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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一週,尼古拉斯再一次出現在天文08-1班的教室裡。
與眾人預料中的一樣,他的臉色蒼白,神情有些萎靡。這是所有大病初癒者共同的狀態。但在眾人預料之外的,是這位老生周身繚繞的魔力波動。
同學們看著尼古拉斯額間那枚黑色的咒印,竊竊私語著。許多人已經聽說了北區巫師,也聽說了尼古拉斯拔出狼人血脈之後,魔法天賦大幅度衰退,但大多數人第一次知道他選擇進入基尼小屋,成為一名北區巫師。
對於驕傲的第一大學學生來說,這種選擇不啻於社會性自殺。
但對尼古拉斯而言,他已經在學校裡被閒言碎語的鈍刀子殺了兩年多,而且前不久在臨鍾湖畔還‘魔法意義上’自殺了一次,倒也不在乎多‘被殺’一遍。
就像科爾瑪大賢者告訴他的那樣,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一個殺來殺去的世界。你殺我,我殺他,迴圈往復,沒有休止。
別人‘殺’他,他也需要殺‘其他’。
比如青蛙。
尼古拉斯緊了緊手中拎著的網袋,袋子裡裝著十幾只活蹦亂跳的小青蛙。這是他今天一天的消耗量。
鄭清沒有關注尼古拉斯,而是將注意力著重放在班上同學們的反應上——這是昨天蔣玉給他安排的一項工作,她需要收集資訊,向教授們反饋班上同學對北區戲法師們的反應,為學校的大型占卜做前置準備工作。
觀察許久,鄭清心底莫名鬆了一口氣。
到底這裡是九有學院,對於巫師們的天賦並不那麼看重。大多數學生看向尼古拉斯的眼神都是憐憫夾雜著好奇,而且目光非常剋制,似乎唯恐多看兩眼讓他不自在。
就這樣,尼古拉斯在一片寂靜與沉默中走向他在教室角落的位置。
劉菲菲今天沒有坐在前排,而是選擇坐在尼古拉斯身旁的空位上,沒有人因此譏笑她,相反,許多男巫與女巫眼中都流露出一絲絲的羨慕與憧憬。
上課的鈴聲驟然響起。
在一片安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姚教授的身影倏然出現在講臺上。
他的懷裡抱著講義,手中拿著菸斗,眼中閃爍著惡作劇的神色,似乎想用這種突襲的方式打大家一個措手不及——但班上安靜而有序的環境顯然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教授放下講義,搓了搓手,活像一隻準備進食的大蒼蠅。
但這個舉動也讓他的身影稍稍有了一絲失幀的卡頓。
不止鄭清一個人注意到了這一點。
很快,教室裡許多人的目光從尼古拉斯身上轉移到教授身上。大家都很在意為什麼教授今天會選擇用一道‘投影’來上課。
這不符合學校規定的教師道德規範。
與同學們一樣,姚教授也很在意今天班上的反常:
“今天班上秩序怎麼這麼好?嚇了我一跳。”
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驚訝。
隨即,他注意到許多同學探頭探腦看向教室後排的目光,然後看到了那位額間烙了黑色咒印的男巫的身影。
教授恍然大悟。
他清了清嗓子,把左手的菸斗換到右手。
“上課前,我先說幾件事。”姚教授用菸斗敲了敲講桌——雖然只是一道投影,但菸斗敲在講桌上卻發出砰砰的響聲,驚掉一群年輕巫師的眼珠。
老姚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首先,就像你們看到的……最近一段時間,我可能會比較忙,上課的時候大機率會使用投影。但這不會影響正常的教學安排。”
“這是在教授聯席會議上報備過的事情,如果有計劃打小報告的同學,可以省省你們的墨水了。”
聽到這句略顯俏皮的挖苦,教室裡終於有了幾道笑聲,多了幾分活潑的氣氛。
姚教授笑著點點頭,停了停,才繼續說道:
“……事實上,這一學年的魔咒課教學基本已經結束了。在期末考試前剩下的四個星期裡,我們將著重複習整個學年學過的各種與魔咒有關的知識、要點,同時加強部分理論知識的梳理與學習。”
“比如讓你們思考了一整年的‘元辰守護’這道咒語。”
提及‘元辰守護’,班上最後一點跑神的同學也終於打起精神,將注意力集中到教授的課堂中。
在入校第一節魔咒課上,姚教授就寫了‘元辰守護’四個字,但終其一整年,他都沒有對這四個字做過多的解釋。
包括高年級學生、其他教授們、甚至校外的家長們,對這四個字都諱莫如深,沒人能夠給出準確清晰的說法。而圖書館裡涉及相關內容的書籍,又都存放在圖書館最深處,想要借閱需要學院院長簽發的條子。
幾乎每個月,都有人提出相關話題,卻一直無人解答。
現在,持續了近一年的困惑就要得到答案了。
每個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姚教授扯了扯嘴角,臉上的皺紋笑的愈發深切了一些:
“第二件事,與安全有關。早上接到學校通知,因為某些特殊威脅,學校決定最近一段時間實施宵禁。時間從晚上落日起至第二天日出止。期間禁止任何未經許可的出校行為。”
“當然,申請之後,大家還是能夠去圖書館、自習室的。”
“哦,還有,即日起,學校不再供應羊奶,有需要的同學可以向學校提出書面申請……嗯,通知書上明確由李奇黃教授與校醫院共同負責相關申請的稽核工作。”
聽到第二個通知,坐在教室後排的幾位宥罪獵隊隊員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有驚訝、興奮,也有不安。
驚訝與興奮在於,他們向學校提出的建議顯然引起了重視。
不安在於,從學校的反應來看,這顯然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負責稽核的人選,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能從中嗅到危險的訊號。
“教授,臨鍾湖的魚人呢?它們有宵禁嗎?”堂下一個學生大聲嚷嚷起來,打斷大家對羊奶的注意力,也引得眾人轟然大笑。
臨鍾湖魚人最近一段時間隔三差五就要鬧騰一陣子,已經引得許多人不耐煩了。
“很有價值的問題。”對於這個問題,姚教授沒有笑,反而有些嚴肅:“如果臨鍾湖部落的魚人認為它們有義務服從學校的管理,那麼它們也應該執行宵禁。如果魚人們認為它們獨立於學校之外,那它們可以試著挑戰一下學校的禁令。”
這個回答,讓許多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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