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三天後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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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塗滿了青丘公館。

院內奼紫嫣紅如畫，門外溪水潺潺悅耳。

小小的花園裡種著數百種花期不同、喜好各異的鮮花，卻在同一段時間內綻放。這裡面既有籠罩整座公館的法陣功勞，也有草精子、花精靈的辛苦，還有狐女們調製的各種魔法藥水的作用。

鄭清坐在臺階上，看著滿園春色，卻沒感到多少朝氣與活力，有的只是心累。

在他身後，波塞冬坐在寬大的窗臺，懷裡抱著一本比她個頭還要大許多的《古典符咒考》，晃著腦袋，伊伊呀呀、昏昏沉沉的讀著，鄭清聽在耳中，也沒聽出小狐狸學到多少，只聽到滿耳都是‘累死了’‘累死了’這樣的怨念。

一個高挑的身影踩著晨曦與滿園春色，在小狐狸哼哼唧唧的晨讀聲中，推門而入。鄭清霍然起身，比他更快的，是窗臺上的小狐狸，宛如一道白色閃電，從男巫身旁一閃而過，重重撞進女巫懷裡，哭唧唧的抱怨起來。

“真稀奇！”

蘇施君摘下斗篷交給蘇蔓，掐著小狐狸兩隻前腿，舉到面前，仔細打量著她的每一根絨毛，滿臉好奇：“你以前不是最喜歡跟你爸爸在一起嗎？這才幾天，怎麼還找我告狀了？”

鄭清原本想了很久的許多話，在女巫隨口的‘爸爸’兩個字前潰不成軍，鼓起的勇氣彷彿被戳破的皮球，嗤嗤然漏了個精光。

距離流浪吧被砸已經過去三天。

這是時隔三天後，蘇施君第一次重新回到青丘公館。

此時已經是臘月二十八，再過兩天就是除夕。鄭清一度以為她是因為流浪吧的衝突被丹哈格或者大巫師會議的人帶走了。

在蘇施君沒有回來的第二天，男巫彷彿沒頭蒼蠅般四處亂撞，從三有書屋、到學校的辦公樓、二維進化實驗室，再到到櫻花酒館、三叉劍與丹哈格的總部，他找遍了自己能說上話的每一位巫師去打探，卻沒得到任何訊息。

直到那天晚上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公館，蘇蔓才不慌不忙告訴他，小姐的實驗到了關鍵階段，可能會在實驗室多呆兩天，讓他不要擔心。

“我去過二維進化實驗室，但是沒有看到你。”

鄭清跟在抱著小狐狸的女巫身後，一直快進書房，他才終於從漏氣的皮球裡找到一點兒還沒放光的勇氣。

蘇施君甩了甩頭，長髮靈巧而動，自己綰了個簡單的髮髻。

“二維實驗室大的很，你只去過一小部分割槽域，沒找到很正常。”她在客廳就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此刻赤腳走在地毯上，聲音有些懶洋洋的，似乎這幾日的工作消耗了太多精力，但仍舊很感興趣的問：“倒是你……你把鼕鼕怎麼了？她怎麼都不搭理你了？”

聽到提及自己，波塞冬氣休休哼了一聲，腦袋埋在蘇施君懷裡，蜷著尾巴縮成一團，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

對於這件事，鄭清也感到有些頭疼。

“沒怎麼啊！”

男巫一臉無奈：“我就是按照你留下的課表，監督她功課，讓她按時睡覺…吃穿用度都是蘇蔓姐負責……就是她總想熘出去玩耍，我不讓她出去。”

“這幾天她一次都沒熘出去？”蘇施君停下腳步，驚訝的看了鄭清一眼。波塞冬兀自在她耳邊唧唧歪歪的告著狀。

“看緊點兒不就出不去了嗎？”鄭清一臉納悶。

“嘖。”

女巫回過頭，把小狐狸舉高高，一臉揶揄：“現在知道誰對你好了吧？下次你再不聽話，就直接交給你爸爸管教！”

鄭清再一次被那個詞衝擊的喘不過氣來。

“等等，你還找了條狗看著她？”蘇施君再次回頭，哭笑不得的看向鄭清，小狐狸腦袋越過她的肩膀，氣鼓鼓看向男生。

“狗？”

鄭清愣了一秒，恍然道：“哦，毛豆啊……嗯，我這不是擔心她亂跑，跑丟麼，所以找個，嗯，玩伴，對，給鼕鼕找了個玩伴……毛豆有姆希斯哈的血統，不是普通狗子……”

說著，他四下尋覓，很快便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縮成一團正眼巴巴瞅著波塞冬的灰皮狗子，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

蘇施君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狗子一眼。

“騸了嗎？”她冷不丁問道。

鄭清還沒開口，毛豆就喵的一聲慘叫，夾著尾巴噗嗤一下消失在牆角。

然後鄭清才反應過來，頓時有些尷尬：“毛豆還小，也很乖……鼕鼕不欺負他就不錯了……不要嚇唬它。”

“我沒有嚇唬它……想給青丘家女兒當保護者，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說著，蘇施君將懷裡的小狐狸交給旁邊的蘇蔓，吩咐道：“去吧，讓蘇芽帶她出去熘達一圈……眼瞅著在家都要呆抑鬱了。”

小狐狸眼神一亮，渾身絨毛綻放，彷彿一朵盛開的蒲公英，讓人看著就有一種渾身上下陡然輕鬆起來的感覺。

“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鄭清看著小狐狸興高采烈離開的模樣，小聲都囔著。

“一張一弛，勞逸之道，一寬一嚴，父母之道。”沒有外人，女巫毫無形象的癱在寬大的書桌後，摘下眼鏡，舒舒服服嘆了口氣：“那張課表要求太高，鼕鼕能做到七八成就不錯了……我原想著你平日待她寬鬆，想來會稍稍放點水，這樣程度恰好……沒想到你竟然突然化身嚴父了……”

鄭清聽不得那個字眼兒。

尤其女巫此刻摘下了眼睛，一舉一動都讓人心神搖曳，更讓他招架不住。

他不得不悄悄咬了一下舌尖，很響亮的咳嗽了一聲，強行轉移了話題，吭哧著問道：“那個，前幾天，流浪吧……你有沒有受傷？”

女巫吹了個很不響亮的口哨——聽得出，她也不擅長這個。

“你要不要過來檢查一下？”她兩條腿交錯著搭在書桌上，寬鬆的裙襬向下墜落，露出一段潔白的腳腕以及一抹如玉的肌膚。

鄭清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一副下一秒就要奪路而逃的模樣。

“真是個膽小鬼。”

青丘公館的主人撇撇嘴，飛快的收起腿，重新戴上眼鏡，恢復了往日端莊賢淑的模樣，只不過臉上一抹嫣紅顯示此刻她並不比男生膽大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