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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李道玄的持刀威脅,其實王珪、韋挺並不覺得有多吃驚,雖然一頭霧水的他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畢竟李道玄曾經被號稱持天子詔書的史萬寶坑的那麼慘……情理之中啊。

但殿中監蘇制彎弓搭箭……讓王珪、韋挺都是心裡一個咯噔。

殿中監乃是殿中省的主官,從三品,掌朝集禮儀,天子服飾車馬,總領尚食、尚藥、尚衣、尚舍、尚舍、尚輦六局,差不多就是前隋內侍省的地位,非天子親信不能擔之。

都說三省六部制是從隋朝開始的,但隋文帝楊堅實際上設的是五省六部,內侍省能與門下、中書、尚書三省並肩,可以想象其地位。

前一任的殿中監陳福陣亡於去年的仁壽宮,蘇制繼任,居然見到兩個東宮屬官就立即彎弓搭箭,這很大程度代表了李淵的心思。

“淮陽王殿下。”王珪像是沒看見被月光反射出寒芒的長刀,上前兩步道:“太子在此。”

李道玄覺得手心微溼……讓王珪意外的是,李道玄緩緩後退,眼中滿是警惕。

王珪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韋挺,兩個人都是一臉的懵逼……他們都察覺得到,對面的李道玄、蘇制似乎有些懼怕。

懼怕什麼?

當然懼怕了,楊文幹率千餘叛軍猛攻仁智宮兩日,今天剛剛死裡逃生,結果被遣派回京兆,卻在華原縣一頭撞上了東宮的人。

李道玄、蘇制的第一反應就是,難不成自己跑到叛軍老巢來了?

經過了很長時間的反覆查驗,一直到三更半夜,派遣出去查探周邊的斥候陸續回來,仔仔細細盤問了華原縣令之後,李道玄才與蘇制放下心來。

“昨夜魏嗣王殿下就是在這兒駐足的,應該沒問題。”蘇制遠遠瞄了眼驛站,“縣令說太子是黃昏時分抵達華原縣的,只攜十餘隨從。”

李道玄不滿的嘀咕道:“懷仁不是說三姐節制北衙禁軍,坐鎮皇城嗎?”

“怎麼會放太子出京?!”

蘇制沒敢接這個話茬,淮陽王自幼喪父,是陛下養育成人的,騎射都是得平陽公主教導,而魏嗣王更是與淮陽王是生死之交……人家可以埋怨,自己可沒這個膽子。

“周邊十里之內無異樣,殿下放心。”蘇制撓了撓腦袋,“但太子殿下這是要去仁智宮?”

“應該是。”李道玄倒是隱隱有些猜測,今日黃昏時分李善與陛下提及諸事,他也是在場的。

“那……”

“去唄。”李道玄努努嘴,“天亮後,留下十人,護送太子去仁智宮覲見。”

蘇制想了又想,也只能這樣了,自己去長安除了詔太子覲見之外,還要正式授命平陽公主節制長安兵力,使國都不起亂事,而李道玄是要先後去新豐、禮泉兩地,召劉弘基、張平高率上番府兵護駕。

一刻鐘後,李建成面無人色的聽完蘇制簡短的詔令,他完全猜不到仁智宮發生了什麼,但很肯定一定發生了什麼。

這時候父親召見……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訊息。

短短三日之內,先是爾朱煥發現橋公山突然運送軍械出京,然後是魏嗣王李懷仁突然啟程北去,裴世矩倒是勸太子去仁智宮覲見,但李建成還是想等一等。

直到昨日,平陽公主突然攜馬三寶,遍召禁軍中的舊部,扣押右監門衛將軍江夏郡公李高遷,節制北衙禁軍,控制皇城,李建成才大感不妙。

東宮幕僚中,太子舍人徐師謨力勸李建成起兵,呼叫長林軍入太極宮,控制長安,再詔楊文幹、韋雲起以及羅藝遠在隴西的天節軍。

但詹事主簿趙弘智力勸李建成即刻趕往仁智宮……平陽公主突然控制皇城,節制北衙禁軍,肯定是得到了陛下的許可,在這種情況下起兵,勝算近乎於無,而且還坐實了謀逆的罪名。

王珪、裴世矩都贊成,再加上沒有等到魏徵的回信,李建成終於下定決心,於今日,也就是七月十七日午後從長安啟程,只攜王珪、韋挺以及十餘隨從,強行出城,黃昏時分抵達華原縣……算算路程,基本上是一路疾馳。

雖然平陽公主節制禁軍,但也沒辦法阻攔……她是心裡有數的,新豐、禮泉兩地都有上番府兵坐鎮,李建成出京去仁智宮覲見,自己還真沒有扣押阻攔的理由。

看蘇制轉身就要走,王珪忍不住伸手拽住了對方的衣袖……結果這老頭兒好懸被反過來摔一跤。

“昨日懷仁率親衛北去,仁智宮可是出事了?”韋挺乾脆堵在了門口。

蘇制沒吭聲,一方面是因為要不是魏嗣王,自己今日也得死在翠微殿內,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員說不定能逃得一命,但自己絕難倖免。

另一方面蘇制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有什麼樣的打算,但不管有什麼樣的打算,自己提前洩露訊息,傳出去那都是給自己招惹禍事。

任憑王珪、韋挺反覆的追問,蘇制一直保持著沉默,一直等到了李道玄來接人。

出了驛站,李道玄聽蘇制分說之後也沒吭聲,但心裡的狐疑也越來越重……如果楊文幹是奉太子之命起兵謀逆的話,太子不會只帶著十幾個隨從跑到華原縣來,王珪、韋挺更不會追問仁智宮發生了什麼?

考慮到魏徵那個倒黴鬼在事發的前一天趕到仁智宮,李道玄不得不琢磨另一種可能性……今日黃昏時分,李善聽到宇文穎這個名字後提及了宇文寶,眾人都有沒說出口但共同的判斷,八成是太子、齊王聯手,但現在看來,很難說啊。

此時此刻,已然是深夜了,仁智宮內,翠微殿中的李淵卻醒了過來,畢竟從黃昏之後就睡了,一直睡到這時候,也實在是睡夠了。

“懷仁呢?”

扶持的宮人低聲問:“傳詔魏嗣王?”

李淵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猶豫了會兒,“你去看看,懷仁可睡著了。”

畢竟這個時代也沒鐘錶啊,李淵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一刻鐘後,揉著睡眼的李善疾步而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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