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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披著細紗,渾身微微散發出淡藍色光芒的小精靈小心的託舉著長頸玻璃瓶,向托盤中的高腳勃艮第杯裡注入鮮紅色的飲料。
馬修·卡倫鼻翼微動,嗅到了一股迷人的芬芳。
十二歲處子之血,月下貴族饗客的美味。
這位九有學院的大一新生拘謹的坐在椅子上,雙手託著玻璃杯,竭力向自己的堂兄展示卡倫家族應有的優雅與高貴。
他的對面,弗裡德曼爵士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那位堂弟舉止間的敏感。
幾隻巴掌大小、身著淡藍色衣裙的小精靈正輕柔的托起他的一個手臂,其中一個小精靈舉著溫熱的毛巾輕巧的給他拭著手上殘留的果汁。
而他的另一隻手則緩慢翻動著書桌上的一本黑色經典。
一句話不經意映入他的眼簾。
“……你們是地上的鹽,鹽若失了味,可用什麼使它再鹹呢?它再毫無用處,只好拋在外邊,任人踐踏吧了。”
“毫無用處。”這位阿爾法學院的大佬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幾個字。
在馬修到訪之前,弗裡德曼爵士正在想著一樁煩心事。
阿瑟·內斯那個蠢貨在幾個大一新生手下栽跟頭的事情已經傳遍學校了。他的老對手們忙不迭的給那幾個新生送去邀請函,等著看笑話。
怎樣淡化這件事情,著實讓人煩惱。
當然,阿瑟那個蠢貨應該是經過別人指點,正在盡力拔高那幾個新生的身份。
只不過看上去結果並不是非常令人滿意。
弗裡德曼爵士嘆口氣,重重合上手中的《聖經》。
“下個月就是第一大學校獵會舉辦月了,你有沒有什麼打算。”爵士抬起眼皮,看著自己的堂弟。
馬修剛剛把酒杯端到嘴邊,聽到爵士問話,立刻又放下杯子。
“我打算自己組建一支獵隊,參加校獵會上的新生大賽。”年輕的吸血鬼遲疑了一下,補充道:“如果堂兄有什麼其他安排,我會聽從安排的。”
“沒有必要。相信你在新生獵會上能取得不錯的成績。”弗裡德曼爵士的聲音清亮,咬字很清晰,語速並不快:“現在月下貴族中很少有你這麼有幹勁兒的年輕人了……我不由想起巴德明頓那次獵會,當時與我們一同參與狩獵的阿瑟·內斯閣下,他與你一般年紀,雖然是個短生種,卻有許多月下貴族都不具備的冒險精神……記得當時你與他相談甚歡啊。”
說著,他讚許的對馬修點了點頭。
馬修挺著腰坐在椅子上,雙手很自然的放在扶手上,鎮靜的看向對面那雙湛藍色的眸子:“那時我已經接到第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當時阿瑟·內斯閣下談到第一大學招生的種種要求,我對此很有興趣。奧布雷恩家族的亞當閣下也在旁邊。”
“哦?”弗裡德曼很有興趣的揚了揚手,幾隻侍立在不遠處半空中的小精靈輕巧的託著果盤飛到兩人面前:“是亞當·卡萊爾·奧布萊恩閣下嗎?我記得幾位老師提到過這位年輕人,都說他有良好的符籙天賦呢。”
“是的,亞當閣下也是今年入校,他完全繼承了他的母族卡萊爾家族悠久厚重的沉澱,擁有高超的符文天賦,相信即便是崑崙的道長見到也會非常驚喜的。”馬修雙手託著輕薄的玻璃酒杯,很是恭謹的回答道。
“提到崑崙,我記得今年有個新生似乎傳承了這座聖地的一些技藝。似乎現在很有些名氣的樣子。”弗裡德曼有些漫不經心的撫弄著手中的酒杯,眼睛盯著微微搖曳的紅色汁液,不知在想些什麼。
“您是指鄭清嗎?”馬修心底微澀,連自己的堂兄都知道那個傢伙了。
但他隨即振奮起精神,身子愈發挺的筆直:“他是我的同班,在我看來,他在符籙這些方面的確擁有不錯的基礎……據說他因此獲得了幾份邀請函。”
“哦!”弗裡德曼輕微的點著頭:“是了,我也聽說了。”
“但是這並不能掩蓋他剛入學就違反了九條校規的事實。”馬修似乎有些可惜的嘆道:“九有學院上學期末開始整頓校風學風,我這位可憐的同學恰好撞在槍口上,被校工委安排了一個學期的臨鍾湖夜間巡邏。”
“哦?”弗裡德曼似乎很感興趣的抬起頭,饒有興趣的問:“我記得上個學期九有學院處理了三件違反校規的事情,其中有一件校內決鬥的學員被開除學籍了……當然那次事件相比來說要嚴重的多,畢竟決鬥中一位擁有古老血脈的傳人受了重傷。”
“鄭清的處置要輕一些,畢竟他們沒有對著自己的同學抽出自己的法書。”馬修很小心的吁了一口氣,繼而臉上又露出一副擔憂的模樣:“我聽說阿瑟·內斯閣下也在那場衝突中,他沒有關係吧。”
“不要緊,”弗裡德曼爵士安慰道:“阿爾法學院對於自己的學生一向是愛護有加的,更何況是我們的學員受到了傷害……那幾個新生的確應該感謝阿瑟閣下,如果不是他拒絕繼續追訴的權利,想來學生仲裁委員會一定會給他們一張紅色的通知書。”
“是啊,對於這種傷害同校學生的行為,我們必須嚴厲制止。”馬修很高興自己與弗裡德曼的意見達成一致,他低下頭呷了一口紅色的飲料,看到自己的雙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能夠與月下議會未來的上議員在某些意見上達成一致,還獲得他的肯定,馬修覺得自己的驕傲又回來了。
這比那些邀請函的意義重大多了!
年輕的吸血鬼心底暗自得意。
不知不覺,窗外的太陽向西偏的很厲害了。
弗裡德曼爵士重新拿起手中的書,向側面靠了靠,同時充滿歉意的看向馬修:“這間屋子的窗戶有些靠邊,所以太陽下山這段時間光線不是很好,希望沒有影響到你。”
馬修立刻有些拘謹的站起身,很有禮貌的點頭道:“打擾您這麼久,我已經很不安了,如果沒有別的吩咐,那麼請允許我提出告辭。”
爵士也站起身,將手中的書放在紅色的大書桌上,安慰道:“沒關係,就像我預期的一樣,與您談話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我收穫很多。”
屋外的年輕僕人似乎收到訊息,及時的出現在休息室門口,手裡架著馬修的黑色外套。
馬修在僕人僵硬的服侍下穿好衣服,重新給爵士施禮,然後在僕人的引導下退出這間寬敞的休息室。
“我希望你下次過來不要這麼拘束,把這裡當做卡倫古堡就行……我們身體裡流淌著一樣的原血,這間休息室是我的,自然也是你的。”
臨走前,弗裡德曼爵士溫和的看著自己的堂弟,語氣中充滿鼓勵:
“以後想看書、做實驗、開爬梯,就用這間休息室就好。”
這讓年輕的大一新生感激涕零。
直到走出弗裡德曼的房間,他才想起自己來找堂兄的原因。
不過,當他想起自己竟然與堂兄在某些意見上達成一致的成就感時,忽然覺得自己並不需要什麼指點了。
我是一個高貴的血族,並不需要那些巫師們的認可。
馬修揣著莫名的驕傲感,邁著端莊的步伐,拐進通往學府的走廊。
送走客人,弗裡德曼緩步來到自己的陽臺,眯著眼看向柔和的夕陽。
“如果那個九有學院的年輕人在巡邏的時候處理了一兩隻亂闖的野妖……想必,名氣會更大一些吧。”爵士似乎在自言自語。
每年總有那麼幾隻幸運而又可憐的野妖在第一大學的校園裡放肆。
也總有那麼幾個倒黴鬼被這些野妖襲擊。
所以說,巫師與妖物之間的仇恨不是沒有道理啊,爵士搖著頭,微微感嘆著。
“是的,主人。”那個鬈髮灰眸的年輕人微微欠了欠身子,機械的說道:“二十年前,曾經有一隻野仸竄進第一大學;校志中記錄,當年因此喪命的大一新生有兩個,分屬阿爾法學院與九有學院。”
“可憐的孩子。”弗裡德曼爵士傷感的轉回屋內,接過男僕手裡捧著的書籍,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裡。
一隻野妖,抓住了,那麼鄭清的名氣更大了,之前阿瑟·內斯與他的衝突會更加淡化,自己的名譽應該不會受損了;抓不住,野妖可不會活捉巫師,那麼一個受傷或者死掉的學員,應該會讓學校混亂很久。
到時候,還有誰記得可憐的內斯閣下呢。
“他愛我們,用自己的血使我們脫離罪惡。”弗裡德曼爵士翻開手中的聖經,很是滿意自己完美的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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