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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有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面對如此毫不客氣的犀利的質問,杜荷、杜楚客都有著坐立難安的窘迫。

杜荷並不算完全知曉內情,在被杜楚客拉來做擋箭牌之前曾經去問過杜如晦……後者告訴兒子,務必要保全京兆杜氏的名聲。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京兆杜氏已經丟了臉……還是針對李善,這讓杜荷立即聯想到了至今還在封門的玉壺春酒肆。

難道這件事是杜楚客做的?

杜荷雖然還只是個少年郎,但和李善也來往了近一年,大致也知曉對方的分量,更知道李善和隴西李氏幾位頭面人物的關係非同一般……這種事,叔父杜楚客是無能為力的,要麼是父親,要麼叔祖杜淹。

而父親杜如晦最為重視家族名聲,而三叔杜楚客無出仕之願,與叔祖杜淹早年在洛陽就相熟。

所以,一定是叔祖杜淹。

但李善接下來的話讓杜荷腦子有點亂。

“武德四年,與克明公有所誤會,但克明公寬宏大量,某極為欽佩,小小糾紛,不過一笑了之,此事二郎理應知曉。”

杜荷點頭稱是,他當然知道,這是指當年東山寺裁撤一事。

李善盯著杜楚客,“此後,某李懷仁,可得罪過京兆杜氏?”

杜楚客吶吶無語,當然沒有……雖然有凌敬搶走兵曹參軍一事,但這種事明面上也說不出口。

“山東戰事,某於國有功,可有對不住朝廷,對不住秦王之處?”

當然更沒有,杜荷嚥了口唾沫,“懷仁兄,實在誤會……”

“誤會?!”李善霍然起身,“相交近年許,二郎理應知某李懷仁!”

“某出身坎坷,立志奮發,於國有功。”李善厲聲道:“杜公奪我產業,阻我仕途,此為大仇!”

杜荷目瞪口呆……難道我猜錯了,不是因為玉壺春?

趕緊轉頭……杜荷看見杜楚客臉色極為難看,卻保持了沉默,並沒有反駁。

杜荷不知曉內情,但杜楚客是知道的……這些日子,杜如晦、杜淹天天吵,前者將事情一點點分析出來,一杆子捅到了科舉事上,杜淹最後沒辦法只能承認了。

封倫兼任天策府司馬,但在李世民心目中的地位其實是低於杜如晦的。

李善心頭火氣……自己只是耍了個詐,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難怪以《春江花月夜》的水平也不能上榜,吏部尚書封倫是前朝老臣,八成是受了杜淹的拜託!

要不是因為江國公陳叔達,這次還真是要栽在杜淹這老不死的手裡了!

杜楚客苦笑道:“懷仁,叔父只是誤會……真的是誤會。”

“太子洗馬魏徵回京當日,未入城便先登門拜會,後懷仁又幾度拜會魏徵以及東宮太子左衛率韋挺,叔父只是和吏部尚書封公閒聊時提起……封公兼任天策府司馬……”

“哈哈哈!”李善大笑著打斷,“是非顛倒,塗白為黑,這就是京兆杜氏的手段嗎?!”

“某拜會魏玄成、扶陽縣公,所為的就是玉壺春封門一事,聽聞杜公與京兆韋氏相交甚密,如何不知曉內情?”

杜楚客這次閉上了嘴,李善瞄了眼,不太確定對方到底知不知道韋慶嗣……自己特地提起了京兆韋氏,可以指韋挺,也可以指太子家令韋慶嗣。

明明是杜淹請了太子家令韋慶嗣,玉壺春酒肆才被查封,李善不得不去韋挺、魏徵那邊打探訊息,到頭來卻成了投靠東宮的證明?

李善想笑但也氣,凌敬已經私下向李世民打探過了,得到的回覆有些模稜兩可,但可以確定的是,李世民不可能懷疑自己投入東宮門下……杜淹肯定事先沒有問過杜如晦,所以杜楚客完全是在扯淡。

越想越氣,李善乾脆撕破臉,直截了當的說:“如今長安城內太子、秦王相爭,某助唐軍山東大勝,卻要科舉入仕,杜公誣某投入東宮,他日若有不協,李懷仁死則死之,吾母如之奈何?!”

總而言之,這兩件事京兆杜氏不佔理,李善是受的無妄之災……至少從表面來看是這樣,以杜如晦、杜荷、杜楚客來看是這樣。

所以,今天后兩者來朱家溝,就是為了和李善和解……說白了,就是補償。

“兩千貫?”李善忍不住冷笑了幾聲。

杜荷、杜楚客也有點訕訕,玉壺春被封門到現在小半個月了,光是賣酒收益……也不止兩千貫。

“懷仁兄,但凡提出,若能應諾,小弟必不推辭。”

李善瞄了眼杜荷,心裡猶豫不定。

之前在醉酒的情況下,自己直接一杆子捅到了杜如晦面前……而現在,杜如晦反過來也直接捅到自己面前。

就這麼過去……李善自然忍不下這口氣,若是就這麼忍了,以後誰都欺到頭上了。

而且李善名為善,但從來不是個老好人。

但索要補償……真的合適嗎?

補償……無非是在權位、財富兩個方面,李善短時間並沒有投入秦王府的打算,而杜如晦雖名重一時,但影響力主要在秦王府內部。

倒是能透過杜如晦影響吏部尚書封倫,畢竟後者也在天策府兼職司馬,但今日宇文士及剛剛提到,封倫很可能會離職……宇文士及這個人,不是那種輕易開口的人。

而財富,李善並不缺錢,對於一個穿越者來說,錢永遠不是最重要的。

雖然李善試圖樹立貪財的人設,但這種方式去索要錢財,並不合適。

李善在心裡琢磨了下,補償還有種方式……揚名。

但在經歷了山東戰事之後,自己真的不需要揚名了。

糾結了好一會兒,李善才下定決心,朝著桌上的那張紙努努下巴,“收起來。”

杜楚客有點詫異,那是他剛拿出來的那份玉壺春的釀造秘方。

“京兆杜氏,天下望族,在下不願為敵,亦敬仰克明公,此後玉壺春便贈予杜氏。”

“這……”

“懷仁兄!”

“只需爾等答應一件事。”

杜楚客沒有開口,而是看向了杜荷……這種事只有身為杜如晦之子的杜荷也有資格給出答案。

杜荷想了想,“懷仁兄請說,不過尚需問過家父。”

“不礙事。”李善一揮袖袍,“當日科舉前兩日,玉壺春酒肆被長安縣衙封門,二郎也在場,當知何人遞了名帖。”

杜荷立即回答道:“是太原祁縣王仁佑。”

李善點點頭,“不知京兆杜氏子弟可敢。”

杜荷眼珠子轉了轉,拍案而起,“早就看那廝不順眼了,懷仁兄放心,必讓他……”

“二郎,沒必要血濺五步。”李善好心的勸道:“三五個月下不了床榻就行。”

哎,李善抱歉的很,其實這次事件中王仁佑只是起了個頭,和他關係真不大……但誰讓你起頭呢,誰讓我不願意和杜如晦鬧的太僵呢。

真是抱歉啊,希望你不會太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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