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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銜尾蛇獵隊結束第一次全體會議,眾人走出約塔餐廳的時候,安德魯·泰勒仍舊對自家獵隊右弼那番出神入化的占卜能力念念不忘。
“真的太厲害了!”泰勒家的小少爺走在步行街上,一邊東張西望,一邊碎碎的唸叨著,誇讚琥珀的占卜技巧:“……這種水平的卜算能力,我也只在……莊園舉行的年祭的時候,在那些牙齒都快掉光的老頭子身上看到過。”
琥珀安靜的走在他身邊,微微耷拉著眼皮,似睡非睡。
朱利安與歐米伽則略微落後前面兩人半步。
“……你是有什麼特殊的視野嗎?比如目擊者、觀察者或者先知?這種天賦真的非常罕見啊……為什麼沒來阿爾法學院呢?按照你的天賦,完全可以在阿爾法城堡裡獲得一席之地!”
琥珀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睜開眼,轉頭看向安德魯。
真乾淨!
泰勒家的小少爺看著那雙暗黃色的眼睛,在心底暗暗讚歎著,就像兩顆剔透的琥珀。
“我並不喜歡阿爾法。”黃袍男生輕聲說道:“不論是那座腐朽的城堡,還是住在城堡裡的那些巫師。”
“我也不喜歡。”安德魯攤開手,贊同的笑著:“包括我自己。”
“我出現在你面前一方面是因為朱利安的邀請……另外一些原因,應該只是好奇……你組建的這支獵隊周圍匯聚了太多的變數……以及因果。如果我想看的更多,需要參與進去,提取其中的某些媒介。”
“真正的占卜師都是這麼做的。”安德魯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就像出山的孔明先生,斬龍的袁天罡,又或者被人掐死的勒諾曼女士。”
最後一個例子顯然有些詭異。
走在兩人身後的朱利安忍不住扶額嘆息——事實上,這三個例子似乎都不怎麼樣。
但琥珀似乎並不在意年輕狼人隱晦的冒犯,仍舊慢悠悠的解釋著:
“至於你說的特殊視野,我並沒有。”
“唔,也不是完全沒有……我的眼睛就比較特殊。可以看到纏繞在一個人身上因果線的多寡,偶爾還能看到某些人溢散出的‘氣’……‘虎死精魄入地化石,配之可以趨吉避凶’我的名字就是因此而來。”
“但不管是那些因果線,還是偶然才能看到的‘氣’,都屬於一種模糊的感覺,只能幫我佐證占卜的結論。對於平日的占卜來說,並沒有太多幫助。”
“除此之外,我占卜時使用的咒式,占卜的方法,與這所大學的任何一個普通巫師相比,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但其他人並沒有你這麼傑出的能力。”安德魯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如果你從記事開始,每天都用最基礎的占卜咒式解讀遇到的每個人,每件事……那麼當你長大以後,你的占卜能力就會成長為一種本能。”琥珀輕快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個非常不友好的,令絕大多數巫師為之絕望的答案。
“如果我有這種恆心與毅力,現在應該坐在上議員的椅子上聽那些老頭子做報告。”安德魯自嘲的笑了笑,欽佩的看了黃袍巫師一眼。
“那你現在抬頭,能看見什麼呢?”歐米伽好奇的問道。
琥珀抬起頭,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步行街,然後悶哼一聲,立刻垂下眼皮,低下頭,飛快的說道:
“拐角能看到一位戲法師……一個騎掃帚的小男孩會給他帽子裡丟一枚銅子。”
“那個小男孩路過奶茶店的時候,會撞到店前的易拉寶……”
“然後我們的隊長會遇到一位熟人。”
安德魯揚起了眉毛。
“熟人?”他嚷嚷著:“我認識的熟人,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步行街溜達。”
說著,他邁開步子,大步向前走去。
拐過街角,一位頭髮花白的年邁戲法師蜷曲在牆下,面前擺著一頂油汪汪的破舊氈帽。
未幾,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騎著短柄掃帚,從距離地面一尺多高的地方呼嘯而過;他嘎嘎笑著,拐過街角的時候,順手崩出一枚銅子,丟進老戲法師的帽子裡。
笑聲未落,隨著一陣叮呤咣啷的響聲,小男孩一頭撞在了奶茶店前的易拉寶上,從那根短柄掃帚上栽了下來。
一位剛剛走出奶茶店的紅袍女巫急匆匆的跑下臺階,扶起淚眼汪汪的小男巫。
“哇哦,雖然有點意外……但真的是個熟人吶。”安德魯的腳步戛然而止。
他定定的看著女巫身後走出的一位男巫,目瞪口呆。
“那是九有學院今年拿了梅林勳章的新生嗎?”歐米伽探頭探腦的張望著,猶豫道:“我記得他叫鄭清吧……隊長跟他很熟嗎?”
“唔。”安德魯含糊的答應著,臉上有些陰晴不定。
“他向那位女巫提出的某個要求會被拒絕。”琥珀默默的看著奶茶店前的男女巫師,低聲說道。
安德魯眉毛一揚,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
……
……
鄭清幫蔣玉扶起那名跌倒的小男孩之後,目送他騎著掃帚歪歪扭扭的重新飛起來。
“我覺得步行街上應該禁止這些魔法飛行工具。”鄭清嘆口氣,抱怨道:“而且還應該限制兒童騎乘掃帚的年齡……”
“巫師聯盟裡也一直在討論這件事。”蔣玉在旁邊輕聲說道。
今天是週一,下午課後,鄭清帶著自己的小精靈們與蔣玉一起來步行街拜訪杜澤姆博士,請博士幫忙檢查小精靈恢復的情況。
就目前而言,服用了砂時王漿配藥的小精靈們恢復的不錯。
最起碼在獵月其間內,鄭清都不需要考慮為她們續命的事情了——他還有其他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需要頭疼呢。
比如為宥罪獵隊尋找一位合適的經理人。
他今天突兀的把蔣玉邀請出來,也是想趁機提一下這件事。
“嚯,我們偉大的梅林勳章獲得者打算開啟自己的從政生涯了嗎?”一個戲譃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打斷鄭清的話頭。
他惱火的回過頭,然後詫異的抬起眉毛。
阿爾法學院那隻矮胖的狼人?
“跟你無關。”鄭清冷淡的回答著,示意身旁的女巫一起離開。
“也許吧。”安德魯油腔滑調的說道:“我的占卜師告訴我說,你今天會被這位美麗的女士拒絕……如果我是你,我會換個時間提出某些不切實際的要求。”
琥珀在旁邊劇烈的咳嗽起來。
鄭清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莫名其妙。”年輕的公費生嘟囔著,轉身離開。
蔣玉則微微皺著眉,卻最終沒有多說什麼,也跟在鄭清身後走開了。
……
……
“遠離他。”
目送鄭清與蔣玉拐進巷子深處之後,琥珀忽然開口,用低啞的聲音警告道:“……那個年輕人四周都籠罩著無盡的血色……但卻沒有一絲因果與變數糾纏在他身上。甚至比剛剛出生的嬰兒還要乾淨。”
“哈哈,九有的書呆子麼,能惹什麼麻煩事。”安德魯不以為意的揮揮手,調侃道:“你看到的那些紅色,也許只是他們穿的紅袍的影子。”
“就像風暴之眼。”琥珀喃喃著,垂下眼皮:“風暴的中心永遠是最安靜的……而圍繞在風暴周圍的我們,則被颶風裹挾,身不由己……這也許是你組建獵隊時產生那麼多變數的原因所在。”
“沒有這麼可怕吧。”朱利安在旁邊插口,似乎在給自己打氣:“如果他真的這麼特殊,那學校那麼多大巫師、那麼多佔卜師,不可能完全沒有察覺……”
“第一大學籠罩在一股強力守護陣法內。在這個陣法之中,任何異常都會被壓制……而且,你怎麼知道學校那些大巫師不清楚他身上的異常呢?”
說著,琥珀抬起眼皮,掃了周圍幾人一眼。
眾人皆啞口無言。
太陽終於沉入不遠處那棟最高建築的屋脊。
天色飛快的黯淡下來。
一陣冷風打著卷從牆角吹過。
幾個沉默的年輕巫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裹緊了身上的長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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