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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裡賴先生似乎很有精神,高興地說很久沒在夫人的家裡打麻將了。他本來就喜歡打麻將,加上興致很高,我們就過來了。”
聽百貨店老闆說話的口吻,他應該很熟悉賴千秀夫婦的情況。目前兩人處於分居中,丈夫約朋友們到夫人家裡打麻將,三人肯定以為他們夫婦已經和解,當然會賞光了。
“賴先生似乎很興奮,所以今天晚上運氣特別好,連著和了好幾把,一直在贏錢。賴夫人也很高興,在一旁出謀劃策。”飯店老闆接過話頭,“然後,賴先生說了句失陪,就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當時我們只顧著打麻將,沒注意他,現在想來,他就是那時開始感覺不舒服的”。
古董店老闆繼續道:“我們還以為他要去洗手間,就請他早點回來,我們還等著他出來呢。於是,賴先生就出去了,我們等了很久,他還沒回來,就放下牌開始抽菸。突然,夫人大聲地叫我們過去,我們慌慌張張跑過去一看,賴先生已經倒在客廳不省人事了。”
“說不定,賴先生回到家打麻將,就是一個不祥的預兆。”百貨店老闆同情地說,“我們三個人和賴先生是好朋友,但是平常見面的機會比較少,今天晚上他叫我們過來,還以為有什麼事。當然,我不是說賴先生會有什麼萬一,幸好他生病時夫人在家,我們也就放心了。”
“是啊,可以讓夫人照顧。”古董店老闆點頭附和道。
“醫生,”飯店老闆壓低聲音問:“到底是什麼病呢?”
“簡單地說,就是心臟停搏。”肖龍答道。
“心臟停搏?要緊嗎?”三人神情凝重地問道。
“這個不好說,不深入觀察無法判斷。”
三人臉上流露出懊悔之意,怎麼碰上了這種事情?他們悄悄商量著,病人的病情確定之前是否留在這裡,低低的談話聲傳入肖龍耳中。他們達成一致意見後,百貨店老闆轉向肖龍:“醫生,我們很擔心,本來是一起來玩牌的,不想賴先生突然病了。我們想待到明天早上,有事儘管找我們。”
古董店老闆問道:“醫生,要給親戚打個電話嗎?”
肖龍故作沉思。他對賴千秀家裡的情況很清楚:一家親戚在東陽市,另一家在四平市。
“該通知就通知吧。”
這無異於下了死亡通知書,三人再次大驚失色。
“我畢竟是外人,你們還是再和夫人商量一下。病人情況危急,我先失陪了。”
“謝謝了。”三人一起向肖龍道謝。
“啊,請等一下。醫生您是一直待在這裡嗎?”古董店老闆似乎在察言觀色。
“那當然。”
肖龍起身走出房間。他並沒有馬上回到病人的房間,而是裝作去洗手間,來到走廊上抽起煙來,庭院漆黑一片,遠處傳來女傭們的聲音。
現在賴千秀的丈夫已經氣若游絲,大概再過一個小時就該嚥氣了。
將可憐的丈夫引誘回家,是賴千秀的主意。她丈夫很想家,只是在強勢的妻子面前心存恐懼,所以不敢輕易回去,面對妻子的回家邀請,懦弱的丈夫欣喜異常,也在情理之中,賴千秀應該是這樣對丈夫說的:“把朋友們叫來打打麻將吧!”丈夫聽後自然是樂得答應。
在這個殺人計劃中,目擊者是必要的。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一個人,會引起懷疑,將麻將牌友叫來,讓他在他們面前自然死亡,誰都不會懷疑。總之,證人越多越好。
肖龍曾將某種藥給了賴千秀,賴千秀騙丈夫說是啟用效能力的藥,給他喝下,其實這種藥會令人昏厥,打麻將時藥效就開始發作,賴千秀的丈夫離席後就已經神志不清了。
在那之後,賴千秀按事先定好的計劃給肖龍打電話,肖龍立刻驅車前來。在這種場合,經驗嫻熟的護士肯定是一個障礙,說不定會認出肖龍注射的藥劑,帶毫無經驗的實習護士則可以避免這種狀況,所以,找藉口將師雲豐支出去也是這個計劃的重要環節。
注射藥是肖龍事前從藥房偷偷拿出來的,只要將藥劑注射到靜脈,不久就會產生心臟停搏。
遠處的女傭開始騷動起來,大概是因為主人的病情惡化。此時,肖龍的煙剛抽了一半。
從今以後就可以自由地找賴千秀要錢了,和龍珠結婚的錢也有著落了。肖龍馬上就可以從當前不安定的生活狀態中解脫出來,醫院的連年赤字也可以早日解決。他已經厭倦了動盪不安的生活,如果和龍珠結婚,既可以維持醫院院長體面的社會地位,又可以過上舒心的生活,而且,就算不滿肖龍和龍珠的婚事,賴千秀也不敢起訴肖龍犯罪。她也是殺夫的同謀,自己還擁有龐大的財產,她除了為保住財產和性命夜夜以淚洗面,別無他法。
肖龍扔掉菸頭,紅光在暗處慢慢消失。
肖龍剛回到房間,兩個男人就從走廊那頭悄悄走過來,一個是飯店老闆,另一個是古董店老闆。
“醫生,”古董店老闆靠近肖龍,“我們三個人本來準備待在這裡,但是夫人讓我們先回去,夫人既然這樣說了,我們也不好堅持,所以只留下一個人,我們兩個先失陪了。”
留下來的是百貨店老闆。
肖龍會意地點點頭:“好的,辛苦你們了。”
“那一切都拜託醫生了,有事我們一定會趕來。”兩人再次行禮道謝。
不讓三個人同時留下是賴千秀的聰明之處,她擔心人多嘴雜。女人就是這麼膽小。
肖龍穿過走廊進入病人的房間,蜷伏在枕邊的賴千秀抬起頭看了看肖龍,她眼角上挑,面色不佳。丈夫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實習護士盡責地握著病人的手,肖龍再次把了把他的脈,脈象很亂,也很微弱。
賴千秀使了個眼色,肖龍便對護士說道:“你去倒一杯水過來吧。”護士畏畏縮縮地站了起來。
只剩兩個人的時候,賴千秀貼近肖龍身邊。
“三個人都要留下來,最後只留下了一個。”
“留下的那個男人在哪裡?”
“讓他在別的房間裡睡了。我請他先睡下,病情有變化會叫醒他。”
“嗯。”肖龍點了點頭。
賴千秀湊近肖龍的耳邊,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問道:“沒事吧?”她望望丈夫,確認他到底有沒有死。
肖龍用眼神示意:沒事兒。
“由於他太安靜了,趁護士去洗手間時,我拿鏡子放在他的鼻前,都快沒有鼻息了。”
賴千秀居然如此細緻,肖龍內心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他什麼時候死?”她問道。
肖龍一驚,但仍用平靜的語調回答:“快了,撐不過一個小時。”
病人仍然張開嘴緩緩吐著氣,鼻樑上的肉已經塌陷下來,面色如土。
“我希望你走得安安靜靜。”她用指尖撫摸著丈夫瘦削的臉頰,然後握緊丈夫的手嘆息著:“要是再冷一點就好了。”
病人手腕上的針眼滲出了一點細密的血珠,注入的液體應該已經透過血管到達心臟,產生反映了。但是,由於是醫生注射的,即使留下針孔也不會招人質疑,旁人大概會認為是樟腦液之類的注射劑,屬於常規處置。
賴千秀放下丈夫的手,說道:“沒有痛苦,這樣很好。”到底是不忍心看他受苦,還是擔心別人看見會起疑心,聽不出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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