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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晉江文學城首發
昨夜未齊的禮數……
除了周公之禮,還能有什麼禮。
明嫿一時怔住了,明明剛才還抽走她的話本,板著臉說不行,現下卻要拉著她做那事。
她腦子還沒轉過來,就踉踉蹌蹌被裴璉拉著去了掛著大紅幔帳的拔步床邊。
那拽著她的手白淨修長,如玉石般,卻格外有勁。
待他鬆了手,明嫿才晃過神,瞪大一雙烏眸看他:“現…現在嗎?”
除了親眷,裴璉平素很少和女子相處,對風月之事的瞭解也大都來源於書冊。
雖說和明嫿也不算熟悉,但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與妻子行周公之禮,敦睦夫婦之倫,天經地義。
於是他沉肅了眉眼:“嗯,現在。”
明嫿的心也隨著他這句肯定而狂跳起來。
她知道夫妻之間是要做這事的,但這未免太突然了些。
“那接下來要怎麼做?”
她腦中雖有畫面,可是該怎麼開始呢。
裴璉瞥過她緋紅的面頰,還有那慌張閃避的長睫,不知為何,喉頭也發緊。
想著書中所寫,他啞聲吩咐:“你躺上床,平躺。”
明嫿腦子都空白了,只記得姐姐說過“實在緊張,太子會教你”,於是乖乖脫了鞋,上了榻。
待平躺下來,她怯怯偏過臉:“我躺好了,然後呢?”
裴璉薄唇輕抿:“閉眼。”
明嫿微詫,但見他神色肅正,還是閉上了眼。
只是她本來就緊張,閉上眼睛什麼都看不見後,更緊張了。
她清晰聽到她的心跳咚咚敲擊著耳膜,須臾,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
這聲響叫她一顆心霎時懸了起來,想睜開眼,卻只能掐緊手指剋制住。
但當身側床榻往下陷了一塊,明顯感覺他在靠近時,她還是沒忍住睜開了眼。
這一睜,映入眼簾的除了太子俊美的臉龐,還有他寬闊的肩背,結實的胸膛,窄窄一截卻彷彿蘊藏著蓬勃力量的勁腰。
十九歲尚是抽條長身體的階段,眼前青年的身形不似壯年男子那般魁梧,冷白面板包裹著一層薄薄肌肉,勾勒出削瘦而優美的線條。
明嫿呼吸屏住,恍惚地想原來男人的身體也能這麼好看,視線也難以剋制地隨著他腹部凌厲有力的線條往下延伸……
而後,被褻褲隔絕視線。
腦袋地嗡一下,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在看什麼。
霎那間,臉頰發熱,身體發熱,心跳更是快得不可思議。
她視線怔怔地往上移,卻對上一雙幽深的漆黑鳳眸。
他嗓音低沉:“誰叫你睜開的?”
明嫿一時慌得話都說不完整:“我…我……”
“閉上。”他道。
因著不帶情緒,落在明嫿耳中仿若命令。
她這輩子就沒被人這樣命令過,哪怕小時候做錯事,父兄也會訓她,但他們的目光大都無奈且包容。
可眼前的男人,目光清冷,語氣更冷。
慌亂霎時被一種委屈的代替,明嫿紅了眼眶,嘴角也不禁往下捺。
她不想閉眼,她害怕閉眼,為什麼要她閉眼。
裴璉見狀,不禁擰眉。
他還什麼都沒做,她哭什麼。
沉默片刻,他抽過一側的枕巾,遮住她的眼。
“明嫿。”他按照約定的稱呼喚她,儘量緩和了語氣,卻仍有些彆扭的生硬:“你別動,躺著就好。”
明嫿眼前一片昏黑,想動卻不敢動,或許說也不能動,周公之禮是夫妻必須要做的啊。
她都嫁給他了,他要和她敦倫,她怎能拒絕呢。
可是當那隻全然陌生的手搭上她腰間繫帶時,她還是忍不住發顫。
只得緊緊揪著兩側的被褥,努力保持“不動”。
須臾,腰帶鬆了,他卻並未直接褪下她的裙衫,而是俯身覆來。
身上陡然壓來的熾熱身軀,叫明嫿再也無法剋制,本能的羞恥感叫她牢牢捂住胸前。
“不要。”她喉間發出一聲拒絕。
細細弱弱,貓兒似的,帶著壓抑的哭腔。
身上那道勁瘦的身軀頓住。
而這份停頓,讓明嫿再也繃不住情緒,低低啜泣起來:“我不要……我怕……”
怕矇住眼睛什麼都看不見。
怕那未知的“周公之禮”。
也怕她的拒絕惹他生厭。
但從小家中給她的嬌寵,使得她並不擅長隱忍,她從來都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要就要,不要就是不要的。
她捂著胸口一點點蜷了起來,像是縮排繭裡的蝶。
裴璉看著床上蜷成一團哭得抽抽搭搭的小姑娘,腹間那股靠近她而激起的燥熱也沉沉壓下。
這個時候該怎麼辦?
書上沒說。而他又實在不擅長安慰小娘子。
哄妹妹的法子,適合來哄妻子嗎?
裴璉沉思片刻,下榻穿好褻衣,再回到榻邊,取下她眼上枕巾。
明嫿那張白嫩小臉已漲紅一片,不知是熱的,還是憋淚憋的,鴉黑長睫也溼漉漉地凝著。
“不行禮了。”
裴璉低聲道,遲疑片刻,還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別哭了。”
明嫿的啜泣稍停,她迷惘又懷疑地抬起眼。
他這是在……哄她?
裴璉對上她眸中淚意,面色微繃:“明早還要回門,若哭腫了眼睛,還怎麼見人?”
他這一說,明嫿也記起這事,抽噎兩下,她望著他:“我、我沒想哭的……”
裴璉:“但你還是哭了。”
他有些困惑:“哭什麼?”
明嫿見他已經穿好衣裳,又一臉正色,大抵不會再和她做那事了,情緒也逐漸平復。
“我有點怕……”她小聲道。
“怕?”
“嗯。”她一時半會兒卻也解釋不了那種複雜的情緒,只小心看著他:“太子哥哥,你生氣了嗎?”
裴璉頓了下,斂眸:“沒有。”
明嫿卻不大信,盯著他的臉,試圖尋出端倪。
裴璉面無表情扯過薄被,給她蓋上,“安置吧。”
而後就如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他放下幔帳,平躺睡下。
明嫿仍覺得他大抵是在生氣的,只是不好與她計較。
但身側男人的氣息平緩而均勻,漸漸地,她的心好似也被這呼吸撫平。
就算他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明嫿還是在閉眼前,壯著膽子問了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光線昏暗的幔帳裡,男人閉著眼,看不清表情。
等了一會兒他沒出聲,明嫿覺著他或許睡著了,正要翻身,男人沉靜的嗓音傳來:“還好。”
明嫿怔住,又聽他道:“孤知你背井離鄉嫁入皇宮,多有不適,但你也得明白,既已嫁入東宮,便是再有不適,也要儘量適應。”
“今日不成,明日再試。無論怎樣,終歸是要圓房的。”
除非她不介意東宮第一個子嗣並非出自她腹中。
但倘若她真的那般任性,置兩家姻親的利益於不顧,他寧願和離另娶,也要保證他的長子乃嫡出。
畢竟皇室有位嫡長子,能省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
翌日因著要回門,明嫿早早地醒了。
為著讓哥哥姐姐安心,她特地穿上宮裡新裁的夏裝,身上戴的釵環首飾也都是昨日太后她們賞賜的。
一番打扮下來,盛妝華服,玉瓚螺髻,柔靨如櫻,當真是豔光逼人。
她照鏡子時滿意的不得了,只覺自己是天下最美的女郎。
可等上了馬車,發現太子與她同乘,霎時氣勢全無,靠坐在車壁旁,心裡直髮虛。
昨晚昏昏暗暗的還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兒青天白日一冷靜,再想起昨夜的狼狽,明嫿羞窘地恨不得鑽進車底。
行禮行到一半哭著說不要的新婦,要叫人知道了多丟人啊。
相比於她的遮遮掩掩,裴璉若無其事般坦然,還主動與她說話:“回門的禮單看過了?”
明嫿鵪鶉般低著頭,壓根沒敢抬:“看過了。”
裴璉:“可還有什麼要添補的?”
明嫿:“不用了,殿下準備得很周全。”
裴璉看著她深深低埋的小腦袋,滿頭珠翠光華璀璨,都怕她纖細脆弱的頸子被壓折。
終是什麼都沒說,尋出隔層裡的書,看了起來。
兩人一路無話。
直到回了肅王府,見著哥哥姐姐,明嫿憋了一肚子的話終於尋到個出口。
兒郎自然有兒郎的話要聊,在前廳和謝明霽喝過一盞茶後,明嫿立刻挽著明娓回了後院。
茶水糕點一端上,姐妹倆把門窗一關,鞋一脫,腿一盤,就坐在榻上聊起來。
明娓:“怎麼樣怎麼樣,你和太子處得怎麼樣。”
明嫿嘆口氣:“別提了。”
明娓蹙眉:“怎麼了?處得不好?還是他欺負你了?”
“欺負倒也說不上。”
雖然昨夜他的確把她“欺負”哭了,但看在他後來還是哄了她的份上,她便大方原諒他好了。
“他長得很好看。”各種意義上的好看,臉,還有身子。
“但他的性子可悶了,比爹爹還悶,不,比那位給咱們啟蒙的孟夫子還要悶,年紀輕輕,卻是個古板老學究!”
在自家姐姐面前,明嫿半點也不遮掩,噼裡啪啦把她這兩日的苦悶如實道出。
末了,她託著雪腮,愁眉耷眼,“我原以為我成了親,也能像爹爹和阿孃那樣恩愛情深,濃情蜜意,哪知道大老遠跑來,卻嫁了個處處都是規矩的老夫子!哦對,他還不許我叫他太子哥哥!你說他過不過分!”
明娓默默嚥了下口水。
成親果然可怕,這才短短兩日,就把她天真爛漫的小妹妹變成了一個滿腹牢騷的“怨婦”了。
感慨之餘,更多的是無奈和心疼。
“嫿嫿,委屈你了。”明娓握住妹妹的手。
明嫿撇撇嘴:“委屈是有點委屈,但也不是特別委屈……我只是不懂,爹爹平日裡也肅著臉,可他對阿孃卻是關懷備至,溫柔體貼的,為何殿下不能這樣對我呢?”
“爹爹對阿孃好,那是因為爹爹心悅阿孃呀,太子他……”
後半句話明娓沒出口,怕傷了妹妹心,及時剎住。
明嫿卻抬起小臉,兩道黛眉蹙成八字:“姐姐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不心悅我咯?”
“……”明娓咳了聲:“我可沒說。我妹妹這麼好,人美嘴甜又心善,北庭多少好兒郎都暗中愛慕你,咱也不差太子這麼一個。”
想到北庭那些見到她就紅了臉的年輕兒郎,明嫿心下稍覺安慰。
可是,“我都已經嫁給他了,旁人再心悅我又有何用,難道我還能和離另嫁不成?”
“呸呸呸,新婚第三天呢,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明娓忙拍了拍她的嘴,又對天拜了拜,“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但對於太子冷淡這回事,明娓有心安慰,但她自身對感情也一竅不通,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只得抬手拍著妹妹的肩,陪著一塊兒嘆氣。
嘆了大概不知道多少下後,明嫿陡然攥緊了拳頭,咬唇道:“我就不信了,有我這麼聰明漂亮、善解人意的好娘子日日夜夜陪在身邊,他能一點都不動心?”
說著,她雙手撐在案几,猛的直起腰身,一雙明眸璀璨而堅定:“兩個月,最多兩個月,若是兩個月還不能叫他心儀我,我就躲進箱籠裡和你們一起回北庭,再不與他耗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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