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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道玄率軍擺出偃月陣堂堂正正與突利可汗對陣的時候,一支突厥偏師沿著呂梁山脈從忻州最西側南下。

雖然只有不過兩千突厥,雖然李道宗提前做好了準備,但突厥騎兵如同晴天霹靂,行軍之速令人咋舌,午時渡過汾水,一個時辰後急行擊潰匆忙趕來堵截的千餘唐兵。

李道宗接到軍報後立即調兵遣將,他手中有近萬兵力,雖然大部分都是步卒,未必能迅速剿滅兩千突厥,但一定能堵住對方的行軍路線。

李道宗之所以屯軍陽曲縣,一方面是因為能支援河莊關,另一方面是為了確保突厥不會繞道攻打李道玄的後方,所以李道宗立即遣派將領率兵堵在了百井鎮周邊,這裡是河莊關的後方。

但沒想到兩千突厥騎兵並沒有直接東向,卻徑直向太原腹地穿插過去,因為行軍速度太快,李道玄收到軍報,突厥騎兵早就飄然遠遁了。

李道宗有點抓狂,懷疑這股騎兵沒有特定的目標,而是來劫掠的,因為突厥騎兵居然跑到駐守重兵的陽曲縣外轉了一圈後南下,沿汾水往晉陽方向而去,李道宗不得不將手中不多的騎兵派出去,試圖纏住突厥騎兵,再調遣兵力合圍。

但很快,李道宗就知道自己錯了,他派出追擊的兩千唐騎在汾水旁遭到了突厥的伏擊,唐軍大敗,突厥人在解決掉不多的能跟得上自己速度的唐騎後,渡過了汾水,迅速返身北上,在陽曲縣東側掠過。

這時候,李道玄已經完全弄清楚敵軍的企圖了,突厥騎兵的目標並不是陽曲縣,也不是正在酣戰的河莊關,而是與河莊關成犄角之態的石嶺關。

猝不及防的石嶺關被突厥從後背插了一刀,黃昏時分,石嶺關失陷,突厥大軍蜂擁而入。

只不過兩千偏師,忽而南下,忽而北上,突厥人將騎兵的精義展現的淋漓盡致,完美的繞過了唐軍的一個又一個像木頭樁子的軍營,使這場雙方兵力超過十萬的大戰產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不能說李道宗的佈置有多少漏洞,實在是突厥人將自己的特點發揮到了極致,這也是因為幷州軍這兩年被削弱……李道宗手中沒有多少騎兵,原本的騎兵一部分併入代州軍,畢竟朔州那邊是需要更多的騎兵的,一部分被調去了延州道,同時騎兵總管張寶相都被李靖要走了。

如今幷州軍也不過五千多騎兵,陽曲縣也不過兩千騎兵,其餘的兵力還要分配在晉陽、榆次等地。

一整日都封鎖訊息的李道宗再也坐不住了,親自率軍趕往石嶺關,同時讓親衛趕往河莊關告知李道玄與竇靜。

但石嶺關已經被攻陷,李道宗很難封鎖突厥大軍源源不斷的從官帽山湧出,好在突利可汗並沒有對這支奇兵寄託太多的希望,所以主力還是在河莊關外。

最終,入夜後,李道玄不得不苦澀的嚥下這口苦酒,在十天之內第二次率軍南撤。

只能選擇南撤,石嶺關被攻陷,突厥騎兵很快就會繞到河莊關的北面,一個不好,萬餘唐軍救會腹背受敵,被堵死在這兒。

唐軍虛設營寨,全軍連夜南撤,不僅退到了陽曲縣,而且沿著汾水一路退到了晉陽,而竇靜也不得不一把火將河莊關的糧草燒燬……不過好在陽曲縣的糧草可以用船隻送回晉陽。

這次的南撤比雁門關那次要好很多,雖然是連夜摸黑南撤,但至少後面沒有突厥騎兵舉刀殺來,所以還算順利。

但駐守在陽曲縣以及河莊關的代州軍、幷州軍的步卒萬餘,速度並不快,船隻也裝不下多少步卒。

九月二十八日,突利可汗發現了唐營的異常,發現唐軍已經南撤後,立即親自率兵追擊,在陽曲縣以南三十里處追上了部分唐軍步卒和掩護的千餘唐騎。

連續被突利可汗攆著屁股追殺的李道玄心裡都要滴血了,他指揮步卒依汾水列陣,陣型有些像偃月陣,也有些像卻月陣。

昨日還能完美承受突厥攻擊的唐軍失去了戰車的遮蔽,突厥騎兵時而以箭雨覆蓋,時而提速衝陣,雖然李道宗率兵來援,榆次、晉陽兩地也出兵了,但突利可汗手中的兵力還是佔了優勢。

而且位處太原腹地,大都是平原,騎兵的優勢太大了,突利可汗分兵對峙李道宗,同時猛攻被堵在汾水邊的唐軍,李道玄率軍酣戰至黃昏時分,終於被突厥擊潰。

唐軍四散逃竄,被突厥騎兵輕鬆的一個個砍翻戳倒,不少唐兵不得已跳入汾水,少部分被船隻救上,其餘的只能寄希望能遊過汾水……但突厥人就站在岸邊,搭弓放箭,渾濁的河水很快夾雜著血色,一具具屍體飄在了河面上。

一場慘敗,突圍逃回晉陽的李道玄身負六創,面對堂弟李道宗的安危,從呆若木雞到嚎啕大哭,最終暈眩倒地。

十天之前,代州軍還是天下強軍,坐擁五萬餘大軍,而現在,騎兵倒是還剩下幾千,畢竟兩刺南撤,騎兵速度快,但步卒大都潰散,只剩下兩千多了,也就是說,代州軍在十日之內,折損了至少八成的兵力。

雖然不可能都被突厥殺戮或俘虜,但沒了建制的那些唐兵在接下來的戰事中很容易就會被突厥各個擊破,這如何不讓李道玄痛心疾首。

雖然知道兩次慘敗是源自於兩次南撤,前一次是因為龐玉失守飛狐徑,後一次是李道宗沒能提防突厥偷襲石嶺關,但李道玄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

至此,局面恢復到了幾年前李善赴任代地之前的局面了,唐軍以重兵固守晉陽、榆次一線,但這一次突利可汗不會再像當年的頡利可汗那樣坐在忻州,指揮麾下去劫掠各地。

這一次突厥的南侵,是帶著濃重的政治意味的。

李道宗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神色雖然平靜,但帶著濃濃的愁意,“讓道玄養傷吧,稚圭照料一二。”

“是。”前不久才被李善強行送來太原的張文瓘應了聲,回憶當年在代州時期的所見所聞,也不禁心傷,等戰報入京,代地殘破,一手組建的代州軍雖然還沒全軍覆沒,但也好不到哪裡,懷仁兄必然大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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