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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歡曾經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永無止境的下滑中,在沒有光也沒有聲音的黑暗中墜落。
他曾經大喊大叫,想要找人救命,但嘴巴張開來卻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他揮舞雙手,試圖抓住什麼東西來阻止自己下滑,也是徒勞。
什麼也沒抓住,或者說在這黑暗中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被他抓住。
然後他開始在心中默數,以為數三下,自己就能腳踏實地。
但沒有。
數三下,還在下墜。
數十下,也依然在下墜。
數一百下,還是沒能見底。
接著他開始幻想著或許下一秒就能結束這種墜落。
再下一秒,又下一秒,下次一定了……
最後,他不去計算已經過去了多久。習慣了這種下墜過程中的失重感,他甚至還有些……不希望這種感覺消失,不希望真的會有腳踏實地的那一刻。
他為什麼那麼喜歡喝酒,或許是因為每次喝醉之後的天旋地轉都能讓他找到無止境下墜的眩暈感。
飄飄然之間,似乎不是在下墜了,而是在飛昇……
其實最開始他也曾經很認真地想過這樣是不是不好,但後來他一想到自己的父親,那麼健康開朗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便覺得既然永遠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個先來,那為什麼不珍惜當下,及時行樂呢?
大詩人李白不都說過“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嘛……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只是他完全沒想過,有一天會突然被告知——沒有明日了,所有的憂愁煩惱和苦悶,都淤積在了今朝。
他的職業生涯就此終結!
他驚惶又無助,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
鈴聲刺破了這原本沒有光也沒有聲音的黑暗,他就像是快要溺斃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猛地一下抓起手機。
然後怔住了。
是媽媽打來的。
“歡歡,我看新聞上說你受傷了,而且情況好像不太好?”電話剛一接通,他就聽到了媽媽急切地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聽到媽媽的聲音,張清歡再也控制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起來:“媽……”
※※※
胡萊結束了訓練,和隊友們回到更衣室,換好衣服,在等王光偉收拾好一起回出租屋。
就在這時,助理教練陳墨突然出現在更衣室門口。
他敲了敲門。
原本熱鬧的更衣室裡看到有教練來,便安靜了下來。主教練趙指導是一個很和藹的人,但助理教練陳墨可是一個很厲害的狠角色……
在這種安靜中,陳墨看著胡萊說道:“胡萊,你來一下。”
所有人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被點到名字的胡萊,不明白助理教練為什麼突然來找他。
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在球隊訓練結束的時候,教練就會直接把人留下來了。
胡萊倒是知道,這或許和張清歡有關係。
於是他對王光偉說道:“一會兒你別等我,收拾好就自己先回去吧。”
王光偉也沒問,點點頭答應下來。
胡萊這才在眾目睽睽下,起身跟著助理教練離開了。
他一走,隊友們就來問王光偉:“光偉,你知道胡萊為什麼被單獨叫走了嗎?”
王光偉一攤手:“我也不知道啊……”
※※※
胡萊在趙康明趙指導的辦公室裡見到了一個此前從未見過的人。看起來應該是中年人,和趙指導的年紀差不多,但兩鬢的頭髮卻全白了,只有中間的頭髮還是黑色的。
他臉上皺紋很深,還皺著眉頭,這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愁苦。
看到胡萊進來,趙康明向他招招手:“快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雍軍,是……呃……”
名叫雍軍的中年男人主動介紹道:“我曾經是張清歡的經紀人,也是他父母的好朋友。”
胡萊奇怪地看著他,不明白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是這樣的,雍先生受張清歡媽媽之託,來錦城看看張清歡的情況。他找到了俱樂部,希望能夠看到張清歡左腳腳踝的X光片……”
胡萊這下明白了,人家要X光片也是正常要求,但無論是趙指導還是楊醫生都拿不出來。所以眼看著這場騙局要被揭穿,趙指導就把自己這個罪魁禍首……不是,是始作俑者推了出來。
但胡萊哪是這麼輕易就範的人,他一臉迷茫:“那趙指導你們就給人家看啊。”
“呵呵。”趙指導微微一笑。
旁邊的陳墨瞪胡萊了一眼:“別在這裡裝瘋賣傻啊,胡萊。這主意可是你小子提出來的!”
雍軍在旁邊看著三個人之間的對話,眼神在他們身上轉來轉去,不太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但隱隱覺得事情好像並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麼簡單……
陳墨一發話,胡萊就老實了,他轉向雍軍:“大叔,你和張清歡的關係怎麼樣?”
“呃……”雍軍在這個問題面前犯了難。
見狀,胡萊解釋道:“因為接下來我們要對大叔你所說的話,和張清歡的未來有關係。如果你不是那種值得信任的人,那我一個字都不會說。這可是趙指導給我下的死規矩。”
說完他向趙康明那裡看了一眼。
“嘿,這小子……”陳墨沒想到胡萊竟然還反將了趙康明一軍。
不過趙康明也不在乎,微微一笑,算是承認了胡萊的話。
“我很難告訴你我和清歡是什麼關係。”雍軍明白了,他解釋道。“我以前和他關係很好,我是他父母的好朋友,我們認識很多年,我還是他曾經的經紀人。當然現在不是了,因為清歡覺得我管他管得太嚴,對我不滿意,就把我開了。不過我和他家裡人依然保持著非常好的關係。這次就是他媽媽打電話給他,才知道他竟然要因傷退役了……她很震驚,但她身體不好,無法遠行,就只好讓我來跑一趟錦城,看看他兒子。”
雍軍這麼說完之後,胡萊腦子裡卻冒出來了一個很古怪的念頭——自己兒子出了這麼大事情,為什麼做媽媽的卻是拜託朋友……他爹呢?
他很想這麼問,但又不知道問出來會不會讓大家都尷尬。
雍軍看見胡萊小眼睛眨啊眨的,怎麼會沒明白過來呢?
於是他連忙解釋道:“是我沒把話說清楚……清歡的爸爸在三年前去世了。”
一屋子人,不光是胡萊,還有趙康明和陳墨都很吃驚。
因為他們之前完全沒聽說過這事兒!
“這個……清歡爸爸去世這事兒對清歡和他媽媽來說,都是一件非常悲痛和不幸的事情。這種事情也並不值得到處宣揚,所以只有小圈子裡的人才知道,連記者都沒幾個知道的。”
胡萊聽著雍軍的解釋,腦子裡卻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三年前張清歡的爸爸去世,好像張清歡這種放縱也持續了三年,這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絡呢?
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在他穿越來的那個時空裡,也有一個類似的例子。
前國際米蘭著名球星,巴西前鋒,“國王”阿德里亞諾,曾經才華橫溢的他被隊友認為是羅納爾多和伊布拉希莫維奇的結合體,梅阿查球場的球迷們期盼著他們的國王能夠有朝一日真正登上王座。
但最終,這位超級天才並沒有能夠兌現他的天賦,沒有成為人們期待中的樣子。
相反,他以非常快的速度墮落。
夜夜笙歌,甚至就睡在夜店裡。把自己完全交給了酒精和女人,肆意放縱。
哪怕俱樂部主席和球隊的更衣室領袖,都像關懷自己的孩子一樣關心他,幫助他,也還是沒能把他從墮落中拉出來。
後來阿德里亞諾承認他父親的去世給了他極大的打擊,他也從此一蹶不振,精神上面臨著巨大的問題。
當然,網路上也有一些球迷認為阿德里亞諾這麼說不過是想為自己的墮落找理由,把責任推給死去的老爸,反正死人也不會從棺材裡站出來反駁他。
這種論調一直都是很有市場的。中國的天才董方卓遭受了那麼多非議之後,直到退役才站出來澄清那些傳聞,但已經沒幾個人在乎真相了,他們只在乎自己所認為的真相。
阿德里亞諾這邊好歹還有其他人作證說明父親的趨勢對他的影響究竟有多大。而董方卓的那些澄清也不過是被某些球迷們當做是狡辯而已……
國際米蘭的隊長薩內蒂在後來接受採訪的時候就表示當阿德里亞諾接到電話被告知這個噩耗的時候,他們都在房間裡,他到現在都無法忘記當時阿德里亞諾掛掉電話之後所發出的尖叫聲,“那是以一種沒人能夠想象的方式發出的”。
薩內蒂還承認,他們沒能把他從漆黑的通道里拉出來,那是他最大的失敗,他因此感覺自己很無能。
因為至親之人的突然離世,對一個人帶來的巨大沖擊,能夠把一個世界級的超級天才變成一個自甘墮落的混混。
這種事情不是隻存在於文人墨客編造的故事中,而是真實存在於世界上的。
所以胡萊儘管從未聽張清歡親口承認過,但他還是馬上就把這兩件事情聯絡到了一起。
他睜大眼睛看著雍軍:“那張清歡現在這樣子是不是和他爸爸去世有關係?”
雍軍沒想到胡萊一下子就看到了表象背後的東西,他向胡萊投去驚訝的目光,然後點點頭:“清歡從來沒有承認過,但我和他媽媽都認為是這樣的。對清歡來說,他爸爸不只是一個父親那麼簡單,老張是兒子足球的領路人,啟蒙教練。在清歡展現出天賦之後,他把清歡送進了體校,一週最少四次,每次都騎著腳踏車橫穿半個首都,帶他去體校練球……”
伴隨著雍軍的講述,胡萊、趙康明和陳墨都在各自腦海中逐漸勾勒出來了張清歡父親的形象。
他是一個喜歡足球的老球迷,為了讓兒子能夠專心踢球,他辭掉公職,賣了房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陪伴著兒子,無論颳風下雨都從未間斷。陪著他去體校踢球,陪著他進入了首都騰龍俱樂部的後備隊,陪著他一級一級地在梯隊裡升級,一直到騰龍一線隊。
兒子跟隨球隊去打比賽,不論多遠,他都會跟著去,站在場邊拿著一臺手持DV拍著兒子踢球的畫面。
等比賽結束之後,他再結合著自己所拍攝的影片,來和兒子覆盤比賽,分析他的表現,有問題就改正,表現好就表揚。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他的精心照料和悉心培養下,他的兒子成為了讓全中國球迷矚目的超級天才,所有人都把中國隊參加世界盃的希望寄託在了他身上。
接下來,應該是兒子在球場上拼搏,父親在看臺上欣慰地觀看兒子比賽,繼續陪伴他進入國家隊,參加世界盃預選賽,直至最終和兒子一起相會在世界盃賽場上,成為中國足球的一段佳話。
包括雍軍在內,瞭解他們父子故事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故事就應該這麼發展下去才對。
“……但誰能想到平時挺健康的一個人兒,去客場看兒子比賽的路上,就突然……沒了。後來醫生說是什麼脊髓動靜脈畸形……我們也搞不清楚,好好的一人兒,沒病沒痛的,怎麼說沒就沒了……清歡更是無法接受。從那之後我就察覺到他精神上不太對勁,訓練也不積極認真了,總想著出去玩,去夜店,去酒吧。以前老張還在陪著他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我不讓他去,他先是和我吵,後來就乾脆躲著我偷偷去,被我發現了就繼續吵。再後來他乾脆對我提出解約,我那會兒也和他吵得心累了,心想解約就解約……現在想起來,我很後悔,當時我不應該答應解約的,我就應該看緊他,對他進行貼身防守……”
說到這裡,雍軍彷彿開了個玩笑,但他的笑容卻格外苦澀。
聽完張清歡不為人知的故事之後,屋子裡另外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雍軍看著他們問道:“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在清歡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三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趙康明站了出來:“雍先生,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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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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