退了出來,專心經營國內,向北發展的同時,積極地與帝國溝通,加強各方面的聯絡。

安西國這邊,劉旻也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他將都城從碎葉遷到了河中城(原薩曼王朝首都蒲花羅,今布哈拉)。畢竟當時的安西國,已是一個橫跨七河流域、地涉數千裡的中亞大國,碎葉這個王城,居於東陲,雖然條件很多,但也的確不適合作為新安西國的都城。

遷都之後,劉旻沉下心來,繼續著他的改革發展,與安西臣僚們對國家做著一些深刻而紮實的規劃,對ysl世界的征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苦修內功的同時,擴張的基本國策也不能放下,還是那一點,拼自然發展,安西很難單挑整個ysl世界,只不過,劉旻將重點經營方向放在了裡海沿岸以及西南的波斯地區。

至於康居王劉曄,他對六哥劉旻本就有意見,兄弟倆打夥過日子,是面和心不和,矛盾重重,徹底分家之後,反倒親近了許多。

背靠安西與大漢,劉曄集康居之力,重點經營“阿富汗”地區,全力與伽色尼爭奪紀渾河上游及其北部地區。同樣是面對這兩國,但兩國各自為戰之後,伽色尼王朝面臨的壓力卻而不減反增。

而於闐國的滅亡,也正是劉曄在與伽色尼王朝相爭的過程中,順手而為的事情。劉曄永遠記得,當年被皇帝二哥強行叫停的事情,因此,在太宗皇帝駕崩之後,就已經蠢蠢欲動了。

真正付諸於行動,則在於于闐先王尉遲寶相薨逝,以及西線壓力的減輕(馬哈茂德又南征印度找自信去了)。至於中央帝國的態度,不管是此前的康宗劉文澎,還是當下劉文濟,劉曄這個皇叔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態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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