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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花狸去學校接蔣玉,因為涉及帶學生出島,可能還需要到校工委走些程式,這給了鄭清一些向先生請教的時間。
但在請教之前,他需要先適應好自己新的身體。
就像一個人穿了一件簇新的衣服,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不合適的地方。鄭清嘗試著伸展手指、蜷曲胳膊,試著顫巍巍站起身,走兩步。
整個過程顯得有些滑稽,也有些令人不安。
“你的身體與之前並無二致,”對於年輕巫師小心翼翼的嘗試,先生有些不以為然:“只不過因為爆炸缺失了一些零件……所以我提供了一個適當的環境,讓它重新恢復原狀罷了。”
“你感覺不適,是因為你的靈魂在爆炸之後有些膨脹——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是禁咒使用的後遺症。多變幾次貓,你的靈魂就會慢慢習慣新的身體了。”
“為什麼……變貓……會習慣呢?”鄭清在說話時仍舊有一點點不熟悉,所以他努力多說幾句,加快熟悉的過程:“先生…您…完全可以……給我……做一副……更適合的身體啊。”
他的想法很簡單,就像小時候長個子需要買大號衣服,既然現在靈魂稍稍膨脹了,原本的身體有些狹窄,那就造一副稍微大號一點的身體吶。
對於他這種想當然的建議,先生賞給他一個腦瓜崩。
“憑空製造一副新的身體很簡單,但這對你並沒有什麼幫助。”先生端著茶杯,吹了口氣,解釋道:“每一次身體與靈魂之間的磨合,都可以增強你對靈魂的控制能力……除此之外,老人們常說‘衣不如舊’‘原身配原神’,這些話雖然現在還沒有非常堅實的理論基礎,但實踐證明它們還是有些道理的……”
“……變貓……”鄭清揉著腦門上的包,追問前一個問題。
“你還記得你為什麼學變形術嗎?”先生打斷年輕巫師斷斷續續的提問。
為什麼學習變形術?鄭清自然是記得的。
當初因為頭疾反覆發作,學校諸位大巫師多方診斷後認定‘頭疾’屬於鄭清的‘災劫’,是鄭清‘目擊者’天賦帶來的副作用,所以他們教給了鄭清避劫的辦法,就是變形術。
“就像我之前告訴你的,讓你學變形術避劫,又恰好真的遏制了你的頭疾,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先生提及這件事,總有些眉飛色舞的模樣,彷彿姚教授這種‘碰巧’的成功證明了什麼似的。
“……為什麼?”鄭清腦海裡有無數個問題,但因為舌頭不聽使喚,眼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最終只憋出一個為什麼。
“為什麼你擁有‘目擊者’的天賦,卻很少有清晰的目擊記錄?”先生反問了一句,繼而不等鄭清思考,便自顧自回答道:“因為你不是一個真正的‘目擊者’。”
男生不由睜大了眼睛。
片刻之前,他剛剛記憶起臨鍾湖無面魔殺害小白貓的‘目擊記錄’,此刻卻被先生否定。一時間他竟不知自己回憶起的是幻覺,還是剛剛聽錯了先生的說的話。
但很快,他就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吳先生用指尖敲打著手中的茶杯杯壁,斟酌著,簡單解釋道:“正如你所知,你是一道禁咒。禁咒是什麼?理論上來說,禁咒擁有整個世界的資訊,也就是說,但凡世界所擁有的,你都可以擁有。”
“從這個前提出發,你就能夠理解下面一句話——禁咒會帶給你許多你原本並不具備,但世界中真實存在的‘天賦’……比如‘目擊者’。”
“禁咒會讓你在某個時刻,擁有某種你內心深處最渴望的天賦。或許這種渴望你自己都不清楚……但這並不意味著你擁有了這種天賦。”
“這種臨時的天賦只是禁咒給你的禮物,是一次性的。”
“當然,如果你希望……我是指你有某個強烈的意願,希望擁有某種‘天賦’,或許禁咒能夠幫你實現這種願望。但這就像在大海中打撈一枚特定卵石……非常非常困難。而不論你體驗那種‘天賦’多少次,你都不會擁有它。”
“因為那不是你的天賦。”
“至於隨時隨地體驗特定天賦……我認為,只有你完全掌握身體裡那道禁咒,才能真正實現這種能力。”
鄭清一臉麻木的聽著先生的解釋,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我是不是可以七十二變了?
然後他的思緒就不可避免滑向某毛臉雷公嘴和尚。
直到先生解釋完,他才回過神,磕巴著,說道:“……我在茶壺裡煮著的時候,看到了許多曾經的夢境。”
吳先生輕‘哦’了一聲,放下手中的茶杯,身子微微前傾,雙手十指交叉,臉上露出一絲感興趣的表情。
“我看見…我想起許多曾經忘記的夢境。”或許是因為熟悉了新舌頭的緣故,鄭清的說話漸漸流暢起來。
“人們總說‘夢境是安全的港灣’,”先生輕聲說道:“港灣裡的沙灘上總會埋藏著許多璀璨的記憶,如果你願意彎下腰,從沙灘上撿起一些漂亮的卵石並不奇怪。”
“為什麼我的許多夢境裡,背景都是一片紅色?”鄭清定定神,認真看著先生的眼睛,把自己看到的幾個夢境詳細的描述了一番。
先生聽的很仔細。
但他的回答卻有些不那麼正經:
“這說明第一大學把你分進九有學院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先生的這個回答更像是一句玩笑。
鄭清扯了扯嘴角,不知是不是應該配合的笑一聲。
停了片刻,先生才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是你,所以無法體會你所描述的夢境。但從你的描述中,我可以體會到某種壓抑與恐懼的感覺。紅色,在大部分語境中,都意味著犧牲、殺戮、甚至毀滅。”
“按照老派夢境占卜師們的理解,這代表你會面臨越來越多的挑戰。按照我個人的理解,那些紅色應該是收斂於你靈魂深處的‘禁咒’,在你無意識狀態下,不自覺釋放出的一點氣息。你可以把它理解為禁咒對你身體的緩慢侵蝕……或者同化。”
“聽上去是個很‘中性’的概念?”鄭清斟酌著,選擇了一個合適的字眼。
“誰也不能判斷這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先生攤攤手,試著讓年輕巫師輕鬆一點:“畢竟你是第一位擁有完整禁咒的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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