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連做夢都不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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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永剛去茶水間喝咖啡的時候，碰到了張超，後者哼著歌蹦蹦跳跳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於是孫永剛就笑了起來：“怎麼這麼開心啊？”

“啊，是孫哥！”張超正好蹦到孫永剛的面前，對他說道，“我今天找到了個大新聞！”

“什麼大新聞啊？對了，你去了紅楓嶺……”孫永剛猜測道，“你見到胡萊了嗎？”

“見到了見到了，大新聞就是和胡萊有關的！”張超興奮地說。

“喲，他又搞出什麼大新聞來了？”孫永剛也來了興趣。

“嘿嘿，其實他本來是不接受我們媒體採訪的，因為球隊主教練施無垠一開始壓根兒沒點他名。是我主動要求讓他來接受採訪的，並且得到了其他記者的支援……”張超簡單把當時的情況給孫永剛說了一遍。

“其實孫哥，我就只是想問問他對自己的未來職業生涯有什麼規劃一類的，哪想到挖出來了個大新聞……你猜他對我的問題是怎麼回答的？”

“成為世界足壇第一人？”孫永剛嘗試按照胡萊的思路來猜測結果。

“……”張超看了孫永剛一眼，“孫哥你逗我玩兒呢？不過也真的很難說是你說的這個未來更難實現，還是胡萊所說的那個未來更難實現……”

感慨完之後，他對孫永剛揭曉了答案：“胡萊說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身穿中國隊球衣捧起世界盃！”

孫永剛聞言啞然失笑——這還真是胡萊那小子的風格。

張超對自己製造出來的這個大新聞很得意，還在向孫永剛喋喋不休地“炫耀”著：“孫哥你知道嗎？這次去紅楓嶺採訪，無論是國奧還是女足，不管是郭俊夫還是李青青，他們在面對我們記者提問時的回答都有夠無趣的！直到胡萊，他可真是個寶藏男孩！說話又有趣又好聽，總能給人帶來驚喜……而他的這個回答就是最大的驚喜！”

孫永剛問道：“你打算怎麼做這個新聞？”

“這還需要怎麼做嗎？就單純是把他說的話放出去就足夠有震撼性了！”張超說道。“這小子很知道怎麼製造話題炒作自己啊！”

“就是一種獵奇？讓大家看一個初次入選國奧隊的球員有多狂妄？”孫永剛盯著得意洋洋的張超問道。

張超從孫永剛的話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東西，他反問：“那孫哥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孫永剛搖頭：“我給你講件舊事，或許可以對你有所啟發。你知道我是在全國大賽上和胡萊認識的……那是東川中學參加的第一次全國大賽。當時因為羅凱表現出色，全國大賽組委會想要重點宣傳一下他，於是找了很多媒體去採訪羅凱。我們去採訪的時候東川中學正在訓練，媒體們蜂擁而至，人太多了，所以需要排隊進行採訪。我帶著攝影師小李就在場邊等著，然後看到胡萊一個人跑去訓練場上加練……你猜他在練什麼？”

“練射門？”張超根據胡萊的場上位置猜測道。

“不，他在加練慶祝動作。”孫永剛說道。

“加練……慶祝動作？”張超瞪大了眼睛。

“嗯，就是現在已經成為了他招牌的慶祝動作，當時他還不是很熟練，做十次可能失敗七八次，所以才會去加練。我就想反正等著也是等著，閒著沒事兒幹，去採訪一下這個有些古怪的少年，說不定會有什麼額外收穫呢。”

孫永剛繼續講述著。

“在那次採訪中，我問了一個和你類似的問題，問他對未來有什麼展望。但我這個問題的本意是問他對這屆全國大賽上的未來有什麼展望，結果你猜他怎麼回答的？”

張超搖頭很乾脆地說：“不知道。”

“他說他要做職業球員。”孫永剛說到這裡笑了起來，眼神有些放空，沒有看著眼前的張超，彷彿又看見了那天的場景。“其實當時我在心裡瘋狂吐槽。我說誰要問你職業規劃啊！你個學生球員，第一次參加全國大賽，還是球隊裡的替補……哪兒來的資格做職業球員？結果現在你也看到了，他不僅成為了職業球員，他還在半個賽季中甲聯賽中打進了十一個球，然後在十九歲的時候入選了國奧隊……”

孫永剛向張超攤開了手。

張超在聽了孫永剛孫哥為他講述的胡萊舊事後，陷入了沉思。

然後他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孫哥！”

他致謝的很誠懇。

※※※

“胡萊，你那麼說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造成什麼影響啊？”結束完訓練，在餐廳裡吃飯的時候，王子健壓低了聲音問坐在他旁邊吃飯的胡萊。

“什麼影響？”胡萊把臉從盤子裡抬起來，迷茫地問王子健這位熱心隊友。

“你就不擔心別人會覺得你裝逼？”

“可我沒裝逼，我說的是真心話。”

胡萊心想我裝過很多逼，但唯獨這一次，我真沒想裝逼啊……

“你這表現就更像是在裝逼了……”王子健無力吐槽。

“為啥？就因為拿世界盃很難？”胡萊反問。

“這不是難不難的問題，我們連世界盃決賽圈都沒進去過呢……你就說要拿世界盃冠軍了。”旁邊的門將宋坤替朋友解釋道。“你讓別人怎麼想？難道不會覺得你是在吹牛裝逼嗎？”

“我以為這是每一個踢球者的夢想呢……”

“夢想也要分的，有的夢想好歹努努力可以實現，就比如你要是說未來夢想是參加世界盃，那估計很多人都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但你非要說贏得世界盃嘛……這種壓根兒不可能實現的夢想，自然就會被別人覺得你是用一件註定無法做到的事情來強行裝逼。”宋坤說道。

就在這時，他們的桌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胡萊你有空嗎？我想跟你聊聊。”

大家扭頭看著這麼說的郭俊夫。

胡萊看了看已經吃的差不多的晚餐，起身跟著郭俊夫走了出去。

“看吧，我說什麼來著？”王子健望著兩個人的背影攤開了手。“郭俊夫肯定是代表了隊內不少人，來和胡萊談他出風頭這事兒的……我昨天回宿舍想了半天，就覺得昨天在餐廳裡吃飯的那一幕，恐怕是刺激到了一些人。”

“哎呀，其實我要是胡萊，我就給郭俊夫說那是一句玩笑話。畢竟每屆世界盃開始之前不都有一個金盃巡展嗎？也有來咱們國家的，到時候胡萊以一個球迷的身份，穿著中國隊球衣上去捧杯合影，不也一樣算是實現了他的話？”孫鋼在旁邊替胡萊出主意。“反正他說的是穿著中國隊球衣捧起世界盃，又沒說是贏得世界盃，這裡面區別可大了。”

王光偉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與此同時，在另外一邊，那些中超球員們集中的餐桌旁，也在議論著郭俊夫去找胡萊這事兒：“郭俊夫竟然跑去找胡萊了……是因為胡萊的那個‘夢想’嗎？”

“我看十有八九是了。胡萊這小子，有點狂妄過了頭，才第一次入選，第一堂訓練課，就能當著那麼多記者面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年頭，中國隊勇奪世界盃這種事情，連最YY的網路都不敢這麼寫了呢！郭俊夫估計是想敲打敲打他吧……”肖霄說道。

“肖霄你就別瞎猜了。”高瑞敏皺眉道，“什麼叫‘敲打’？以一個老隊員的身份給新人一些建議和勸告，算是‘敲打’嗎？”

肖霄只是一個替補門將，面對高瑞敏這樣的主力中場，難免有些氣短，見高瑞敏這麼說了，他也只能解釋道：“我用錯了詞，但意思是差不多的嘛。就是覺得新人應該低調一些，他這麼高調也不光是再給自己惹麻煩，同樣是在給球隊惹麻煩……你看新彥什麼時候這麼高調過了？人家中超進了六個球，也沒說要拿中超金靴是不是？”

他那句“給球隊惹麻煩”確實也代表了隊內一部分人的看法，所以高瑞敏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扭頭看著郭俊夫帶著胡萊走出了餐廳大門，估計是去人工湖那邊了。

※※※

“誒你們聽說了嗎？今天訓練的時候，媒體們跑去採訪國奧隊球員，出了件事兒……”在女足國家隊的用餐區域，有人很八卦地對自己的隊友們說。

“什麼事兒什麼事兒？”

“你是不是說那個叫胡萊的？”

“哈？你也知道了嗎？”

“嗯，我也聽到了傳言……”

“你們倆，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直接說事情啊，別吊胃口！”

事實證明，就算是國家隊球員，該八卦還是一樣八卦。

聽到胡萊的名字，正在玩手機的李青青也豎起了耳朵。

“哎呀，就是聽說那個第一次入選國奧集訓隊的胡萊，在接受採訪時，說希望在未來自己可以帶領中國隊贏得世界盃冠軍，記者們都炸了……”

“嚯！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狂！”

“誒，不能這麼說，國奧集訓隊不也都是年輕人，沒一個年齡超過二十三的，怎麼其他人就沒這麼狂？”

“聽說他是這次集訓隊裡最年輕的，年紀輕輕就在職業聯賽中進了十一個球，又入選了國奧隊，狂也正常嘛，人家有那個資本……”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他有資本？那我們青青怎麼說？”

本來聽到胡萊的世界盃奪冠宣言之後，李青青還在低頭偷笑呢，因為她想到了假期回東川和胡萊在那個足球場上兩個人聊的內容，她猜胡萊這麼說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要參加世界盃給刺激到了……

結果聽到有人突然點了她的名字，她抬起頭就看到自己在俱樂部的隊長施月華正在替她打抱不平似的：“哦，那小子是集訓隊裡最年輕的……我們青青還是國家隊裡最年輕的呢！都是十九歲，怎麼就不狂？”

“哎呀，月華，你這麼說不公平啊，怎麼能拿青青做標準呢？”

“對呀對呀，那個叫胡萊的怎麼能夠和青青相提並論？”

“沒錯，這麼說的話，別說那個胡萊了，就連我們都得去死一死才行。”

女人們笑作一團。

李青青看著大家這個樣子，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內心卻嘆了口氣。

※※※

胡萊和郭俊夫兩個人在人工湖邊漫步。

胡萊看著前方空中飛舞的“黑團”，心想還好現在不是夏天，穿的都是長衣長褲，遮得很好，否則他是絕對不會讓郭俊夫帶他來這湖邊的。

這兩年首都以及首都周邊的冬天一點也不冷，一年能下一場雪就不錯了，一下雪首都人民就跟南方人一樣，興奮得不行，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這種暖冬讓球員們在這裡集訓會很舒服，但也因此多了一些往年少見的蚊子……

郭俊夫的注意力卻並不在蚊子上，他站在斜坡頂端，望著一直從腳下延伸到湖裡的草坪，對胡萊開門見山道：“我知道第一次入選國字號球隊都是很興奮的，我當初也和你一樣，難免有些得意忘形……我知道我說的話你可能不愛聽啊，胡萊，但我確實是為你好。想要出風頭這沒錯，但也應該講究一些方式方法。用拿世界盃冠軍來譁眾取寵，真的不是一個好主意。”

胡萊攤開手，特別無辜地說道：“我沒想譁眾取寵啊，大哥。我說的是真心話，那個記者也讓我說真心話。”

郭俊夫看著胡萊，搖頭：“世界盃是那麼好拿的？我們連世界盃都沒參加過，你現在就說要拿世界盃，你覺得自己不是在譁眾取寵嗎？”

“我們沒參加過世界盃，所以我們就不能去想拿世界盃嗎？我們六十年沒參加過世界盃，我們也六十年沒拿過世界盃，這不一樣嗎？人總得有點夢想吧，大哥？先別管這個夢想誇張不誇張，難道連想都不敢想嗎？”

胡萊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兩個時空裡關於日本足球，都有一份百年計劃。

於是他說道：“就像我們的鄰國日本，人家在足球最低谷的時候制定了一個百年計劃，說一百年後，日本足球隊一定要拿到世界盃冠軍。大哥你想啊，一百年後奪冠，聽起來像不像是個笑話？這樣的計劃是不是無稽之談？可人家就這麼按照計劃執行。當時制定計劃的時候日本隊不也一樣沒有打進過世界盃？到現在日本足球實力怎麼樣不用我說了吧？日本是以國家足協的名義做了個夢，我以個人名義做夢也不行嗎？參加世界盃是我的夢想，拿世界盃也是我的夢想。”

郭俊夫原以為以他老隊員的資格，對一個新人說兩句話，應該會很容易就把節奏掌握在自己手中。

哪想到這個新人的嘴皮子非常利索，愣是讓他現在說不出話來。

他還得承認這個新人講的是對的，也是有道理的。

日本足球的發展他作為一個踢球的，當然很清楚。

想當初日本隊碰到我們中國隊，那簡直就是砧板上的肉。結果現在，中國隊遇到日本隊，大家都會想：哦豁，完蛋了，這次又要輸。

他作為球員也不爽，但不爽有辦法嗎？

再不爽不還是要輸？

雙方實力差距在那兒擺著的啊！

還有韓國，到現在為止，中國隊在正式比賽中竟然連一次贏韓國的紀錄都沒有，丟人不丟人？

丟人到家了！

但覺得丟人就解決問題了嗎？

人們常說：知恥而後勇。

知恥了，也後勇了，然後因為雙方巨大的實力差距，上場又被韓國隊教做人。

他們這支U22從U16開始就一直和韓國各年齡段球隊交鋒的，從亞少賽到亞青賽，再到亞運會，只要碰上韓國隊，就是一個字：輸！

這次東亞杯，肯定也還是會和韓國隊交手的，大家也都覺得凶多吉少。畢竟這麼多年作為對手打下來，對方實力如何，自己又有幾斤幾兩，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現在眼前的這個新人說連我們想都不敢想……

這是想都不敢想嗎？

誰沒做過白日夢似的……

只不過都被現實給打服了而已！

想到這裡，郭俊夫哼了一聲：“大道理一堆一堆的，說得好聽而已。你以為說兩句好聽的，就能拿到世界盃冠軍了？我給你說，先不提什麼世界盃，就算是這次的東亞杯，冠軍都不是那麼好拿的！”

說完，他懶得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廢話了，轉身就走。

而胡萊則站在原地，並沒有追上來的意思，他低著頭彷彿陷入了沉思。

郭俊夫的眼角餘光瞥到了胡萊呆站著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不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嘴巴上說著這個冠軍那個冠軍，彷彿不奪冠就不好意思見人似的。

一開口就是世界盃冠軍……別逗了小子，我們連東亞杯冠軍都只拿到過一次呢，那還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

※※※

PS，接下來依然是史上最強中國隊的彩蛋章。

如果我們擁有這樣一支中國隊，我們的期望可能就不是打進世界盃，而是獲得世界盃冠軍了吧？