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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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袖在火葬場工作，經常跟屍體打交道，對於這方面算是小有了解。

人體在死亡後身體機能停止，血液停止運輸，會逐漸出現屍斑，分為不同時期。由於死亡姿勢及個人體質差異，產生的屍斑形狀、深淺都不同。

在死後兩到四個小時的墜積期屍斑並不算明顯，若是此時搬動屍體可能會消失，而死亡後十二到二十四小時會進入擴散期，此時體表屍斑會十分明顯，按壓也不會消退。

百花城三百人死亡時間是昨晚，距離此刻早就超過了十二個小時。

“好像……還沒完全死。”

雲袖小聲說完，整個停屍場的白布忽然動了起來，一具一具的屍體睜開眼睛，身體扭曲地蠕動著紛紛爬起來。

剛剛被她合上死魚眼的那具屍體也重新睜開了眼，混濁的眼珠子僵硬轉了轉，鎖定在她臉上，如器械一樣扭曲著身體慢慢站起來。

像是找到了目標，整個停屍場的屍體目光都朝她投來。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彷彿是一隻在戲臺上表演被人圍觀的嗎嘍。

雲袖：“……”

她默默抬手壓低了帷帽，低頭看著地面，揪著衣袖，試圖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好意思，社恐犯了。

人實在太多了，雲袖開始頭暈噁心起來了，輕輕喘了下氣：“道道道、道友，我的話說完了，現、現在怎麼辦？你打得過這、這些嗎？”

謝無妄掃她一眼，語氣輕慢：“原本是打得過的，只不過現在的情況……”

說著，他輕輕嘆了口氣，抬起右手稍微動了動，雲袖左腕的鎖靈鏈就跟著一緊。

“我並非左利，尋常慣用右手執劍，左手力道不夠，握不住劍。”

謝無妄將折竹劍取出，“不過這些人生前也只是普通人，並無靈力，普通人持武器就可以與之對衡，所以為今之計只有閣下來……”

折竹劍靈啃著的靈石啪嗒掉下，瞳孔地震，天都塌了。

什麼，老大！

你以前可是從來不讓別人亂碰自己劍的，現在就這麼把它給這個畏畏縮縮的猥瑣凡人了？難道她是什麼劍道天才？不對，她看起來有哪點像是會使劍的樣子！

難道，難道是因為它吃太多了厭煩它了？！

嗚嗚嗚……它以後少吃點還不行嗎！

謝無妄邊說目光邊朝女孩掃去，她蹲在黑漆漆的地上撿了個珠花髮簪，低頭搗鼓著。

正疑惑她在做什麼，女孩忽然扭扭捏捏地抬起了頭，即使帷帽遮住了眼睛，也能感覺到她的視線似乎有些猶豫，落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

“道、道友，你說如果沒有這條鎖鏈，你一個人可以搞定的對吧？”

謝無妄應了聲：“是。不過鑰匙在仙牢守衛那裡，現在是打不……”

還沒說完，女孩忽的抬起手，往他手銬鎖孔裡插了個小鐵絲，輕輕別了兩下。

“咔噠。”

鎖靈鏈開了。

謝無妄：？

“好，好了，開了。不過道友你別擔心，這是特殊情況，你放心打架，我不會趁機越獄的。”

雲袖又咔噠一下把鎖靈鏈另一頭銬在旁邊水井上，然後把小鐵絲塞到他手心，整個人蹲在井邊，壓了壓帷帽，小聲給他打氣：“道、道友，加油！”

一整套有較強的自我管理能力的動作行雲流水，挑不出任何紕漏。

謝無妄：“……”

傷心欲絕的折竹劍靈：0.0？

雲袖蹲在井邊摳手指。

是的沒錯，除了AAA火葬場技工雲師傅外，她還有一個微訊號，AAA專業開鎖匠老雲。

不知道是不是停屍場的溫度太低緣故，雲袖被凍得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似乎聞到了一點特殊的味道。

像是花香？又好像摻雜了一點……嗯，松油的味道？

她靠著井邊，低頭忽然看到了一張小紙條。

雲袖拿起小紙條。

【作戰計劃2.0補充版】

【如果被人發現異常，就啟動控制裝置，趁他們打架分心的時候迷暈他們，再毀屍滅跡】

【若迷藥失效，補救措施見作戰計劃3.0重製版】

雲袖：嗯？

“不，不好意思，這是我的。”

一個黑影忽然從井裡鑽出來，一把從她手裡抽回了小紙條，又鑽了回去。

雲袖：？？？

雲袖陷入沉思，打算看看好人哥打架打的怎麼樣了，那隻二哈一直說他很厲害來著，應該搞得定吧……

結果一抬頭，白衣青年慢悠悠剛拔出劍，就收了劍不緊不慢朝她走來。

雲袖：？

謝無妄站定，把小鐵絲還給她，語氣平靜：“打不過。”

雲袖疑惑：“可是你之前不是說……”

劍尊大人淡定：“我中了迷藥，使不上力氣。”

雲袖：OvO！

她看到的小紙條是真的！

雲袖連忙拿著小鐵絲扭了兩下，把鎖靈鏈開啟，指著這口井：“道、道友，我剛剛看到了兇手，和兇手的作戰計劃。”

她講了一遍在紙條上看到的內容。

周遭的“屍體”朝著他們圍了過來，謝無妄狀似恍然：“原來如此，這些屍身是有人控制的，與他們糾纏只是浪費時間，要先找到幕後主使才行。”

雲袖小臉嚴肅點點頭，“那事不宜遲，道友，我們現在就去找兇手吧！”

救救孩子，再在這裡被圍觀一會兒，她真的會當場昏厥的！

謝無妄輕嗯了一聲，正想開口說尋著氣息有別的路，女孩一把把鎖靈鏈銬回他手腕上，緊接著猛地一拽鏈子，力道之大，他猝不及防就被拽著一起跳入了井中。

“噗通”兩聲，井中濺起水花。

謝無妄：“……”

他算是知道她是怎麼把仙牢牆摳破的了。

井中果然有暗道，穿過水層，落到一個黑暗的狹小甬道，雲袖如小狗般甩了甩水，打量周圍，地上幾個溼漉漉的腳印通向一扇緊鎖著的門。

停屍場溫度低，現在又跳進冰冷井水裡，衣服溼漉漉貼在身上，雲袖沒忍住就打了個噴嚏。

“伸手。”

雲袖愣了一下，朝白衣青年伸出了手，掌心裡躺著小鐵絲：“給。”

青年沉默了兩秒，抬手，略過她手心的東西，手指隔著衣袖落在她細腕上。

掐了個訣，溼漉水汽霎時溢散。

冰冷濡溼的衣服變得乾燥起來，連頭髮也幹了，雲袖小聲：“謝謝。”

好人哥真是個好人。

手也還是那麼好看，指骨分明。

她揪了揪手指，支支吾吾：“那個，道友，你不是中了迷藥使不上力氣麼，要不我揹你過去吧？你放心，我力氣還挺大的，以前經常抬屍體的，不會摔了你的。”

她穿書後就發現這具身體除了條狐狸尾巴外，跟自己現代的身體沒什麼區別，容貌一模一樣，連力氣大這點也沒變。

當然，一人多就頭暈這點也沒變。

謝無妄：“……”

力氣大這點他剛剛已經領教過了。

若不是實在在她身上找不出一點靈力波動，他還真難以相信她是個凡人。

謝無妄拂了拂衣袖，“不必了，走路的力氣還是有的。”

雲袖摸著下巴研究了下這扇緊鎖的門，鎖眼不比鎖靈鏈那般小巧，串珠花的小鐵絲是打不開的。

她想了想，摸到腦袋上，把束髮的簪子拔了下來。

三十秒後，雲袖推開了門。

門後還是一段很長的黑暗甬道，沒有光亮，兩人走了進去，空氣十分安靜，連風聲都沒有。

黑暗中，謝無妄目光落在身前的少女身上，從昨晚見到她到現在，她都戴著一頂帷帽，說話膽怯，與人交談時也從不抬頭直視對方。

昨晚偶然帷帽掉落一次，她也是慌慌張張低下頭，未曾見過她的面容，只從聲音與身形判斷出是個年輕的女孩。

“閣下是六合荒山的殮屍人？”

“……嗯。”差不多吧，她是第三大隊火葬場的高階技工。

“六合荒山遊離三界之外，妖鬼橫行，十分兇險，為何選擇在這裡工作？”

“嗯……這個，”雲袖剛穿來就在六合荒山，這也沒什麼辦法，她支吾了一下，“富貴險中求？”

她開始胡編亂造：“是這樣的，那裡有很多遺骨，越危險的地方給的錢越多，一單比得上平時幾單。”

青年頓了頓：“閣下很缺錢？”

走到甬道盡頭，又是一扇緊鎖的門，雲袖研究了幾分鐘門鎖，把簪子扭了扭，插進去開啟門。

她隨口道：“嗯，為了吃飯嘛。”

“我小時候沒地方住，也沒東西吃，所以就到處打工，只要能賺錢什麼都學，比如……開鎖？”她拿回簪子，推開門。

這句話倒不是假話，她從小就開始幫人寫暑假作業了。

可惡，要是能重來，她寫暑假作業的時候一定不摸魚看暴龍戰士推薦的正經小說了。

她這下知道了，搞顏色是真的會被抓進去的。

這條暗道也不知是誰設計出來的，後面還有分叉路，每條路都有門，還好雲袖開鎖技術高超，輝煌時候的戰績是曾用一根鐵絲開了一個小區。

不過別誤會，她是三好學生良好市民，持證上崗的，開鎖是幫房地產商測試新高檔小區安裝的門鎖防盜水平。

“那迷香是專門針對修士的，據那位大人所說，連元嬰修士都能放倒，怎麼會不起效果呢，難道水靈宮這次派了高手來？該死，這群渣滓……”

男人看向少年，“小五，你是怎麼暴露的？”

少年：“我，我見被那人看到了計劃，一時緊張怕計劃泡湯，就沒忍住搶了回來。”

“王叔，他們現在知道井裡有暗道了，怎麼辦啊，估計很快就要找過來了。”

男人沉吟片刻，“小五你先彆著急，這地道機關重重，道路錯綜複雜，還設定了重重門鎖關卡，稍有不慎就會跌入陷阱，九死一生，就算不死也得退層皮。那群人就算下來，一時半會也找不過……”

“吱呀——”

“來”字還卡在喉嚨裡，門忽然被推開，一個頭戴帷帽穿著黑衣的少女忽然出現在兩人視野裡。

她看到他們似乎也是一愣，侷促起來，小聲結巴道。

“那、那個，兩位晚上好？”

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