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眾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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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少虞點點頭，隨後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沉默的看著外頭紛揚的雪，又陷入了低沉的情緒中，杜景宜就這麼靜靜的陪著。

直到泰哥兒的出現，打破了這僵局。

“父親，母親。”

明明是小小的一團人兒，但看著卻一日賽一日的大了起來。

自打入了冬後，他的衣服也跟著換了一水兒新的，因為身份的緣故，所以他的衣衫中間的團紋大多繡的是麒麟，讓人看了就覺得威嚴。

倒是今天，穿的是個繡寶瓶葫蘆纏枝合歡花的，看上去更符合他的年紀些。

他如今也是快三歲的人了，整個人的話就變得流暢了不少，如今不但能聽懂大人的意思，還能說的明白自己要表達的，一下子就感覺從孩童長大一般，所以杜景宜見著他的時候，也是親暱的就拉他到身邊坐下，隨後問了一句。

“怎麼不午睡啊？”

“兒子不困。”

泰哥兒乖巧的看著自家父親還是一副沉默不語的樣子，隨後就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兒包裹很仔細的東西就遞了過去，甜甜的笑著說道。

“糖糕，父親吃。”

糖糕，是金陵城的一種小吃，自泰哥兒在街上吃過一次後，就經常吵嚷著要吃，於是丹若就主動的去學著做了，所以泰哥兒想吃的時候就能吃到。

只不過為著他的牙好，每次吃都有限制。

所以今日這一塊是泰哥兒特意省下來給自家父親拿過來的，顧少虞知道他的心意，摸了摸泰哥兒的頭，頗為欣慰。

“這些日子冷，就不帶你們兄弟在外頭折騰了，明日開始自己在房中每日練上半刻的蹲步，明白嗎？”

“明白！”

泰哥兒小手還捧著那糖糕，眼神亮晶晶的，看得顧少虞心裡頭有了些波動，隨手就拿起一塊塞到嘴巴里，微甜，不膩，味道卻是不錯。

靜靜的吃完那塊糖糕後，顧少虞才對杜景宜說道。

“眾祭之日，讓你這丫頭多做些糖糕吧，羅原愛吃甜糯的東西，我給他帶些過去。”

“好。”

看著是平淡之語，可杜景宜也知道只怕從此後糖糕都不會是上桌的東西了。

外頭的風雪漸大，卻不似北方的長久，通常是下一會兒停一會兒的，想要堆積如山，倒是也難。

原本還想著這雪日送葬，會不會有些太過淒涼，誰知三日後的眾祭之日天卻放了晴。

只不過冬日的太陽總歸是沒什麼溫度的，所以顧家此刻的陵園之中也是低沉的氣氛。

經過修整，顧家的陵園已經恢復如初，甚至比從前更為規整和恢弘，看得出來工匠們也都是用了心的，不僅僅是為了顧家的這樁生意，更是因為對顧老元帥等人的崇敬。

顧少虞今日衣冠素戴的來了，站在最前面，孤身一人。

杜景宜則是同幾位伯母和嬸嬸們站在了第二排，而身後還跟著顧家其他人，只不過孩子們還小，所以統統留在了家中，特別請了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一起過去幫忙照看，有他們在，多少能安心些。

陵園之中，放眼望去盡是素白。

而面前則是放了一排的棺槨，都在旁邊重新挖好了葬坑。

棺槨是難得一見的沉水木，哪怕只剩骸骨，也還是照樣規整的放進去，而後安葬。

在顧少虞的兄長們旁邊，另起了一座新墳。

這裡埋葬的就是羅原，他的棺木在送來這裡之前已經在大營中進行了祭奠，因此送來的時候已經釘死了。

虎賁軍的兄弟有一個算一個，如今都紅了眼眶。

十二副將，每一個都是跟著顧少虞風裡來雨裡去的，如今就這麼少了一個，不是生生的剜心是什麼。

顧少虞的胡茬和眼下的烏青，似乎在訴說著過去的這些日子，他也是難以安枕入眠。

這與祖父顧老元帥他們的去世有些不同，那時候更多的是親人驟然離世的痛楚，可現在羅原的死還多了許多的愧疚和自責。

若是他能早些發現那匡玉君，是不是羅原就不用死？

這樣的問題一直縈繞在顧少虞的心裡頭，直到此刻羅原要下葬了，他也還是一樣的沒想明白。

“吉時已到，將軍，落棺蓋土吧。”

風水先生的話將顧少虞的思緒拉了回來，再看向這一排墓碑之時，有種悵然若失之感。

“嗯，落吧。”

“是。”

顧少虞親自鏟了一剷土，依次蓋在了祖父等人的棺槨上，而後那些負責填埋的守陵人就開始了，一鏟接一鏟，直等到所有的棺槨都安放完後，那風水先生才命人放了炮。

看著這一片蒼涼，顧少虞想起了當年之事。

以祖父的功績和地位，本該好好的選一塊單獨的風水寶地，做上些墓道設定的，可祖母卻力排眾議，只選了一口棺木，就送了夫君上路。

那時候，顧筱琅還小，見到這種場面的時候，還多嘴問了一句。

“為何祖父下葬的如此簡單？”

可顧老夫人卻回答了一句。

“人死燈滅，魂古長青就好，至於那些陪葬身後之物，只會讓有心之人生了妄動心思，祖母不想你祖父去世了還要被人惦記著挖墳掘墓的，所以簡單些就好。”

念想是好的，只可惜還是沒能實現。

顧少虞對著祖父的墓碑輕聲嘆了口氣，而這聲音也被震天響的炮仗給掩蓋住了，隨著炮仗的炸裂，眾祭才算結束，因為是再次入土，所以顧家人只需守孝三日，遵個古禮就好。

因為之前的事，顧家陵園的守陵之人統統都被撤換亦或者是問罪，如今在這裡的百餘人，用的全是因傷而退的虎賁軍，他們中有些是無親無故的，所以即便是離了虎賁軍也沒有去處，所以顧少虞在問過他們的意願後，就將他們都留在了這裡。

他們為顧家而傷，顧家也應該照看他們的下半輩子才是。

至於那些不願意的，也是按著十倍的遣返金送到他們手裡，隨後又安排陸續的回老家。

還有已經同羅原一樣去世的，只能是將他們的骨灰和撫卹金一併送回原籍，十倍之數，同樣是顧家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