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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清其實還少說了一點。
除了波塞冬、毛豆、青蛇以及那些小精靈外,他還在貓果樹上管著一群貓,在步行街上的店裡養著兩個鼠人。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選修魔法生物的理由何止充分,簡直是天經地義。
當然,真正讓男巫選擇這門課程的原因,並不在於那些貓貓狗狗,此事涉及私密,不足為外人道也。
即便身旁幾位同伴也不成。
否則鄭清敢用自己耳朵眼裡那條小蛇嘴裡的舌頭打賭,他們定然會在一秒鐘後吵鬧的整座教學樓裡的人都知道。
男巫腦海裡剛剛想到教學樓,耳邊就聽到了這三個字。
“誤人子弟的臭老九已經進入教學樓!”
門後的簡筆畫小人扯著嗓子喊著,鄭清抬頭望去,只見它終於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揉眼睛、梳理頭上那幾根稀疏的短毛。
這一次,教室裡的眾人終於聽清了它在嚷嚷什麼。
“它是在說老姚吧?”辛胖子有些不確定,遲疑著,反問同伴們。
張季信嘶了一口涼氣:“那它膽子也太大了……它之前是說老姚是‘怪物’嗎?就不怕被教授撕了它的嘴?”
“大概它覺得教授不會跟它一般見識。”蕭笑難得撓了撓頭。
鄭清將手底被揉成一團的桑皮紙重新展開,一邊盯著紙上畫著的貓果樹,一邊調侃辛胖子:“看樣子不需要你動手在它身邊畫兩隻母老虎了。”
教室裡,其他同學也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時不時用詭異的眼神打量著門後那不知死活的簡筆畫小人兒,似乎在計算它最後留存的日子。
很快,簡筆畫小人確認了同學們的猜測,再次扯著嗓子喊道:“姚小米教授出現在六樓走廊入口處!”
餘音未了,緊接著,那簡筆畫小人兒又用它最大的聲音嚎道:
“……偉大的傳奇法師即將蒞臨祂忠誠的教室!”
同學們顧不得鄙夷那前倨後恭的簡筆畫小人,所有人都眼巴巴抬頭,看向教室門所在的方向,想要第一眼見證傳奇巫師的尊榮。
門後的簡筆畫小人腆著肚皮,昂首挺胸,煞有介事的在它的方寸之地間來回踱著步子,彷彿在充當老姚的儀仗。
鄭清終於不再猶豫,將手中那張桑皮紙重新揉成個紙團,悄悄丟在地上。
紙團落地後,遲疑片刻,才窸窸窣窣著,伸出爪子與尾巴,化作一隻圓嘟嘟的小老鼠。它抬起細長的鼻子,四處抽了抽,找尋到正確方向後,立刻撥動四條小短腿,沿著桌椅之間的縫隙,飛快的向教室前排爬去。
整個過程非常迅速,由於大家注意力都在門口,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鄭清隱約覺得身旁的蕭大博士似乎瞥了他一眼,但當他回頭看去,卻發現蕭笑正目不斜視的看著門口,彷彿那一瞥是他的錯覺。
砰!
教室門被用力推開,姚教授邁著大步,像往常一樣風風火火走進教室,左手抱著講義,右手將菸斗從嘴邊拿了下來,熟練的向下面壓了壓:
“都坐,都坐……暑假過的怎麼樣?”
光滑可鑑的大背頭,蠟黃的臉色,笑眯眯的眼神,熟悉的語氣——所有一切,給大家的感覺彷彿此刻的教授與上學期最後一節課上的教授相比,並沒有什麼變化。
除了他手裡的菸斗,換了一支酒紅色的新款。
天文08-1班的年輕巫師們抬著頭,齊刷刷看著講臺上的教授,似乎還沒想好怎麼說話,索性用沉默回答他的問候。
姚教授歪著頭,眨眨眼:“這是……過了兩個月,怎麼還變得矜持了呢?”
“教授,它剛剛說你壞話,罵你是臭老九!”段肖劍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伸手指向門後的簡筆畫小人兒,大義凜然舉報道。
立刻,他受到簡筆畫小人兒瘋狂的詛咒。
“騙子!叛徒!人渣!”簡筆畫小人揪著自己頭上稀疏的幾根長毛,在光溜溜的白紙上跳腳,痛心疾首:“我辛辛苦苦、任勞任怨,一輩子給你們通風報信,就換來現在的出賣……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聽著它彷彿唱戲般的嚎叫,班上同學頓時鬨堂大笑,原本稍顯緊張的氣氛也頓時輕鬆了許多。
姚教授笑眯眯看向駝背男巫:“罵人?這可是個很嚴肅的指控……你有證據嗎?”
“對啊,你有證據嗎!”門後的簡筆畫小人兒頓時不再撒潑,站直身子,指向段肖劍:“沒有證據我要告你誣告!我要向校工委,向丹哈格……”
“我有!”
坐在第一排的李萌非常積極的舉起手中一盞巴掌大的喇叭花:“它剛剛罵的話我都錄下來了!”
簡筆畫小人的尖叫戛然而止,一副見鬼的表情看向小女巫。
鄭清也忍不住樂了,他沒有想到李萌同學竟然有這麼一出,也沒有想到簡筆畫小人兒那線條簡潔的小臉兒竟然能做出那麼豐富的表情。
小女巫熟練的掰開自家喇叭花的花瓣,逼迫它重複之前聽到的話。於是,不僅‘臭老九’被得到證實,更早一些的‘怪物’‘不可明說的吃人魔王’之類的話也再一次迴盪在所有人耳邊。
即便老姚也忍不住好奇起來。
“你怎麼會錄這種東西呢?”他替門後那一臉生無可戀的簡筆畫小人兒問出了教室裡所有人的心聲。
李萌同學非常誠實的回答道:“哦,我就是覺得它罵的挺好聽的,想學一學。”
鄭清在心底為這孩子默哀了三秒鐘——坐在後排,他很清楚的看到蔣大班長緊緊抿著的嘴唇以及板著的面孔——很難想象她回去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唉。”
姚教授走下講臺,寬慰的拍了拍小女巫的肩膀,示意她坐下,同時屈指彈出一根粉筆,砸向門後的簡筆畫小人兒。
粉筆碰紙而化灰,簌簌著,瞬間將那小人兒埋進一片雪白中。
李萌同學自覺立了大功,喜滋滋坐下,左顧右盼,一臉得意看向表姐,似乎想得到兩句誇獎,卻看到蔣玉板著的面孔,立刻重新變成了一隻鵪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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